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西格瑪放下手機,擦了擦因為激動而眼角沁出的淚花,眼神滿是破釜沉舟的堅毅。
“等着吧,《安娜·卡列尼娜》不一樣,等千晔先生看完,就不會再将我當失憶的笨蛋看待了!”西格瑪氣呼呼的說着,對着手上的鏡子照自己的臉。
左看看右看看,扒拉一下毛發,啪的一聲将鏡子丢在床上,抱着雙臂嚷道:“什麽啊,也沒多好看啊,這不就個很普通的長相嘛!”
如果千晔說他長得很普通,西格瑪可能會努力靠保養做面膜之類的提高皮膚精神狀态,但被說了太好看……後綴是拒絕,西格瑪非常質樸的相信了自己就是個長相平平無奇的人!
“以前也沒人誇過我長相,恩,大衆的眼神是雪亮的,千晔先生說的就是借口,只有他一個人覺得我好看。”西格瑪握緊雙拳,篤定這不過是千晔拒絕他的理由。
——好溫柔的理由啊……
西格瑪剛冒出這個想法,就連忙搖頭揮散腦海裏的念頭,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拿出一個端正的态度——不能被千晔繼續牽着鼻子走。
事關人生大事,西格瑪在這方面出乎預料的堅定。或許在旁人看來他這樣有點不理智,可他本人不這麽覺得。
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做最充分的準備,預想好最壞的結果,再差也不過是被趕出這裏……”西格瑪想到自己将要無家可歸,吸了吸鼻子,“沒事,條野先生說我的小說賣的很好,我可以在附近租一間房,只要能住在千晔先生附近就好。”
但他的腦海還是不受控制的聯想到一大堆自己被趕出家門的慘狀,傷心的咬起了被角。
——不放棄,但哭一哭也沒事吧。
——不會真的要被趕出去吧?
千晔慢慢的打開房門,果不其然,那突然出現的哭聲是從西格瑪的房間裏傳來的。一戶建一般采取的主材料是木頭,隔音效果總是有些差強人意,更別說西格瑪哭的聲音那麽凄厲,那麽響亮。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尖,心裏想着:恩,這才是西格瑪嘛。
果然之前的冷靜和釋懷都是裝的。
千晔微微翹起嘴角,發現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煩惱之後,郁悶的心情好了許多,好了許……
千晔:= =
——不對啊,我想這麽多幹嘛,我又沒想跟西格瑪交往。
千晔想來想去,撥通了國木田的電話。國木田,這位忠實的,死心眼的,嘴硬心軟的親友君,依舊是那麽可靠的用一秒內接通了他的電話。
然後,聽到千晔的煩惱後,沉默了足足三分鐘,才聽到他語氣艱澀的說:【确定這是問我的麽?】
千晔:“自然,我現在只有獨步可以依靠的。獨步你見多識廣,有沒有辦法解決我現在的困境。”
武偵社宿舍,國木田坐在椅子上,覺得拿着手機的手都要僵硬得成石頭了。
他有一個問題——為什麽他突然陷入了這種境地?
什麽時候他變成了在這種問題上也能夠給他人提供建議的人了?他走的不是這個人設啊!
作為一條單得一點都不冤枉的單身狗,不僅有着細致無比的理想對象條件,連對方長什麽樣,什麽時候相遇,什麽樣的場景相遇都能夠清楚羅列出來的人,他真的不懂這時候該怎麽接。
反而西格瑪和千晔都是男生這一點,已經不值得小題大做了。
偏生千晔見他沉默太久,開始催促。
國木田硬着頭皮說:【這種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要不我們約出來見個面吧。酒館怎麽樣?】
千晔:“橫濱的夜晚不是很不安全嗎?”
國木田:【所以我去接你。】
千晔對國木田的武力值是信得過的,但他還是果斷的道:“還是算了,我不喜歡晚上出門,還是喝酒這種事情。”
國木田的心裏悄悄松了口氣,他賭對了,向來是個乖寶寶的作息基本都很健康的千晔,是不會同意晚上出去喝酒的。
但面上他還是故作為難:【那真是太遺憾了,要不你給我一點時間,老實說我這邊工作有點多,而且你這事很複雜,我必須結合你自身的情況來做出有用的建議,這是對你我的負責。】
千晔,自然不會有意見。“不愧是獨步,不管何時何地都是那麽的可靠理智。那就拜托你了,有你這個朋友真是太好了,讓繁亂的橫濱都多了幾分溫暖。”
國木田:……就算你說得再好聽,我也不會被蠱惑的!
應付完千晔,國木田坐在書桌前,眼神一片空茫。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現在這種局面,他不懂啊,是知識盲區啊!就算采取拖字決,一方面他的性格不允許,另一方面拖到最後也是要給出一個結果的。
啊啊啊,這真的好難。
國木田傷心的拿起今早太宰給他們會社人手發一本的小說,據說是他的朋友出版的……嘛,會像小孩子一樣的炫耀,還自己出錢買了那麽多本小說發給所有人,确實是太宰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小子把工資花光了,是不是又得觊觎我的錢包了?
國木田暫時不去思考那個問題,而是翻開小說看了起來。他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看這本小說,是因為書名觸動了他。
竟然是講友誼的小說——一定也會寫到友人在感情方面的求助時會如何應對吧。
畢竟人嘛,能煩惱的除了家人、生病、工作之外,就是戀愛了。
而且是和太宰這樣的人成為朋友——老實說第一次知道太宰這種人竟然有朋友的時候,他可是大吃一驚,甚至吃飯的時候還不小心咬斷了筷子——有太宰這種女人緣好到出奇的朋友,又是寫給朋友的小說,小說裏很大可能會提到……男主或者其他人找太宰的原型人物讨要處理感情的訣竅。
沒錯,這就是國木田想出來的曲線救國方式!
他拉不下臉去請教這方面很擅長的太宰,但他能從對方朋友的小說裏尋找到解救方式!
國木田忍不住誇自己一聲,實在是太機智了!
半個小時後,一個小時後,國木田緩緩的放下小說,雙手捂臉,眼淚沿着手指的縫隙流淌,滴落在他的睡衣領口上。
無他,這本小說真的是寫得太好了,織田作老師是個天才啊!!!
他自認為自己也是個資深讀者,閑暇時分就喜歡看小說,甚至為此特地打了個大書架,可是——織田作老師的作品,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無比期待對方能看粉絲見面會,他一定會淩晨時去排隊拿到簽名的!
國木田擦着眼淚,紅着眼角,抽噎着抱着小說出門,去離他宿舍最遠的,也就是太宰住的那個房間。他忘記了之前對太宰有多少不滿,也忘記了對方是自己最不想在非工作時間接觸的麻煩人物。
他按響了門鈴,整理好心情,想着無論如何要套到織田作老師的聯系方式。
就算只是打聽點消息也好呀。
說做就做,他向來就是這種爽快人。但門鈴按了三次,還是沒開門,反而裏面傳來虛弱的讓他自己進來的聲音。
國木田推開了沒上鎖的門,見到裏面的場景後,先是愣了一下。他知道太宰是個邋遢的人,之前還迫于無奈,給對方整理了好幾次衛生。
沒辦法,大家住在同一個宿舍樓,要是太宰糟糕的生活習慣引來了蟑螂,所有人都得受害。
而這次,房子內部的慘狀打破了他過去的認知。
抽屜和櫃子都被打開,地面滿是衣服和各種散落的用品,酒瓶被踢到了牆角,而太宰坐在榻榻米上,手心裏捧着十來枚硬幣,腳邊還有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目測全部加起來,還不到五千。
太宰的表情煞白,臉頰凹陷,看着國木田的眼神就像是在沙漠裏徘徊了許多年的受困旅者,精神恍惚到就算看到陌生人也提不起勁打招呼求助那樣。
是一副認為人生已經到此為止了怎麽樣都無所謂的模樣。
國木田,有那麽一瞬間想要離開這個房間。這種離開用逃離會更加貼切——喪氣實在是太濃郁了!
太宰:“是國木田先生啊……”他聲音沙啞得像是被沙礫磨過一般。“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國木田的面部肌肉不停的抽搐:“我比較想知道你在幹嘛?看起來就像是屋子被打劫過一樣。”
太宰仰望着天花板:“和被打劫沒什麽區別了。啊,你是想知道織田作的聯系方式吧,是國木田先生會想到的事情。”
腦力派的bug之處在于,看到國木田手裏的小說就知道對方的來意。太宰聲音虛弱的說:“您是不是忘記了,我之前說過的,織田作現在是地獄的獄卒,這樣您也想要聯系方式嗎?”
國木田,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外焦裏嫩,捂着胸口表情空洞,翻着白眼的靠着牆壁。
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歸西。很明顯,國木田确實忘記了這一點。
太宰三言兩語将國木田打擊得靈魂出竅,而因為國木田倒下時候發出的聲音,被吸引來的與謝野、谷崎兄妹、中島敦和泉鏡花等人也陸續的到來。
太宰對與謝野說:“你下班時從冰箱裏拿出來吃掉的紙杯蛋糕其實是亂步先生留着明天早上當早餐的,你自己買的那個一模一樣的紙杯蛋糕,中午被你自己吃掉,只是你忘記了。”
與謝野:?!!
無法承受的後退三大步,跌坐在地上。已經能夠想到明天亂步會就這件事碎碎念多久,就算是現在買了放回去,還是會被發現的!
接着太宰對谷崎直美說:“你哥哥今天出任務的時候被一個非常漂亮的大姐姐搭讪,還被親了臉,怕被你發現所以擦掉了。”
谷崎潤一郎:?!!
不敢回頭看自家妹妹現在是什麽表情,那一定比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更加恐怖吧!沒等谷崎潤一郎想出破局之法,直美抓着自家哥哥的後領往宿舍裏拖。
留在走道的,是谷崎凄厲的慘叫聲。
太宰的視線轉而停留在中島敦和泉鏡花身上。兩個未成年非常機靈的在他開口之前,扭頭往外跑,順道将一邊揉着眼睛打哈欠一邊走過來的賢治一起扛走。
太宰具體遇到了什麽事他們不清楚,只知道……現在還是離他越遠越好。
太宰低着頭數着手裏的鋼镚,開始思考以後入水還是別帶錢包去比較好,不然需要用錢時就很拮據了。
可惡的芥川啊啊啊,為什麽要學織田作寫小說,這個消息還是紅葉大姐通知他的!
就那小子的幹勁,肯定這個月就寫好了出版,但是……他的錢不夠啊!
這個月的工資基本都花在買織田作的小說上了,剩下的這點錢,既要留出買小說的錢又要生活……窮得就差去翻垃圾桶了!
倒了幾輩子黴,攤上這種破弟子!
疑問:既然沒錢,不買不就行了麽?反正芥川肯定會給你送的吧
太宰:……啰嗦(送的和自己買的哪能一樣)
PS:我覺得太宰其實還是挺在意芥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