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對峙
對峙
顧清光一大早離開了醫院。
她在醫院門口打了輛車，直奔江慕雪的居住地。
江慕雪目前住在明洲壹號，今天沒有通告，就在家裏休息，她沒想到顧清光會突然上門來。
江慕雪看到她時非常驚訝，神色裏還有些慌張。她沒邀請顧清光進去，就站在門口跟她說話，問她怎麽突然來了。
顧清光看了她一眼，自行進屋了。
明洲壹號位于京市的商務中心區，房價很高。江慕雪的這套房子不算小，四室一廳，按照她目前的收入，是住不起這樣的房子的。
顧清光在屋子裏逡巡一圈，将身上的羊毛外套随意搭在沙發扶手上，款款落了座。
她裏面還穿的病號服，但是舉手投足，優雅自如，仿佛身上穿的是某奢侈品牌新推出的條紋風套裝。
顧清光悠悠開口：“江小姐，我們開誠布公地聊一下吧。”
江慕雪正在給她倒水，聽到她的話後，手抖了一下，水直接從杯口溢了出來，順着桌面流到地上。她驚慌地拿紙巾擦拭桌面，又去找來抹布擦地。
顧清光看着她蹲在地上擦地，心裏好奇她家是沒拖把嗎？
江慕雪這一蹲下幹脆就不起來了，大有将那塊地磚擦出一個地洞的趨勢。
顧清光就這麽看着她，也不着急喊她起來，只是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話，“江小姐，我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醫院走廊是有監控的。”
顧清光從監控裏看到，前一天晚上，江慕雪抱了一束百合花來到她的病房外。她沒有進去，而是在外面舉着手機，将攝像頭對準病房門的觀察窗。
江慕雪見偷拍視頻的事情被戳破了，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片刻後，她重新恢複了鎮定，言之鑿鑿地說：“是你在跟別人商量怎麽對付我，我只是将這件事情公布出來，我并沒有做錯什麽。”
顧清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意識到江慕雪的性格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樣。
“江小姐不知道嗎？我那間病房是有監控的。”
普通病房為了保護病人的隐私是不能安裝攝像頭的，只有重症監護室為了讓醫生觀察到病人狀态，要随時确保他們的生命安全才會安裝。
顧清光跟許白都不是重症病人，他們病房原來也都沒有攝像頭。只不過顧清光比較特殊，在簡遇和江承璟眼裏，她就是需要被嚴加看護的病人，一點馬虎不得。所以從她被送進醫院的那晚，她的病房就臨時安裝了一個監控器。
這也是江慕雪沒有想到的地方。
顧清光把醫院走廊裏和病房裏的兩段視頻放給江慕雪看，她看了一遍直接跌坐在地上，話還沒說，兩行眼淚先流了下來。
她一開始無聲地哭，到後來哭得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顧清光看得一臉茫然，“我欺負你了嗎？你就哭？”
明明她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吧？要不是自己關系夠硬，讓簡遇幫她走後門，在醫院裏成為重點看護對象。換做普通人，現在怕是已經被那個剪輯過的視頻坑死了，而且百口莫辯，永遠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江慕雪邊哭邊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什麽？我不是沒答應跟淩靜熙合作嗎？還是說，你擔心我會撒謊？”
江慕雪哽咽着點了點頭，緊接着又拼命搖頭。
她害怕的事情太多了。
在第三期綜藝開拍前，她就被經紀人耳提面命，這次一定要搞出話題和熱度，不然的話，下面的資源，公司會考慮給其他藝人。
張雅之所以說得這麽嚴重，也是因為她為了這期節目提前做了很多準備。她跟導演提出要求，把江慕雪跟周知珩分在同一組。
随機分組這種東西都是騙人的，江慕雪早就知道哪張卡的背後寫着周知珩的名字，導演為了确保她能抽中，也是第一個讓她抽的。後來她在竹林裏故意扭傷腳，又讓對方送她去醫院，都是為了能拿倒數，選到雙人房。
就目前市場上的戀綜，還沒有哪個節目敢拍出男女嘉賓同床共枕這樣的尺度。如果她能先一步拍出來的話，那熱度必定居高不下。
本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誰知道顧清光跟許白鬧出中毒事件，直接叫停了節目，後來在泳池裏又吐她一臉水，她怎麽可能不怨？
她沖動之下推了顧清光，她沒想到顧清光不會游泳，更沒想到這個畫面居然被拍了下來。
張雅直接警告她，如果她自己沒辦法解決這件事情，那公司只能跟她解約，畢竟誰也不想自己手底下的藝人從此貼上一個“殺人未遂”的标簽。就算以後她火了，只要有心人利用這件事，還是可以輕松拿捏她。
江慕雪在娛樂圈的事業才剛剛起步，就這麽中斷，她太不甘心了。思來想去，決定去醫院跟顧清光道歉。
她不覺得顧清光會幫自己出面聲明這一切都是誤會，但她篤定顧清光中毒後思緒混亂，根本不記得泳池裏發生的事。
她想，如果自己忍悲含屈地去跟她道歉，而顧清光胡攪蠻纏地辱罵自己，她就可以把這段道歉視頻發到網上。網友總是偏向弱勢群體，到時就算她拿不出确切的證據，她也會贏得輿論優勢。
巧的是，江慕雪在醫院裏碰到了淩靜熙，還偷聽到了她跟顧清光的對話。起初她還挺惶恐的，害怕她們聯手對付自己，後來發現這是老天送她的機會。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先發制人。江慕雪深以為，可以借此機會徹底“解決”掉兩個對自己有威脅的人。
後來她的确依靠那個視頻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口碑迅速在全網逆轉，連張雅都誇她思路清晰，手段高明。
只是她唯一沒想到的是，顧清光的病房裏竟然有監控。
現在如果顧清光把這兩個視頻曝光，那她的人設就會徹底崩塌，藝人生涯也就真的徹底完了。不僅如此，可能豪門圈也不再歡迎她。她的整個人生都會被因此毀掉。
江慕雪一個勁地給顧清光道歉，說：“我是被鬼迷了心竅，清光，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家庭、親人、愛情，我不能連工作也沒了。那兩個視頻你能不能不要公布？我求求你。”
她哭得真可憐，聲淚俱下、梨花帶雨，任誰見了都要于心不忍。
但是顧清光心硬如鐵，她告訴江慕雪，“病房裏的視頻我是一定會公布的，我不想被別人的唾沫給淹死。至于走廊裏的那個，我可以不公布。”
澄清自己的清白，而不把故意剪輯視頻、引導輿論暴力的江慕雪曝光，這算是一種兩全的辦法。
江慕雪聽了剛要感謝她，就聽顧清光繼續說：“江小姐不要高興得太早，現在不公布不代表着以後永遠不公布。你要記住，少惹我，否則，不管你在娛樂圈爬到多高，我都能給你拽下來。”
江慕雪怔住了，好半晌，吶吶道：“你是想逼死我，對嗎？”
“我逼你？”顧清光匪夷所思。
她從一開始就只想當一個“啞巴”，要不是江慕雪一而再再而三地盲目進攻，最終觸碰到她的底線，她今天也不會上門來跟她對峙。
顧清光詫異之餘越想越好笑，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止呢！”她微笑道：“我還希望江小姐以後一見到我就會害怕。特別是每當你半夜醒來，想到我手裏還捏着你的一個把柄，你就渾渾噩噩睡不好覺。如此這般，我心裏才舒坦。”
顧清光的聲音落在江慕雪的耳裏，有如地獄裏的惡鬼修羅。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眼淚嘩嘩流着，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仿佛要昏厥過去。
顧清光把該說的都說完了，起身準備離開。
她一開門，赫然看到門外站了個人。
周知珩擡着一只手，似乎正要敲門。他怔愣地看着給自己開門的顧清光，又看向她身後的江慕雪。
江慕雪此時依舊跌坐在地上，臉上淚水縱橫，好不凄慘。
顧清光原本還奇怪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就跟身上裝了雷達似的，一旦感應到江慕雪受委屈了，就會立馬出現。後來恍惚記起來，周知珩最常住的房子就在明洲壹號。
那也難怪江慕雪會住得起這裏的房子，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只是她沒有察覺罷了。
顧清光沒有理他，繞過他往外走。但是在經過他旁邊時，被拽住了胳膊。
顧清光轉臉看向他，面無表情道：“有事嗎？周先生。”
周知珩肢體僵了一下，謹慎地問道：“你對小雪做了什麽？”
顧清光心裏“哦~”了一聲，這是來替江慕雪抱不平的。
要不是她要完成系統交代的任務，加上周知珩才剛救過自己的命，顧清光真不想跟他多說一個字。
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嘴角牽起笑容，“沒做什麽，就是欺負了她一下。”
顧清光大病未愈，面色慘白，一向在人前都會绾起來的如瀑長發此時随意地披散下來。乍一看去，整個人好像只有黑和白兩種顏色，可是她一笑起來，臉上卻又生出一抹豔麗的妩媚。
“顧清光，你能不能……”周知珩看着她，幾番欲言又止。
“我能不能什麽？”顧清光眼神冷漠，面含微笑，“繼續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