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八話(下)
第八話(下)
陸遙跟着他出了校門,上了一輛的士,期間若幹次想開口問夏承要帶他去哪,但又怕惹得對方煩了被丢下車,畢竟這種事以前不是沒發生過。
夏承單手靠在車窗上,撐着下巴看窗外的側影十分賞心悅目,陸遙看了一會兒,總覺得這騷包八成又是心情不好。
半個小時後,車在一家酒吧門口停下,陸遙目瞪口呆盯着這家名叫“不動聲色”的酒吧大門,不可置信地問:“你帶我來泡吧?”
“不敢?”夏承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陸遙猛打一個哆嗦,紅着臉道:“誰不敢?”
“那進去啊?”
進去就進去,誰怕誰啊,不就是個酒吧麽,出門前又不是沒噴抑制劑,怕什麽?陸遙在心裏給自己壯膽,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所畏懼。
夏承好笑地搖搖頭,跟在他身後也進了酒吧。
走進酒吧才發現,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吵,陸遙好奇地四下打量,昏暗的燈光下,零零散散的客人分散地坐在沙發上,在輕柔的駐場歌手的歌聲下,小聲聊天。
“我表哥開的清吧。”夏承說,“不吵,幹淨。”
“你什麽時候有個表哥?”
“遠房親戚,在國外生活,你沒見過。他前一陣才回國。”
陸遙撇嘴,環顧一圈冷清的室內,“所以我們是來捧場的嗎?”
夏承給了他一個“你是白癡嗎”的眼神,“這兒只接待會員,會費兩萬起,你覺得他需要別人捧場嗎?”
陸遙頓時咋舌,兩萬?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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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料到這個土包子不懂俱樂部的概念,也懶得解釋,“吃什麽?”
一聽到吃的,陸遙立馬覺得餓了,“烤串!”
夏承翻了個白眼,無視他直接對吧臺小哥說:“一份菲力牛排,全熟,黑椒汁。”
陸遙也不争辯,這會兒他餓得要命,只要有吃的就行。
等牛排的時間,吧臺小哥拿了些小點心給他墊肚子,還給他榨了一杯果汁,陸遙簡直要愛上這個服務員,感激涕零地狼吞虎咽。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來了?”
夏承起身,“表哥。”
陸遙咬着一塊蛋糕轉過頭,正準備跟着打招呼,然而看到來人,他差點一口蛋糕噴出來,“是你?”
李銘佑疑惑道:“嗯?”
夏承也莫名其妙,“你們認識?”
“是那個差點把顧研熏暈的人啊。”陸遙激動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有天我跟顧研去吃燒烤,在學校碰到一個人問路,結果那個人沒噴抑制劑,差點把顧研熏暈過去嗎?就是他!”
李銘佑哭笑不得,“什麽叫熏暈,你說得我跟黃鼠狼一樣。”
“本來就是。”陸遙憤憤不平,那天他自己倒沒什麽,顧研則被鬧得胃口大減,一直到第二天臉色都不太好。
“我記得我道過歉了。”李銘佑攤手,散漫道:“或者你覺得不夠,我再道一次歉?”
陸遙沒理他,此人油嘴滑舌,比夏承更惡劣。
李銘佑聳聳肩,表示很無辜,“去沙發坐。”
陸遙的牛排好了,他正好不想跟李銘佑打交道,于是說:“我在這吃東西。”
夏承也不管他,跟李銘佑并肩走到角落的沙發臺座坐下。
李銘佑讓服務員端來兩杯酒,伸手跟夏承碰了下杯,沖吧臺那吃得正歡的陸遙努努嘴,“那就是你家童養媳?”
夏承不置可否,嘴角帶着幾分不屑。
李銘佑對那個長相性格俱不佳的童養媳并無興趣,抿了口酒,轉了話題:“你家老頭子又訓你了?”
夏承輕笑,垂下視線把玩手中的酒杯,漫不經心道:“他否決了我申請交換的想法,堅持要我讀完四年書才能出國。”頓了一秒,他自嘲道:“在這種學校呆四年,簡直浪費時間。”
“別這麽說。”李銘佑笑,“我當年想考都沒考上,只好去M國念商科。說得好聽出國深造,呵,全是混日子。”
夏承只笑。
李銘佑拍拍他的肩,“你心不定,剛進大學就找學校申請轉系,被拒了,又想着出國交換。夏承,你父親有句話沒說錯,你并不是真的想出國,你只是太驕傲,不願意面對考砸了不得不讀第二志願的現實。”
夏承不答,臉埋在陰影裏,看不出表情。
李銘佑适時打住,慢慢喝完杯裏的酒,靠到沙發上欣賞駐場歌手唱歌。
好一會兒,夏承身上那股冷淡才散去。目光從酒杯上移開,沒有表情地掃過吧臺,看到陸遙吃完了牛排,正四下張望,仿佛在找他們。
他喝了一口酒,問李銘佑:“你呢?”
李銘佑長嘆一口氣,“老爺子給我安排了個Omega,這周末見面,合适的話,年底訂婚。”
夏承略微詫異,“這麽急?”
“不急才怪。”李銘佑說,“家大業大,長房長孫,我不成家立業,多少眼睛盯着只等鬧分家。”
“給你安排的什麽人?”
李銘佑點了根煙,淡淡道:“聽說是某個廳長的小兒子,具體資料我沒看,聯姻麽,不就圖個互利互惠,只要不太醜,娶回來生個孩子,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之後該玩還不是繼續玩。嗨,都是瞎折騰。”
陸遙走過來時,正好聽到他這番關于婚姻的論調,不禁皺眉,越發覺得此人性格相當惡劣,同時無限同情那個要跟此人聯姻的Omega。
李銘佑瞄了眼坐到夏承旁邊的陸遙,調侃道:“哪像你,養個童養媳,以後也不愁被父母催婚。”
陸遙炸毛:“你才童養媳!”
李銘佑笑着站起身,三十好幾的人沒興趣跟個十八歲的巨嬰鬥嘴皮子,他沖夏承道:“你倆慢慢談情說愛,我不當電燈泡。”
“誰談情說愛了——”陸遙對着他的背影揮拳,早知道就不來了,一肚子氣簡直。他想轉過頭跟夏承抱怨,卻看見夏承一手搭在沙發靠背上,手裏端着酒,眼神不知落在哪一處。
陸遙只好吞回要說的話,讪讪喝了一口剛才吧臺小哥調的新酒。
他有時挺煩夏承這一點的,有什麽不高興的從來悶在心裏,叫自己出來喝酒卻什麽都不跟他說,他以前還傻乎乎地問,得不到回應的次數多了,他也就閉了嘴。
精英的煩惱,哪輪得到自己去出主意呢?
陸遙無端也跟着喝起了悶酒,什麽時候醉了都不知道,暈乎乎地只聽見夏承問他:“喂,能走嗎?”
陸遙試着想站起來,發現根本使不上勁兒。
“不會喝就別喝。”夏承嗤笑一聲,無奈地嘆了口氣,明明是自己心情不好,最後卻是這個白癡喝成這副模樣。
他認命地把醉成一灘爛泥的陸遙背起來,李銘佑問他要不要幫忙,夏承擺手拒絕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替這白癡收拾爛攤子了。
陸遙半夢半醒間也不知道夏承把自己弄到哪兒,等到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客廳的沙發上。
“這是哪兒……”陸遙喃喃問。
夏承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我租的房子。”
陸遙因為酒精的作用,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接過水喝了,呆坐了半晌才問:“你沒住宿舍了?”
夏承随意“嗯”了一聲,拿杯子去廚房洗。
陸遙還有點回不過神來,夏承沒住宿舍?租了房子?什麽時候的事?自己怎麽不知道?
一連串的疑問讓他本就暈乎的腦袋更加暈乎,他拿手撐住額頭,在心裏罵死吧臺小哥了。
這什麽酒啊,怎麽一杯就醉了。
“幾點了?”夏承從廚房出來,就聽見陸遙問了這一句。
“淩晨兩點。”
陸遙往後一倒,哀嚎:“靠,我明天還有早課。”
“那睡啊。”夏承淡淡道,下巴朝沙發方向指了指,“我只有一間卧房,你可以在這繼續睡。”
還有沒有人性了?他是因為陪誰喝悶酒才導致錯過宿舍門禁的?
陸遙悲憤地瞪着他。
夏承不由好笑,臉忽然湊近,貼着他的耳朵吐氣道:“還是你想做點別的打發天亮之前的時間?”
撲面而來的Alpha信息素激得陸遙一哆嗦,臉轟地炸紅一片,如果他是只貓,此刻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有病吧你!發情找別人去!”陸遙憤力推開他。
始作俑者一臉揶揄,“哦?我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重得跟豬一樣的你背回來,難道你不該付點酬勞?”
“付你個頭!明明是你把我叫去泡吧,不然我怎麽會喝醉?”
“是嗎?可是我記得是你自己走進酒吧又自己叫了一杯酒的。我的計劃裏可沒有要把喝醉的你背回來這件事。”
“你!”陸遙氣結,這人無恥就無恥在總是利用自己的善良,好心陪他還被他倒打一耙。“去死吧!”他罵道,又兇道:“我要洗澡!”
夏承聳肩,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陸遙沖進浴室,從頭到腳淋了個熱水澡,總算将滿肚子的火氣沖下去了一點。他站在花灑下,熱水澆得非常舒服,先前在酒吧悶出的一身汗粘得難受死了,此刻總算清爽不少。
浴室裏熱氣蒸騰,他又是個怕冷的,還開了浴霸,一時間裏頭仿佛在做汗蒸。他洗着洗着,覺得那點未散的酒意也被蒸上來了,渾身說不出的懶洋洋。
待他洗完,穿好衣服走出浴室,腳步都帶着些許飄忽,他還沒意識到什麽,客廳坐着的夏承臉色一變,快步走過來:“你是不是發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