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十五話(上)

第十五話(上)

再回到學校已經是一周後的事了。

過去的一周陸遙過得十分糟糕,盡管單純的父母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但陸遙還是很心虛,生怕他們看出些什麽的。尤其又是發熱期,本來就夠尴尬的,父母的每句關心都讓他格外別扭。

更慘的是,也許是有過被Alpha安撫的經驗,比起抑制劑,他似乎更渴望那個騷包的信息素……

那晚的體驗某種意義上而言其實并不壞,夏承這樣自诩紳士精英的人,在任何事上都不會顯得笨拙粗魯,陸遙偶爾想起那人溫柔而強勢地進入自己的過程,羞憤之餘又有種奇異的甜蜜。

我可能真的是瘋了……陸遙想。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很心慌,最後歸結為該死的信息素作祟才讓他變得這樣膩膩乎乎。

好在這種胡思亂想随着發熱期的結束慢慢散去,回到學校時他已然又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陸遙了。

他不在的這一周,顧研替他領了複習資料,陸遙苦逼地坐在書桌前刷題,遇到不會的只能去抱學霸室友大腿:“大佬撈撈我——”

正在修改課程論文的顧研于是好脾氣地暫時放下手裏的事情,搬了椅子坐到他旁邊,“哪裏不會?”

“這個納什均衡點殺了我也算不出來啊……”

他誇張的表情惹得顧研莞爾一笑,而後抽了一支筆在紙上開始給他講題,顧研的目光偶爾落在他的側臉,有一剎的憂郁,但又很快恢複如常。

□□室友聲音溫柔又有耐心,講完納什均衡又給他補習離散分布,陸遙心中不禁感慨還是Omega好,關鍵時候永遠幫得上忙,不像某個自大狂Alpha,說什麽交往,結果那天後一通電話都沒打過,根本就是不想負責吧……

雖則腹诽,但他也沒空去找夏承麻煩,考試周來襲,上學期險些挂科的陰影讓陸遙不得不臨時抱佛腳,埋頭苦讀了整整兩周,期間幸好有顧研給他補課,期末考才勉強全部上線。

放假了,顧研收拾了行李打算回家,陸遙也準備離校。他沒什麽要帶的,收拾來收拾去也只有一些衣服,但遲遲沒走,總感覺有什麽事情沒做完一樣。

校門口送走顧研,他站了一會兒,莫名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嘆了口氣,陸遙轉身準備回宿舍,然而沒走幾步,他又換了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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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他出現在了學生會辦公室門口。

望着熟悉的大門,想到自己已經不是這個辦公室的一份子了,陸遙終于明白自己這股莫名其妙的傷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因為發熱期,他錯過了學生會的換屆儀式,後來又被考試周追殺,一直沒有同學生會的大家正式告別過。這難免給了他一種事情沒有做完就結束的感覺,就好像上一秒他們還并肩作戰,下一秒就已經各奔東西了。

雖然他當初進入學生會是被迫的,但一個地方呆久了也總是有感情的。

唉……陸遙嘆了口氣,本着進去緬懷一下過往的心情擡手推開了辦公室門,然後下一秒就腳下一頓,“騷包?”

圓桌後後坐在老位子上正在沉思的人略感意外地擡頭,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但很快那抹詫異便被欠扁的笑容取代:“嗯哼。”

陸遙一聽到這個口頭禪就火大,“嗯哼你個頭啊,說了不要學外國人說話。”

他走過來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對方,桌上沒有文件,手裏沒有電腦,看起來完全就是在單純的發呆。

“都退位了還在這幹嘛?”陸遙沒好氣地說道,“還以為自己是呼風喚雨的學生會會長啊。”

夏承沒計較他的刻薄,輕笑了一聲,反問道:“那你來這又是幹什麽?”

“我——”陸遙語滞,在這個人面前承認自己是來懷念主任生涯,打死他也說不出口。

他張嘴又合好幾次,最終只能飲恨使用小學生的招數:“要你管。”

夏承索性也回以同樣低齡的反擊:“哦,那——反彈。”

陸遙:“……”

大眼瞪小眼,幾秒後,陸遙先失去鬥嘴的興致,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雙手撐臉,視線巡視這間待了快一年的辦公室,頗是蕭索地嘆了口氣。

“哎。”他叫了一聲夏承,“離開學生會,你會覺得舍不得嗎?”

夏承挑眉,“為什麽?”

居然問為什麽?陸遙翻了個白眼,“大家在一起工作這麽久,做了那麽多活動,換屆後就沒那麽經常見到了,也沒有機會再一起做事了,怎麽想都會有些傷感吧。”

他其實從小到大都不喜歡這種“合約到期”般的離別,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人生被規劃成界限分明的幾段,每段相處都被定好了結束日期,到了時間就分道揚镳,好像沒什麽是長久的一樣。

卸任辦公室主任這件事難免又帶了“畢業”一般的感受,盡管跟學生會的大家并沒有交情好到可以稱作知心好友,但還是在離別的這一刻免不了悵然若失。

相較于他,夏承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依舊清醒理智,聽完只是輕輕“呵”了一聲。

陸遙聽得不爽,于是再次投去鄙視的眼神,“裝什麽高貴。”

夏承有些好笑,換了個坐姿,手肘撐在扶手上十指相對,說:“到了結束的時候大家分開,不是很正常的事麽?”

這句話莫名讓陸遙想到他們在高考前一天關于李葉——也就是夏承Omega父親——的那番對話。

那時候夏承的志願還是離家很遠的某個名校,Omega父親偶然流露出對他選擇離家的不舍,卻被兒子略帶不耐煩的打斷,乃至讓陸遙忍不住小聲指責夏承……

那時的夏承就是這樣,對于聚散離別都沒有太多感情,像個高高在上的冰冷的旁觀者。

陸遙忍不住道:“你真的好冷漠。”

夏承哼笑一聲,懶得搭理這個情感過剩的白癡。

一肚子的感慨被騷包攪沒了,陸遙也沒心情再繼續在這懷舊,站起身準備走人,卻忽然又被夏承叫住:“測了嗎?”

陸遙不知所雲:“測什麽?”

“驗孕盒。”夏承說,眼角帶笑的樣子有種戲谑的意味,“已經一個月了,可以測出來了。”

陸遙一怔,幾周前的荒唐事轟然在腦海浮現,登時窘迫到張口結舌:“測、測你個頭啊!”

夏承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哦?還沒測嗎?某人不是很擔心會懷孕,我還以為回去後第二天就會買一箱驗孕盒每天一測呢,這麽看起來好像也不怎麽着急呢。”

“你你你!” 陸遙惱羞成怒,手指顫抖地指着他,這家夥是哪來的臉皮還好意思拿這件事調侃自己?

偏偏某人還要火上添油:“還是說,你嘴上說不想懷孕,其實心裏并不排斥?只不過口是心非這種屬性放在你身上并不顯得可愛呢。”

“你個王八蛋啊!”陸遙沖過來揪住他的衣領,氣得眼睛都在冒火,“你才口是心非呢——”

話未完,天旋地轉,夏承伸手攬住他的腰,驀然起身,一拉一轉,畫面再定格時,他已經被Alpha壓在了圓桌上,背貼着質地堅硬的桌面,面前則是近在咫尺的那張熟悉的臉。

夏承笑吟吟看着他,語氣溫柔得像在哄某個小女朋友,然而放出的信息素卻帶着不容反抗的強勢。

“問你就好好回答。”夏承盯着他的眼睛,距離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下來,“說實話,測了嗎?”

陸遙一只手被他扣在耳邊,另一只手微微抵着他的胸口,驚魂未定地瞪着面前的人,甚至都忘了掙紮。

薄淡的信息素缭繞身側,像一層很輕的煙,卻帶着勢不可擋的姿态瞬間入侵四肢百骸。他像一個咖啡上瘾的重度患者,在渴望的味道面前束手就擒。

窗外的喧嚣人聲離得很遠,西斜的陽光仿佛也遺忘了這個角落,房間裏安靜得只剩彼此的呼吸。

面前這張臉他看了十幾年,應該早已免疫,但他卻不應該地紅了耳根。陸遙在一片靜寂裏逐漸丢盔棄甲,嗫嚅道:“……測了。”

“結果?”

“沒有。”

沒有懷孕,這是一個好消息。

對雙方而言都是。

得到了想問的答案,陸遙以為夏承會放開自己,然而夏承卻沒有。他仍一錯不錯地盯着被他壓制在身下的Omega的眼睛,像是企圖從中捕捉什麽信息。

“……起開。”陸遙掙紮了一下。

夏承沒動,饒有興趣地繼續觀察他的表情,“你失望了?”

陸遙的眸子不易察覺地顫了顫,“我失望什麽?”

夏承像個惡劣的情人,依舊不肯放過他:“你說呢?”

“……”陸遙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對話,沉默幾秒後猛地大力推他,“說個屁!”

夏承笑,只覺這個白癡還是這麽粗魯,都已經兩年了還是沒有學會半分Omega的可愛溫柔。

他輕松壓制住對方的反抗,釋放出更多信息素,然後在陸遙明顯慌張的眼神裏再次俯身:“就不能坦率一點嗎?”

陸遙心跳如鼓,甚至不敢跟他對視,大腦只會機械地重複對方的詞語:“……坦率什麽?”

“承認你其實很仰慕我。”

“……鬼才仰慕你。”

“那——”夏承故意頓了頓,眉眼上挑,看上去輕浮而自負,“你要分手嗎?”

“……”

【如果最後确認沒懷孕,你想分手可以提。】

一個月前,他們是這樣約定的。

然而此刻,陸遙卻發現自己給不出回答,并且在夏承的注視中,心髒某處逐漸蔓延出一股很淡卻足以讓他感到難過的酸澀。

夏承看着身下的人慢慢紅了的眼睛,良久,輕輕喟嘆,像是對這個人無可奈何又不介意包容:“我又沒說沒懷孕就不負責了。”

陸遙仍然不看他,兀自帶着一股委屈,倔強地看着別處。

對着這張別扭又可憐的臉,夏承有些想笑,“所以呢,要分手嗎?”

陸遙不說話。

“撒嬌不是這麽撒的。” 夏承啞聲道,“不過,這次勉強接受了。”

然後——陸遙瞳孔微縮。

夏承就這樣吻了下來,帶着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陸遙在閉上眼睛前悲哀地想,信息素是個詛咒,他大概已經不幸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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