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憶起舊事,崔太後也是滿心怨怼。
虧得一旁伺候的內侍費心勸慰,心頭的不快才算稍稍散去。
她長嘆了聲,扶額無奈道:“罷了,陛下既不肯同皇後過來,也就只能委屈些皇後了,你讓人去跟皇後遞個話,讓她去禦書房給陛下請個安,這打從新婚便未曾見過面,算哪門子夫妻!”
崔太後的話,皇帝敢不聽,那位新後卻是不敢不聽的。
宮中內侍的話傳到皇後宮中,皇後好生接見了太後宮中的奴才,應下了太後的話,道自己今日便去皇帝那請安。
內侍辦完差事便回了崔太後宮中,他人一走,那位崔皇後臉上強撐着的笑便消弭幹淨。
貼身伺候的宮女低聲嘟囔:“太後為着娘娘你操心是不假,可咱們也不能硬往陛下跟前湊啊,前頭那位才死多久,這時候往陛下跟前,不是招眼嘛。”
宮女嘟囔聲落,這位新後低低嘆了聲,只道:“慎言。太後有吩咐,自是要照辦的,你吩咐小廚房備上些點心,咱們去一趟禦書房。”
這位崔皇後,是崔家這一代唯一的嫡女,名喚晚情。
崔晚情體弱,母親又因父親寵妾滅妻的緣故抑郁而終。若非當年崔太後盤算着要給祁湮定個崔家出身的正妻,她只怕早被家中那些個妾室磋磨死了,因着她和祁湮議親,崔太後恐她被崔家內宅裏的肮髒事壞了性子,便做主将她養在了京郊佛堂。
崔晚情性子本就安靜,不喜交際,住在佛堂後便借着體弱的名頭推了所有京中貴女交際,除非逢年過節也沒有回過崔家,因此和崔家人關系并不親近。也是因着未在崔家養成的緣故,她和崔家人跋扈的性子分外不同,是真真如水般的女子。
小廚房備好點心後,她便帶着宮女依着太後的吩咐,去了禦書房。
宮內皇後是可乘坐轎辇的,可這位崔皇後卻仍是步行往禦書房走去。
早年間崔太後曾經杖責過先帝朝生育過三皇子的貴妃,只因為那位貴妃在宮中用了轎辇。雖則貴妃之位以上皆可在宮中用轎辇,可崔太後跋扈,見不得宮中除她以外的女子用轎辇,愣是對宮妃動了手,先帝也視若無睹。
皇後入宮後聽身邊伺候的嬷嬷提及這舊事,便從未在宮中乘過轎辇。
禁宮內苑的道路算不得多短,可崔晚情走在這條路上,卻還是覺得這路好生的短。
她啊,實在是不想見祁湮。因此心底總盼着這路長一些,再長一些。
可惜,路總是有盡頭的。
行至禦書房門口時,崔晚情心底暗嘆了聲,面上柔柔笑着。一旁跟着的嬷嬷上前,同門前的內侍道:“我們娘娘來給陛下請安,勞煩公公通傳一聲。”
嬷嬷話剛出口,守門的內侍卻是一臉為難。
按說眼前這位是皇後娘娘,後宮最為尊貴的女人,要見陛下,他一個內侍自是不能阻攔。可眼下禦書房裏的景象,卻實在可怖,若是皇後娘娘進去了,怕是場面就難看了。
一刻鐘前,陛下跟前的大太監剛進禦殿。入殿時的模樣,可把禦前伺候的人吓了一跳。出宮前好端端的人,回來後居然斷了雙手。
瞧着那空蕩蕩的袖口,還有那黑黝黝的血洞,縱是見慣了血腥的禦前奴才,也是被駭了一跳。
內侍猶猶豫豫的往殿內悄悄瞥了眼,随即忙低聲道:“娘娘恕罪,陛下眼下正在氣頭上,奴才實在不能通禀,娘娘改日再來吧。”
畢竟是眼下還不得寵的皇後,得罪一時便得罪一時罷,日後總能想法子賠罪,可若是眼下進去只怕就沒有以後了。
崔晚情見狀也不勉強,反而心裏松了口氣。
她回身離開,正往外走時,背後的禦殿內,突然響起了聲凄厲的喊叫聲。
崔晚情腳步一滞,卻不曾回頭,繼續往外走着。
她不知道那喊聲是誰的聲音,守門的內侍卻是清楚。那聲音是祁湮身邊那位大太監的,也就是不久前剛剛斷手入殿的那人。
那喊聲剛落下不過幾瞬,內殿裏伺候的奴才們便擡出了具死屍,赫然就是方才入殿的那位斷手的太監。
奴才們腿腳極快,不敢讓死屍在此地污貴人的眼,腳步極快的擡着屍體往外。
崔晚情正在宮道上走着,猝不及防身邊過了隊人,她下意識側首看去,只見一斷手的太監心口插着柄刀刃死睜着雙眼被幾個年輕的太監擡着。
這是死了?她腳下猛地一晃,撐着身邊婢女才沒摔了下去。
那太監她是認的的,大婚之日,這太監就在祁湮身邊,聽說是祁湮最為親信的內侍,打祁湮十歲就跟着他了。
身邊跟了十餘年的奴才,說殺就殺。崔晚情是愈加覺得金銮殿上那位,駭人可怖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