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酸甜
酸甜
看到來電。
她‘诶嘿’了一聲,自己等下本來就打算要打過去的。
劃了接通,蘇檸歪着頭,将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
一手拿着蘋果嘎吱嘎吱地咬着,另只手拿着遙控器在挑選着要看的影視節目。
“二姐,小年快樂!”
弟弟蘇明浩祝福的聲音順着無線波信號傳遞了過來。
蘇檸直奔主題:“你們過年那天的高鐵票是幾點的來着。”
“好像是下午4點半?”
4點半...
蘇檸想了想,那天,她去靳家吃頓午飯,應該就差不多可以了。
然後到下午的時候,就可以找個理由跑回來,去高鐵站,接他們。
時間應該是夠的。
确保這樣的方案兩邊都不會露餡之後,蘇檸放心了。
與蘇明浩唠起了家常瑣事,聊完一些奇葩親戚的事後,蘇檸沒了興致,忽然問道:“他們找姐姐要錢了麽?”
起初一直有聲有色地形容着那些親戚說話語氣的蘇明浩聽到這話,卡了一下,而後支支吾吾地說:“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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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好像是三萬。”
三萬,那是姐姐蘇楓一年的存款。
蘇檸心裏頓時來了火,‘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手機都差點沒接住,一手叉着腰開始臭罵他:“你在家不會攔着點嗎。”
蘇明浩也覺得委屈,小聲地說着:“我攔了呀,攔不住,還被媽媽打了。”
“你一個180的大男人要真想攔,攔不住麽,她是會打死你嗎!”
蘇檸這一聲不受控制地吼了出來。
她眼睛泛紅,下嘴唇還在顫抖着,說完這話後,自己都愣了下,兩邊都像是按了開關鍵,安靜了下來。
話筒裏只聽得見蘇檸一聲又一聲的大喘氣聲。
過了半分鐘。
蘇明浩默默地出聲道歉:“二姐...,對不起。”
蘇檸回過神來,将蘋果放在桌上,有些無力地撫了撫額頭,坐在沙發上,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緩下情緒:“你不用道歉,沒怪你。”
心裏憋着口氣下不去,蘇檸說完後就直接把電話挂了。
刺骨的嚴冬,狂風大作,風刮着就像是刀子刮在臉上,很疼。
街道上沒有幾個人在外游蕩,蘇檸兩手插兜,戴着白色針織帽,白色的圍巾,全副武裝着,戴着耳機正在聽歌。
靜靜地拐去了附近的一個公園裏,慢悠悠的散着步。
她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戴着耳機,找到一處無人的角落,邊走邊聽歌。
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
蘇檸從有記憶起就與父母的關系不合。
她的父母重男輕女思想觀念嚴重,對兩個女兒從來就沒有當人看過。
小的時候,吃的飯永遠是隔夜飯,菜永遠是剩菜。
家裏所有的活都交給她們幹。
也不給她們交錢去讀書。
那時候,若不是年邁的外婆願意撫養她們,可能兩姐妹早就去了另一個世界。
只是,前幾年,外婆還是因病走了。
蘇檸考上大學後,也在沒有回去過那個家,回去過那個小縣城。
但蘇楓,可能是身為老大的原因,想到的永遠比她要多。
每年都執意要回去。
每年的最後一天還要給他們一筆錢,可明明每個月都給了生活費的,對他們無理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
蘇檸小的時候,不懂姐姐為什麽總是不反抗。
後來大了,才明白,不是不想反抗,只是因為要照顧她,不想她平靜的日子被臨安市的人打破。
-
大年三十那天的清晨。
蘇檸昨晚一直在背臺詞,一人飾多角,自己跟自己對戲,演到淩晨,都快把自己練成了精分。
感覺趴在床上還沒有入睡多久,一旁手機設置的鬧鐘就已經開始吵了。
第一次被吵醒,沒理。
第二次,裝死。
第三次,“啪”的一聲,把鬧鐘關了。
閉着眼睛,如沒了靈魂一般,掙紮着起床,渾渾噩噩地摸索着路去浴室,給自己梳洗打扮。
她沒忘了,小楊早兩天,親自上門來找她,說今天早上準時9點鐘來接她。
九點!
大冬天的九點,天都沒亮全吧!
她又不敢反駁。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這事辦圓潤了,才會有下次的合作。
頂着明顯的熊貓眼。
蘇檸捏着粉撲,使勁往臉上拍啊拍,視線不經意瞥到床上擺放的幾套新衣服,嘴角抽搐了下。
這是小楊那天一并帶過來的,說是靳川專門給她買的。
目的是為了不讓她穿得跟被虐待了似的。
蘇檸聽了一腦門子黑線。
8點50,全部收拾好後,蘇檸擰着包下了樓。
有正好上樓的鄰居阿姨,看了她一眼,沒認出來,低下了頭,又擡頭看了一眼,忽然恍然大悟般拍了下一旁的欄杆。
“我說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原來還真的是小檸啊。”阿姨看了眼她的衣服,笑道,“怎麽突然穿這種衣服了,還別說,小檸穿着真好看。”
蘇檸:“......”
她禮貌地笑笑,含糊地解釋着自己有事要忙,先走了。
穿着高跟鞋,蘇檸一步一步踩得這老舊居民樓要塌了一樣。
來到一樓時,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A字型修身羽絨服,搭配着死亡黑色緊身皮褲,以及一雙黑色長筒高跟鞋。
蘇檸被這審美尴尬得想遁地逃走。
這種穿衣風格不正是鄰居阿姨那個年齡最愛的穿搭麽,修身,對緊身衣褲的謎之喜愛,但為什麽靳川一個大男人的審美也可以這麽的奇特!
她委婉着給小楊表達了這幾套衣服,她不配穿的信息。
雖然說衣服不是她的審美,但确實很貴,單價五位數了,挑的幾套都是國內某個知名牌子的暢銷貨。
嗯,這家品牌定位的服務人群是中老年的女性。
醞釀良久的話語,被小楊一句‘蘇小姐頂配’的話給打了回來。
蘇檸只能給自己洗腦,50萬,就吃一頓飯,确實對甲方爸爸不值,順着他的意來,可以讓自己把這錢拿的更安心。
走出居民樓窄窄的巷口,一眼就看到了靳川經常開的黑色邁巴赫停在那。
小楊已經站在車門口,見她過來,已經提前給她打開了後排的車門。
蘇檸與他打着招呼,邊和他說着‘除夕快樂’邊坐進了車後排。
在看到靳川也坐在後面時,她沒設防,被吓了一跳,‘除夕快樂’的樂字音都要飛出去了。
車門被關上。
小楊也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态,把中間的那層擋板給升起來了。
車後排的空間裏,靜的仿佛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靳川從她坐上來後,就沒分出一個眼神來看她,一直專心于在搞工作。
筆記本的鍵盤被他敲的一點吵鬧的聲音也沒有,骨節分明又白皙修長的手,總是養眼的,蘇檸不免多看了一會。
順着手指,視線緩緩上移,看到了他精致的下颌線。
緊抿着唇線,鼻梁挺立,從側面看過去,能看到他長而翹的睫毛,劍眉星目,大抵指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也許是今天是同家人一起吃飯,靳川的發型不再是一絲不茍的大背頭。
額前的頭發都被放了下來,略微蓬松,顯得有一絲慵懶,很居家。
看他一直忙于工作,蘇檸沒有打擾他。
約莫過了半小時後,醒目的筆記本被合上,公務終于忙完,靳川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這才舍得分去一個眼神看蘇檸,只是看了一眼,又收了回來。
沒什麽感覺。
這半年來,蘇檸在公司裏那些妄圖給他塞眼線的高層面前有意無意露了幾次臉,兩人再完美走了一波恩愛的戲碼,才讓那群人才淡了心思。
給靳川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兩人的直接接觸也甚少,基本都是小楊,或是他的總助周程負責與她對接。
本以為會就這麽平淡的一直到合同結束,哪曾想忍了半年沒看到兒媳婦的劉雅靜直接來了個王炸,不經過他同意就把人約了出去。
那天他收到女孩發來的兩條微信時,是剛開完會議,正往那邊趕。
心知自己的母親并不會有多為難她,靳川就沒想着給她回消息。
等進去的時候,恰好就看到她...準備接過支票。
那一秒,靳川心裏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竟是,還好自己可以拿出更多的錢讓她閉嘴把合約這事爛肚子裏。
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鼻梁。
旁側的女孩似有所察覺,說了聲:“靳總,除夕快樂。”
靳川背靠在座椅上,手頓了一下,而後繼續揉着,‘嗯’了一聲。
随後又陷入了一種安靜的氛圍裏。
過了好半會,蘇檸覺得這樣尬着不行,兩人距離上次一起同坐一輛車是已經很久遠的事了,雖然上次沒聊天。
但等會,是要在他親人面前演戲,那自然是要演的更自然一點的,不然容易露餡。
于是她主動找着話題,希望短暫的聊天能把兩人的關系拉得更近一點。
“靳總,您過年還這麽忙啊。”
“嗯。”
“靳總,您平時是不是除了工作就沒了其他的娛樂活動了啊。”
“嗯。”
“靳總,您是獨生子女麽。”
“嗯。”
“......個話題。”
“嗯。”
蘇檸:“.......”
就知道嗯嗯嗯,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