第3章 二話(上)

第二話(上)

考完最後一門,陸遙走出考場,深吸一口氣,仰天大笑:“哇哈哈!考完了!”

身後一衆人齊吼:“神經病!”

陸遙不管他們,背着書包一路哼着歌回了出租屋。

語文書,丢掉!數學書,丢掉!該死的物理,丢掉!雖然有點喜歡但背公式實在太煩人的化學,丢掉!

丢掉丢掉丢掉!

陸遙把書嘩啦啦往紙箱裏倒,蹲到地上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有點想哭。

結束了。

日盼夜盼想要結束,真正結束了又開心得不像想象中那麽純粹了。

他打量了一圈這個二十來平米的一居室,真快呢,他居然就畢業了。

媽媽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來,“寶寶,祝賀你畢業。”

陸遙臉微紅,“謝謝媽媽。”

張芳然沒有問他考得如何,考試期間也沒有來過電話,秉承着重在參與的理念,讓陸遙專心體驗這段經歷。

她微笑道:“回去了嗎?今晚是不是要和同學出去慶祝?”

陸遙蹲在地上,随意翻着被自己丢進紙箱的課本,“哪有,我們班一點也不團結,大家一出考場就散了。”

“那寶寶要現在回家嗎,我和爸爸過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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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想了想,道:“我明天再回家吧。”

張芳然笑,“要和女朋友約會?”

陸遙抓狂道:“女朋友是個什麽鬼啊!我明明是想一個人緬懷下我的青春啊!”

張芳然沒開免提,但一旁正準備拿車鑰匙的陸青都能聽到電話裏傳來的怒吼,夫妻兩對視一眼,雙雙笑了。

“好吧,”張芳然非常理解青春期兒子別扭的小心思,只說:“出去吃點好吃的,好好睡一覺,要回來就打電話。”

“哦。”陸遙悶悶道。

挂了電話,他有些悵然若失。

狂歡後的冷清無聲地包圍了他,他很想找個有人氣的地方待着,可又不想強裝笑顏面對家人擔憂的眼神。

他緩緩往後仰,靠在床邊,頭擱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啊……真想做點什麽,來紀念一下這個不尋常的時刻,可最終只能平淡無奇地度過,索然無味。

隔壁沒有聲響,夏承那個交際花估計和同學出去慶祝了吧。

也是,那個人從來都是衆人擁簇的中心,這樣簡直值得普天同慶的日子,怎麽可能不出去招蜂引蝶,釋放bling bling光線,閃瞎一衆路人。

這麽想着,陸遙有些寂寞了。

畢業了呢,畢業了呀……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還是鬧鐘叫醒了他。

陸遙揉揉酸痛的脖子,伸手關了手機鬧鐘,才發現自己居然維持坐着的姿勢睡了一晚。

其後果是他落枕了,于是昨晚的傷春悲秋全讓位給不能移動脖子的憤懑,陸遙拆了個備用的冰寶寶,吧唧貼到脖子上,然後歪着腦袋去洗漱。

鏡子裏的人蓬頭垢面,跟野人沒有差別。

速度把自己收拾好,陸遙下樓買早餐。

由于那個忘記取消掉的鬧鐘,陸遙像平時一樣早起,有幸最後一次見證了這個小區上班高峰期的壯觀場面。

電梯擠得一塌糊塗,陸遙手腳都快沒處放,龇牙咧嘴忍耐電梯一層層停下又一層層合上門。

上班族們倒已經習以為常,在電梯到達一層門打開的一瞬間魚貫而出,蹬着急促的步伐一窩風沖出單元樓。

陸遙咂舌,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原來的樣子,唯一變了的,好像只有自己的生活。

慢悠悠晃到早餐店,陸遙要了一碗米粉。上學的時候,因為貪睡,早餐只能選擇能帶走的包子油條一類的食物,現在總算有時間嘗嘗饞了好久的湯面湯粉了。

米粉上來了,陸遙掰開筷子,夾了一把塞進嘴裏。

他陶醉于米粉的滑嫩可口,吃完一碗之後意猶未盡,于是又再要了一碗。

這時一個人打着哈欠走進早餐店,剛準備坐下時,目光撇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于是又站起來,走到陸遙對面坐下。

陸遙咬着一筷子的米粉擡起頭,呃,竟然是交際花本花。

夏承打了個哈欠,臉上是淡淡的倦色,盡管經歷了一夜狂歡,但絲毫沒影響他那無論何時都散發着優雅的精英氣場。

陸遙翻了個白眼,打哈欠都打得這麽風騷,真是夠沒節操了。

“通宵剛回嗎?”陸遙邊吃米粉邊口齒不清地問。

“嗯。”夏承眼角有細碎的淚花,是剛才的哈欠帶出來的,晨光之下,顯得十分唯美。

他單手撐着下巴,高傲得像哪個國家的貴族,“你呢,睡了一宿?”

陸遙一口米粉差點嗆死,這個變态是在自己房間裝了監控嗎,還是對他的人際關系失望到根本就不覺得他會有聚會的程度?

陸遙不想回答這種屈辱的問題,決定埋頭吃粉。

夏承的早餐也上來了,清淡的白米粥和奶黃包,是通宵狂歡後養胃的不錯選擇,但鑒于夏承這個人太騷包,陸遙實在無法不翻白眼并在心裏腹诽此人十分娘炮。

“喂,你打算什麽時候搬東西?”陸遙問。

夏承咬了一口奶黃包,十分優雅地嚼了兩下,反問道:“你什麽時候搬?”

“下午吧,今天不弄估計我就懶得動了。”

夏承遞了個“懶人果然如此”的眼神,漫不經心道:“那我也今天吧,一起搬。”

“唔。”陸遙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忍不住輕哈一聲,果然美味。

他學着夏承之前撐下巴的動作,等他吃早餐,“你們班昨晚幹嘛了,吃飯唱歌?”

“不然?”夏承道,眼神裏的輕蔑大抵是“跟這幫人一起還能幹什麽”的意思。

陸遙相當不喜歡他這副驕傲自負的表情,嗤道:“我真不明白,你既然不喜歡和他們聚會,為什麽又要參加呢?”

夏承喝了口粥,通宵消耗了他的精力,讓他沒有什麽胃口。放下湯匙,他道:“和不喜歡的人打交道,也是一項值得學習的技能,不是麽?”

陸遙翻了個白眼,心道你丫好欠抽啊。

兩人并肩回公寓,這會兒上班族都走了,小區變成溜孩子的大爺大媽的天下。遍地跑的小孩子以及嬰兒車裏的小嬰兒,都不約而同對夏承露出甜甜的微笑,夏承也禮貌地一一回笑。

陸遙在旁邊看得冒火,擦,為什麽這群軟軟香香的小團子這麽小就加入外貌協會,好歹也跟自己打個招呼啊。

夏承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按了樓層鍵。

整個上午,兩人各自打包行李,該賣的賣掉,該扔的扔掉。收廢品的大叔跑了好幾趟,整個高中的練習冊堆起來有一百多斤,結果只賣了不到六十元,陸遙捏着皺巴巴的鈔票,看着大叔拖着編織袋消失于電梯門後,心情十分複雜。

投入與産出,也太不成正比了……

夏承揉了下他的腦袋,“回魂了。”

陸遙呆呆跟在他後面,“中午吃什麽?”

“叫匹薩吧,外面好熱。”

陸遙于是屁颠屁颠打了外賣電話,等待的時間,他又把房間檢查了一遍,怕落下什麽東西。

相比于他的謹慎,夏承顯得随意很多。床單被褥直接送給了保潔阿姨,附贈鍋碗瓢盆、沒用完的沐浴露洗發液紙巾、掃帚拖把等一系列廚衛用品。

陸遙看得直咋舌,“你還能更奢侈一點嗎,喂喂喂,臺燈為什麽也送掉,拿回去還能用啊!”

夏承聳肩,不置可否,繼續他的扔東西大業。

陸遙腹诽,家裏有錢了不起啊,這麽個敗法,早晚被你敗光!

不過他也知道這點東西要想敗夏家,那簡直是不可能的,夏承平時也并非大手大腳之人,只是他就是看不慣夏承在自己面前拽。

等夏承扔得差不多了,外賣也到了,陸遙看看自己那間被打包袋推得無處插腳的公寓,嘆了口氣,毅然提着披薩進了夏承的公寓。

環視一周,能扔的幾乎都扔了,房間一下空蕩許多,只剩下一個書包和一個拉杆箱,輕裝簡行得像是短途旅行回來。

兩人對坐,陸遙分好披薩和飲料,夏承拿了一塊,細嚼慢咽起來。

“話說,下周就是屬性判定了——”夏承倪了他一眼,“終于要确定Omega身份,是不是覺得很激動?”

陸遙一口飲料恨不得噴一臉,“你才Omega!”

“你總這麽逃避現實,有意思麽?”

“你總污蔑我是Omega,你有意思麽?”

夏承放下匹薩,拿紙巾擦了擦手,“傲嬌,小氣,沒遠見,莫非還能是Alpha?”

陸遙被成功噎住了。

正如自己對夏承知根知底到人神共憤,夏承也對自己知根知底到人神共憤,但盡管夏承說的都是實話,鑒于忠言逆耳的傳統心理,陸遙還是有那麽一丢丢的不爽。

他撇嘴道:“了不起啊,Alpha,你這種種族歧視的人,簡直是Alpha界的恥辱。”

ABO實行平等制度以來,經歷了漫長的時間,逐漸形成了目前三性基本平等的局面,但依舊還是有少數人宣揚Alpha高貴而BO低賤的種族歧視思想,陸遙憤憤想,夏承就是這其中該死的一員。

可惡的Alpha雙手交叉撐着下巴,擺出他最經典的貴族pose,緩緩道:“你對種族歧視的理解着實有問題。我沒有歧視其他屬性,只是既然有屬性之分,那就證明不存在絕對平等。屬性基因決定了人的特質,我不過是在歸納你所在群體的性格特質,你卻要理解成種族歧視,這種思維上的差異你難道能說不是屬性造成的?”

陸遙被他劈裏啪啦一通邏輯推理整蒙了,愣了兩秒,炸毛道:“開嘴炮了不起啊!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鬼才信你沒種族優越感呢!”

夏承瞥了他一眼,不再同他争論這個話題。這個白癡是B是O,跟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花時間在無謂的事情上,自己果然是閑得發慌。

陸遙心裏很不痛快,然而受這家夥的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夏承要不說,他都忘了一周後的屬性判定。

他恨恨咬了幾口披薩,內心莫名有些忐忑。

啊……到底會是哪種屬性啊,雖然知道沒可能是A,但被夏承笑了好多年,自己實在不想得出O的結果,徹底坐實那家夥的預言,又留給他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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