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馬車內爐火噼啪,衛韞玉的聲音落在耳畔,阖眼假寐的祁隕掀開眼簾,看了眼那暖爐。

“是燃了暖爐,天氣太寒了,馬車燃起火爐暖和一些。”他淡聲回答道。

既是因天寒燃起暖爐,怎的卻不着狐裘了?衛韞玉納悶擡眼,看向被祁隕長腿壓在一旁的狐裘。

祁隕察覺她的視線,神色略顯局促,清咳了聲解釋道:“狐裘毛發太多,有些不适。”

其實是昨日他身上狐裘嗆得衛韞玉流淚,今日他才不着狐裘,至于燃了火爐,也是察覺衛韞玉自己并不喜歡着狐裘,每每上了馬車都要脫下,怕馬車內太冷,才吩咐十七備上炭火暖爐。

可衛韞玉問他緣故,他卻不好意思說出是為她考量,反倒解釋說自己聞着狐裘毛發不适。

祁隕總是如此,便是做足了十分好,也不會輕易道出一二。

而衛韞玉聽他如此解釋,自然也不會想到是因着自己的緣故,點了點頭道了句:“原來如此。”便揭過此事不再多言。

兩人落座在馬車兩側,十七在外頭喊了聲,打馬動身。

昨日大雪,積雪覆蓋街道,路況并不好,因此十七駕着馬車走的很慢。

馬車搖搖晃晃在朔州城街上走着,冬日的大清晨路上罕見行人,只偶爾有幾個擔貨的小販在走街串巷的叫賣。

十七遠遠瞧見有貨郎來往,便會愈加注意駕馬,避開這些人來。

他明明分外小心,行至一個大道轉角時,卻突然有個貨郎直直撞上了馬車。

十七見狀只得立即勒馬停下,動作一大,在雪地裏竟滑了一道,馬車也跟着猛地一颠。

車內坐着的祁隕和衛韞玉自然也跟着搖晃,祁隕還好,畢竟輕功武藝在身,稍一晃後便穩住身形,撐臂扶住馬車,倒是衛韞玉因為失了輕功武藝,被直直摔了出去。

祁隕下意識擡手拉住她,将她扯了回來才沒讓她摔出馬車。

衛韞玉被祁隕扯到身前,身體失重,本能的拽住身旁人。這一拽,正正拽在祁隕衣襟處。

她力道不小,将祁隕衣襟扯了開來,緊攏的衣襟大開,一個卷軸從他懷中滑出摔在衛韞玉身旁。

那卷軸從懷中滑出時,祁隕臉色驟然一變。

衛韞玉尚未反應過來,便被他甩在了座兒上。

馬車仍在搖晃,祁隕卻不顧晃動着的馬車,腳步跌撞向前,動作焦急的想要撿起那卷軸。

馬車搖晃不止,卷軸被摔下後散了開來,随着搖晃的車身,展開了畫卷。

祁隕塵封數載的畫卷,終于展開。

衛韞玉在座位上穩住身形,擡眼望了過去。

那是一副女子畫像,畫中是一個伏在桌案上酣眠的小姑娘。姑娘穿了件紅色裙衫,臉龐大半埋在臂彎裏,瞧不真切容貌。

可衛韞玉卻隐隐覺得,這姑娘好生熟悉。

是啊,怎會不熟悉呢,這是十五歲的她啊。

十年前,長安衛國公府的閨房內,剛剛過了十五歲生辰,伏案醉眠的衛韞玉。

那是她此生頭一回着女子裙衫,不知是喜是憂,喝的酩酊大醉。

祁隕翻牆入衛國公府,想悄悄将費心雕了許久的漢白玉石兔子送給她,意外撞見了身着女子裙衫的她。

那是祁隕唯一一次見到衛韞玉着女裝。也是他初次知曉,她是女嬌娥,并非男兒郎。

那年祁隕十三歲,少年情動,一眼萬年。

自幼時懵懂存在的情誼,在那一眼之後如野火連天般蔓延。

衛韞玉成了他輾轉難免的夢境,求而不得的渴望,無法啓齒的貪念。

後來他再未見過她着女裝,只得将記憶中的那一眼,提筆畫下。

彼時年少,毫無根基,唯恐哪一日護不住這畫,讓畫像流入旁人手中,污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清名,不敢畫出清晰面容,只畫了半邊側臉,模糊了三分容貌。

轉眼十年,他早已不是十三歲是初識情愛的小小少年,西北苦寒歲月無數疆場殺戮,那些血腥暗箭那些幽禁歲月,将舊日少年郎君身上戾氣消磨,卻未涼他心頭情愛半分。

十三歲時一眼萬年的姑娘,始終是他心頭炙熱的夢想。

求而不得輾轉難忘。

縱是陰陽兩隔,縱使此生不見,衛韞玉刻在他心頭的痕跡,分毫未淡。

……

祁隕動作極快,将畫卷拾起,細致合上,妥帖放入懷中。

馬車還在搖晃,衛韞玉扶着車壁,試圖擡手扶他,祁隕避開她的手,自己撐着車壁站立。

終于,十七在外頭穩住了馬車的滑晃。

“十七,怎麽回事?”祁隕揚聲問。

馬車外的十七回道:“回主子,是一個貨郎撞了過來。”

此時馬車已經穩住,可那貨郎,卻摔在雪地上,捂着雙腿好似不能動作。

十七話落,确認馬車穩住後,跳了下車,上前去扶那貨郎。

就在他搭上那貨郎時,那貨郎突然往他手心塞了個紙條。

十七眉頭一擰,神情生了變動,他還未開口,那貨郎便先一步道:“哎喲,昨夜雪太大了,瞧這街上滑的,勞煩您扶我起來吧。”

貨郎話落,十七掌心一攥,握緊那紙條,将他扶了起來。

被扶起後貨郎拱手道:“多謝這位郎君了。”道謝後便轉身往街道另一頭走去。

眼看着那貨郎走遠後,十七重新上了馬車,他暗中環視左右,确定周邊無人窺伺後,打開了那紙條。

匆匆一瞥紙條上內容後,未及細看,便掀開了馬車車簾。

“主子,方才那撞在馬車前的貨郎,遞了個紙條過來。”十七低聲同祁隕禀告,便說便将紙條遞了過去。

祁隕聞言眉心微凝,擡手接過了紙條。

紙條是陳闕寫的。

陳闕對外自稱左撇子,總用左手提筆寫字,實則他最初是用右手的,只是他早年在西北時,曾經假借江湖狂生的筆名寫過一篇針對崔氏的文章,後來為了遮掩字跡才用左手另練了筆跡。

這紙條正是陳闕的右手字跡。

祁隕自是認的陳闕字跡,他低眸瞧着紙條上的內容,眉眼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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