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036章

除夕的早上，一家人還是按時吃過了飯，陳媽就開始準備那些五彩的餃子皮了，小陳這幾天就一直在清點回禮，早在進入臘月的時候，她就照寧秘書給的關系網上，按遠近親疏都準備了禮物，還是給黎沫長眼之後，一一送出去了，整個臘月都是在送禮，收禮中度過，直到今天還有人送禮。

聞瑄芸好幾天前就打電話來跟黎沫道過好了，聞家是黎沫母親的娘家，關系維持的還可以，遇見逢年過節黎沫作為晚輩也是會去拜見下的。

家裏兩個人都在忙，就剩下黎沫一個人在院子裏吹着冷風喝茶，白霧蹲在她膝蓋上，要不是皮厚毛多還有衣服穿着她都覺得要哆嗦，沒鬧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要在冬天的院子裏喝茶，風一吹，茶早就冷了，還喝什麽勁兒？

快十點的時候，黎沫問小陳：“療養院那邊的禮物都送過去了嗎？”

“送了，您之前提的建實驗室的事情也差不多進入尾聲了，預計年初能動工。”小陳說道，眼睛還盯着手裏的平板電腦，清點着禮物單子，抽空看了眼黎沫，“您早上要的單獨一份禮物也給準備好了，今兒您還要出門嗎？”

黎沫嗯了聲，将白貓放到椅子上，她自己站起來，“我再去給院長送份禮。”

本來年年都在說黎老爺子身體不太好，這是實話，植物人沒個身體好的，但是今年格外不好，幾次瀕臨死亡，是他們動用了所有關系，甚至請來了國外的專家，搶救回來，才有了那麽一絲茍延殘喘的機會。

剛走了兩步的黎沫，又看見跟來的白貓，有點無奈地替它開了副駕駛，白霧身手敏捷地鑽了進去，等着黎沫來開車。這次是去市中心院長的家裏，是個富人區的住宅，進了小區黎沫停好車安慰着白貓，然後自己上去了。

沒有把白霧帶上去，所以她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只是見到回來的黎沫臉色煞白，坐在駕駛座上，沉默了好半響，然後她拉上安全帶沒事人一樣開出去了。

中途的時候，黎沫下車了一次，停在小賣部門口，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白霧瞪着圓溜溜地眼珠子，她在想這個女人不會是要抽煙吧，對于抽煙喝酒這種有損壽命的時候，白霧一直都是避而遠之的，別問為什麽她這麽長命了還那麽愛惜自己，沒人嫌棄活得久是吧？

黎沫哆哆嗦嗦拆開煙盒準備掏一根出來抽的時候，白霧在邊上喵了一聲。

黎沫扭頭，手還搭在煙盒上，動作卻已經停了。她嘆了一口氣，将煙盒跟打火機扔到一邊，“小白，你送別過家人嗎？”

白霧知道這個話的意思是，那躺在療養院的老頭子可能快不行了。她扒拉着黎沫的褲腿，然後噌着爬上去，輕輕地舔着黎沫的臉頰，試圖給她一點安慰。

馬了個巴子的，早知道裝什麽矜持，當時一口答應下來去她家過年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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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沫扔了煙抱着白貓柔軟的身體順了順它的毛，從包裏找來手機，翻出了白霧的聯系方式，她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給白霧，想要在這個時候聽聽她的聲音。

臉頰濕噠噠地熱感又傳來了，黎沫低頭看着這個白貓，她淺淺一笑，“小白，叫你白霧好不好？”

好你個喵！

“算了，表妹知道了，非得追殺我不可。”黎沫笑着說道，将煙盒打火機拿去扔到垃圾桶裏，帶着白霧回家了。

回到家的時候，她已經看不出什麽異常，還跟陳媽一起包了幾個彩色的餃子，準備中午當飯吃的，三個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白霧蹲在角落望着她。、

雖然畫面很好看，她卻覺得黎沫笑得好落寞，這個家裏沒有她母親，以後她父母也要走了，白霧太明白那種空蕩蕩沒有一絲牽挂的感覺，好像來路去路都是自己，很迷茫很無助。

下午的時候，聞瑄芸過來了，叽叽喳喳地說個沒完，她大多數都是在黎沫在說她的女神，有時候說說八卦，比如言家老爺子走了，家裏因為財産的事情鬧起來之類的，又說那老爺子竟然還在外面養了個外室，還是個不紅的小明星，被遺孀知道了鬧去劇組扇了幾巴掌，下令封殺了呢。

白霧打個哈欠，這些事她倒是沒知道這麽齊全的，哎，果然世界上沒什麽不透風的牆啊。就着八卦的聲音，白霧半眯着眼在黎沫懷裏睡着了。

“表姐，你之前不也去參加了那檔子綜藝麽，你知道你跟我女神互動的被剪輯出來，可甜了。人家都喊你們口吐白沫組合，我覺得這名字欠好聽，跟中毒似的。”聞瑄芸撈起蘋果啃了一口，一邊吃一邊跟黎沫形容，還科普了下什麽叫CP組合，還有同人文都出來之類的。

聽得黎沫一愣一愣的，她很認真地聽完以後問：“這種女性和女性的，不是被世俗反感的嗎？”

聞瑄芸這個時候卡住了，她忘記她家姐姐是正統教育出來的，這種估計是接受不了，沒準一個不開心就抹殺了黑她名聲的女神怎麽辦？聞瑄芸腦子轉的前所未有的快，說：“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在最火的是男男，凡事沾上點賣腐的作品，就能吸引很多人呢，雖然受衆少，但是不妨礙真的火。其次言情，正常男女，也是很火的，而且一直是王道。然後就是女女，也是有受衆的，現在大家觀念都比較開放了，都能接受。”

她觀察地黎沫的神情發現沒有什麽異常，接着又說：“你想想，兩個十分養眼的女孩子一起，難道還沒糙漢子香嗎？我要不要把人家剪輯的視頻發你看看？”

黎沫心裏波談洶湧，表面不顯山露水的嗯了聲，聞瑄芸歡天喜地地翻出她珍藏地剪輯來，一個個的把鏈接發送給黎沫，“姐，我都發你了，這是我覺得比較好看而且是比較貼近你們人物形象的，一般的我就不發你了。”

這對黎沫而言倒是個好消息，雖然韓無憂的話一直算是橫在她心裏的一根刺，可此時聽見聞瑄芸的話，讓她心底又亮起了一束希望，也許，也許白霧也不讨厭自己呢？也許，這條路并不是那麽難走的。

當然這些視頻她沒有急着點開，又坐着聽表妹唠叨幾句之後，表妹被家裏的司機接回去了，臨走時她問黎沫：“表姐，你本家一直都不去了嗎？”

“等空了去。”黎沫輕聲地說，對聞瑄芸揮揮手，後者都跑出去老遠了。

因為今日去過院長家裏，黎沫就盤算着什麽時候回本家一趟了。說起來，現在住的別墅不過是她自己買的一套私宅罷了，黎家大宅就是聞瑄芸所說的本家，偌大空蕩地房子，哪怕有很多女仆還有管家，但是對于黎沫來說，那卻是年少黑暗時光的見證地。

她本能的不想再回去了。

黎沫嘆一口氣，但是現實由不得她。忽然手背被溫熱地肉墊子覆蓋上，她低頭一看是懷裏的那只白貓，它正瞪着溜圓地眼睛望着她。

“做一只什麽都不懂的貓，應該很快樂吧？”黎沫順着它的貓，柔聲地問，手機響起，是寧秘書臨時有點事情要她處理，黎沫将白貓放下來，起身去了書房。

白霧也很想跟她吐槽，當只什麽都不懂的貓也是很累的，何況哪裏有什麽不懂的生物？不，還可能真的有，白霧扭頭看見庭院裏撒丫子跑來跑去不亦樂乎的那群寵物，它們真的過得挺好，也許懂得透徹就更甚于懂點皮毛的吧。

閑着沒事又不想去打擾黎沫的白霧，散漫地走在屋子裏，心說才不要去跟那群沙雕一起玩耍，後院貓爬架什麽的也玩膩了，上屋頂再去吹風嗎？天氣太冷也不想去，還有哪兒能去？

不知不覺地白霧已經走到了黎沫的卧室門口，見門開着一條門縫，白霧想也沒想地就擠了進去，雖然她早上才從屋子裏睡醒出去的，好想躺在黎沫的床上，然後變回人形，看她會是什麽反應呢？白霧跳到床頭櫃上，又跳上床踩在枕頭上，正想蜷縮成團，視線被陽臺邊的櫃子吸引了。

白霧舔了舔毛，又跳了下去，三兩步跑到陽臺邊那個櫃子前，基本上都是放書的，不過最下面的抽屜還有點沒關上，一般黎沫都會像是個強迫症一樣将東西歸位好的。這抽屜裏放着什麽？白霧一邊想一邊拿瓜子扒開了抽屜。

一張張地都是風景照，也沒什麽……特別……白霧的視線被一張翻過來的照片吸引了，上面是黎沫幹淨整潔的字跡，白霧将它抽出來，只見開頭寫着：

fog：

這是R國入冬的第一場雪。

老師今天入殡。

冷。

翻過來是一個十字路口，飄着雪花，行人在攝影處理下顯得匆匆而過，色調灰暗冷峻。

白霧又去拿了出一張照片，是大雪紛飛時烏雲中灑下的一束光，左下角一只手虛空地想要抓住點什麽的感覺。白霧看着那手像是黎沫的，她翻過來，開頭寫道：

fog：

你會是這道救贖的光嗎？

白霧又去翻了剩下的照片，她猜測這些照片多半出自黎沫的手，不得不說拍得挺有水準的，只是背後這fog是誰？每一張都寫滿了對fog的思念，難道她心裏已經有人了？

這個念頭一起，就像是個晴天霹靂一般，把白霧劈了個外焦裏嫩，她愣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突然間，門開了，白霧扭頭看見黎沫正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