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意志
意志
顧清光回去跟簡遇喝完了咖啡，兩人又一起看了電影，吃了飯，最後簡遇親自開車送她回家。
車子駛到別墅，有傭人來替她開車門。顧清光下車後，聽到簡遇喊她的名字。她甫一轉頭，就被擁進一個帶着暖意的懷抱中。
“光光，我總覺得今天像做夢一樣。該不會明天一早醒來，夢就醒了吧。”簡遇忐忑道。
顧清光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放心，不是夢，我就在這裏，明天也會在這裏。”
顧清光的聲音有着神奇的安撫作用，簡遇漸漸放下心來。他松開了懷抱，放她進屋。
在跨進大門時，顧清光回頭望了他一眼。簡遇當時站在車門旁，見到她回頭了，立刻擡起手臂跟她擺了擺手，高興地說：“明天見！光光。”
目送着他離開後，顧清光聽到頭頂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就這麽舍不得？”
顧清光沒有說話，沉默着上了二樓書房，周知珩見狀也跟了上去。
管家看氣氛不對，泡了壺茶送到書房，然後将門帶上，出去了。
他們二個人都不說話，四周靜悄悄的。周知珩提起茶壺，依此倒了兩杯茶，當下便只能聽到茶湯注入杯盞的水流聲。
周知珩将一杯茶放到顧清光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慢慢品了一口。入口是滇紅金針和武夷岩茶泡出來的醇厚感，回味又帶着桂花和玫瑰的香氣。
“這是你自己的口味選擇，還是劇情設置？”
聽到周知珩的這句話，顧清光終于挑了下眼皮，說了兩個字，“我的。”
周知珩細細品味着她的答案，不滿道：“為什麽你可以自由選擇，我卻要按照劇情去選擇喜好呢？”
“我同你……”顧清光思索了一下，說：“有些不同。”
“哪裏不同？身份嗎？你的身份是什麽？作者？說書人？”周知珩忽然笑了起來，“先前我還不明白你那句話的意思，現在回頭來看，原來你早就給過我提示了。”
周知珩傾身看着她，聲音透着一股寥落悲憤，“你是說書人，而我只是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被你推動着走向既定的劇情。”
顧清光的目光不避不躲，“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是枚棋子，只不過提前看過了你的劇本。”
顧清光先前也一直覺得自己是擁有上帝視角的說書人角色，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讓每顆棋子呆在正确的位置上。後來出現了那次意外，她終于發現，自己其實也是一顆棋子，不過區別在于，比其他人高了一級。執棋人是通過操縱她，來間接操縱這個世界。
顧清光不解道：“你為什麽這麽生氣？這個舞臺上總共就兩束光，一束給了江慕雪，另一束就給了你。”
他拿的可是男主劇本，從外形、家世、事業到愛情都是最最好的。如果這都不滿意，那普通人豈不是要哭天搶地。
周知珩臉上流露出苦澀的笑容，“被人無形控制着自己的喜好，你會想要這種生活嗎？或者我換個說法問你，劇情要你喜歡我，你為什麽卻想着逃離我？
“像劇本裏寫的那樣，一直喜歡我，不好嗎？”
顧清光第一次聽到這種角度的論述，她愣了愣，說：“我跟你還是不太一樣的吧，你和江慕雪是兩情相悅，我卻始終是一廂情願，委實沒什麽好戀的。”
說完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還是有點氣不過，複又開口道：“你怎麽好拿我跟你相提并論！”
要是一根筋地喜歡他，她最後的結局只會像書裏寫的那樣，被當成瘋子關進精神病院。這樣的劇本，是個人都要手撕了吧。
看顧清光生氣了，周知珩面色反而緩和了一些，“兩情相悅和一廂情願也是劇本的設置吧，并不能代表我的真實意志。”
“不能這麽說。”顧清光不認同這個說法，“你和她的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們是在一日一日的相處中累積下來的。過往的經歷和記憶塑造了你，所以你的情緒和意志也都是真的，”
“可是你說過人是會變的，現在你變了，江慕雪變了，為什麽我就不會變呢？”
周知珩總是能說出出其不意的話來，顧清光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人的口舌能占到自己的上風。她不由得喝了口茶壓壓驚，“那依你之意，你想怎麽樣呢？”
顧清光暗暗想，他可別是覺得小說世界太壓抑了，想要徹底放飛自我吧？
如果他把自己的既定命運全盤打亂，那這個世界會怎麽樣？崩塌嗎？
“我想……”周知珩擡眸看着她，輕聲道：“按自己的意志來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顧清光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麽。
她能說什麽，人家現在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書裏，人家現在不想幹了，她能怎麽着呢？
顧清光一口一口喝着茶，以前那茶喝到嘴裏醇香微甜，現在越喝越苦，連着五髒六腑都好像變苦了。
算了！她索性想，愛咋咋地吧！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其他棋子的命運誰愛管誰管，反正她不想管了。
他們聊完的時候天都黑了，周知珩來到窗邊。他看看外面的天色，又回頭看了看顧清光，試着問：“這麽晚了，我可不可以明天再走？”
顧清光反應了一下，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是想借宿。
她立刻用看神經病一般的眼神回望他。
可不神經病嗎，結婚的時候兩年不來一趟，離了婚倒是不介意了。
她立刻讓管家送他下樓，只是在他臨走時，好奇地問了他一個問題，“周知珩，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這一切的？”
不是已經不做預知夢了嗎？難道系統估算錯了？其實那個維修師并沒有将漏洞修複好？
一直到這時，周知珩的臉上終于露出一點自然的笑意，“其實一直以來只是懷疑，直到今天才确認的。”
等他走了，顧清光才慢慢琢磨出來，自己這是被他擺了一道。
顧清光-氣了一會兒也就不氣了，終究已成定局。他既然要做自己，那就由他去呗，她還綁着他去走劇情不成。
第二天中午，簡遇依約來接顧清光去吃飯。
坐到車上時，他特意拍了兩人的牽手照，在各個社交平臺曬了一圈。
他迫不及待地要跟所有人分享他的心情，而等着磕糖的網友立刻把cp超話立刻沖上了榜單第一。
簡遇帶顧清光去的是一家西餐廳，顧清光聽說過這家餐廳。據說有一款松露土豆泥非常地道，但是她從來沒有來過，因為這家店要提前一個多月才能定到位子，而且對待賓客一視同仁，不允許客人靠關系走後門。
“你是提前定的位置嗎？”顧清光有些好奇，“如果今天不跟我來的話，你原先是要跟誰一起？”
“沒有。”簡遇湊過去，上半身都壓在桌面上，小聲道：“昨天才定的，我跟這家店的主廚是朋友，幫我插了個隊。”
“不是說不能走後門嗎？”
“也就騙騙你這種單純耿直的小姑……”
簡遇話還沒說完，迎面一杯紅酒撥到他臉上。
那酒又順着他的臉流到了衣服上，他今天穿的毛衣，吸了水，又重又濕，全黏在身上。
簡遇抹了把臉，剛要發火，待看清潑酒的人後倏地一怔，“小顏？”
那位名叫“小顏”的女生，用力瞪着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又長又密的假睫毛都要飛到眉毛上了。
“好你個簡遇！你跟我分手就是為了這個狐貍精是吧？說什麽性格不合适，原來是找到更漂亮的了，你個大騙子！”
女生說着，手掌就要往他臉上招呼下來。簡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哀求道：“小顏你別鬧了！我們都分手多久了，我是跟你分手之後才認識的光光。”
“光光？”女生陰陽怪氣道：“叫的還真是親昵啊！”
簡遇煩躁地臉都擰成了一團，他想不到其他辦法，就掏出手機，給她轉了一筆款過去，“這樣行嗎？求你趕緊走吧，別在這兒攪合了！”
女生收了錢，嗓子裏輕哼了一聲，踩着小高跟走了。
顧清光這下算是弄明白，他這動不動就喜歡給人打錢的習慣是在哪裏養成的了。
小顏走了，簡遇拿桌上的餐巾擦了擦臉，尴尬地看着顧清光。
顧清光面容平靜，“要不要先回去換個衣服？”
見她沒有生氣，簡遇放下心來。他搖了搖頭，“不用，等下我找主廚借一身穿穿，你先點菜。”
簡遇去衛生間洗了臉，換上衣服，陪顧清光好好地吃完了這頓飯，走的時候還把她介紹給餐廳的主廚認識，說如果她下次要來吃飯的話，可以直接聯系他。
顧清光跟簡遇的第一次約會出了點意外，倒也不算太離譜。
對于另一方的感情史，顧清光不是很在意，因為那些都是他的過去。于她而言，她更在乎的是和對方在一起的當下和未來。
然而這份感情還沒怎麽進展，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