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喲,我算是相信了,2012居然是真的,”徐鶴秋一把拉過身邊的實習生,“東方,告訴我,那個在上班時間吃早餐的人真的是你梁姐嗎?”

“徐哥,我叫方東!”方東暴走。

方東同學,我對不起你。

梁晨擡起頭同情的看了方東一眼,又默默的低下頭繼續吃。

徐鶴秋拍拍方東的背示意他可以退場了,自己擡腳走進梁晨的辦公室坐下:“你不是一向自己在家做早餐的嗎?今天這是怎麽的呢?”

梁晨骨子裏是個一根筋的人,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就成了慣性。

小時候習武,很多小孩漸漸的就放棄了,可是她習慣了以後就一直堅持。

讀大學離開老家以後,就改為每日晨練,這個習慣也一直保持到現在。

工作以後每天早上自己在家做早餐,也是如年如一日雷打不動。

今天這難得一見的例外真是讓徐鶴秋跌碎隐形眼鏡。

“沒怎麽,”梁晨放下筷子,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我決定一個星期不進廚房。”也不進陽臺!

“為什麽啊?”

因為那個BT言濟時用來蓋老鼠的那個籃子是我的洗菜籃!因為他壓在洗菜籃上的是我的菜板!

那只亂七八糟的老鼠!那個亂七八糟的吻!那個亂七八糟的言濟時!

“無可奉告,”梁晨有意回避這個話題,“找我有事嗎?”

她這一問,徐鶴秋才想起來意:“對,我找你有事。那什麽,噢,對了,晨哥兒,你紅了。哦,不是,應該說是,我們紅了。”

“請說中國話。”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那晚我們不是見義勇為嘛,”徐鶴秋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結果那銀行門口有監控,有人把視頻上傳到網上了,最拉轟的是四頻道的民生新聞居然播了!”

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啊。

“師兄,你的品味什麽時候這麽高端了?居然看四頻道?!你看得懂嗎?”梁晨震驚了。

本省的第四頻道以雞零狗碎的市井新聞着稱,是叔叔阿姨大爺大媽們茶餘飯後的重要資訊平臺。

“你鄙視我,我聽出來了!”徐鶴秋憤怒的指向她,随後又換了一副八卦的嘴臉,“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媽她老人家也看到了,當下打電話來旁敲側擊,問我是不是跟你……嗯哼。”

梁晨拿起桌上的文件做撒花狀:“師娘威武,師娘飄逸,師娘好神技!”

徐鶴秋手肘撐在辦公桌上支着下巴:“哎,你說這可怎麽辦好呢?”

“請轉告師娘,我對你無情無意,毫無興趣。”

“我靠,我有那麽糟嗎?”徐鶴秋抗議。

梁晨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病歷,然後緩緩擡起頭:“好吧,那不然就讓師娘美夢成真?”

“我再靠,那更糟!”徐鶴秋激動得站了起來,“人生最遺憾的莫過于兩件事,‘到死還沒報完仇,到老還沒泡夠妞’。就算你是我師妹,也不能阻攔我意氣風發的光榮與夢想!”

“師兄,你該吃藥了。腦缺也是病,得治!”梁晨埋頭整理病歷,懶得再跟他廢話。

“行啦行啦,知道你嫌棄我,”徐鶴秋做拭淚狀,轉身,卻欲走還留,“對了,你媽媽早上來電話,詳細詢問了鄙診所本周的排班情況,重點關注了你的檔期……有無八卦?”

梁晨想了一下,認真的回答:“大概是上次說的安排相親吧。”

“看來我有必要去廟裏一趟,把上次對你的詛咒拿出來修改修改。”徐鶴秋摸着下巴做思索狀。

“難怪我最近犯小人,你詛咒的內容有多三八,說來讓我鄙視一下吧。”梁晨笑。

“哼哼,我慘無人道的詛咒了不會有人跟你表白。不過現在有必要去改成詛咒你相親失敗!要是連你都婚了,我還不得被我媽撕了啊!”徐鶴秋悲從中來,果斷淚奔而去。

表白啊……

梁晨望着微微晃動的門出神了。

“下面,有請此次市中學生運動會上女子800米長跑紀錄的創造者,初三四班的梁晨同學上臺發言,大家掌聲歡迎!”教務主任滿面笑意的站在學校的升旗臺上,把等在一旁的梁晨推到話筒前。

梁晨站在臺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端坐着的人們,腦子裏一片空白。

掌聲結束,場面極其安靜。

她有些無措的轉頭看向教務主任,小聲問:“我要說什麽?”

“就說你現在最想說的話,随便說什麽!”教務主任急得額頭沁出汗來。

最想說的話?

梁晨腦子裏依然空白,沉默的用目光掃過臺下按班級分布的方陣,最後聚焦在一個點上。

最後,她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口,發現話筒架調得太高,于是微微顫抖着把話筒取下來拿在手裏。

臺下開始發出不耐煩的噓聲。

一旁的教務主任擦擦汗,尴尬的向臺下笑着,小聲催促道:“梁晨同學,說話。”

梁晨也急了,握緊話筒,收回目光直視前方,脫口而出:“高一四班的言濟時同學,我覺得我喜歡你。怎麽辦?”

那是梁晨人生裏第一次表白,不,其實應該說是“第一次向言濟時表白”。

可是和後來的每一次一樣,言濟時的反應只是一串省略號般的靜默。

當她執拗的等在放學的路上,希望聽到他的回答,卻只等來了言濟時在同學的簇擁和調笑中冷冷的說,你瞎胡鬧我不管。但是……你離我遠點!

白大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将梁晨從回憶拉進現實。

電話是她的大嫂陳海月打來的:“小晨,晚上陪我去吃容錦吃晚餐好不好?”

“大嫂,你是孕婦……”梁晨頓時頭大如鬥。

私自帶孕婦出去吃外食是很有可能被群毆的,大嫂話裏的意思顯然是想甩開大哥去吃一些被嚴令遠離的食物啊!

“我被藥膳補得都想絕食了。親愛的小姑,難道你忍心看着我這兒一屍兩命?”

梁晨投降了:“大嫂,你別亂說話,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那就這麽說定了啊,下午我來你診所等你下班。”

“別!我讓師兄開車來接你。”

梁晨和哥哥梁東雲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所以梁東雲的老婆,此時的孕婦陳海月,是承載了兩個家庭的高度關注的,再加上那個“老婆比天大”的大哥,要是稍有一點差池,那梁晨絕對是要被槍斃二十四小時的。

被迫接受了讓她如芒在背的晚餐之約後,梁晨趕緊去找徐鶴秋,拜托他老人家下午挪出寶貴的時間,屈尊去幫她接人。

徐鶴秋立馬坐地起價,開始提出無恥的要求:“最近我新認識了一個大三的小學妹,你得在每天晚上散場的時候來替我開車,不得有異議,不得有交換條件。時長嘛,就暫定一個月好了。”

“拜托,小姑娘你也不放過,”梁晨怒,“師兄,你能不能不要侮辱我心愛的‘賤’字?!”

徐鶴秋瞪她:“行就一個字,不行就兩個字。”

“成交。”梁晨咬牙握拳。

雙方終于達成共識,各自去忙了。

同事們以為梁晨還是像平常一樣自己帶了便當,因此在她一陣忙碌之後,已經因為沒有人叫她而錯過了午飯的飯點。

徐鶴秋出發去接陳海月了,梁晨一時也找不到飯友,只好叫了外賣。

此時她已經累到眼神呆滞,機械地往嘴裏塞着幹巴巴的揚州炒飯。

明明平常這時候她可以吃着美味又營養的自制午餐來緩解疲憊,為什麽這時候只有這盤讓人悲憤到落淚的揚州炒飯陪伴她啊?T.T

那只亂七八糟的老鼠!那個亂七八糟的吻!那個亂七八糟的言濟時!

正食不知味着,電話又響了。

手機,你真是個讓人煩惱的小妖精啊。

梁晨嘆着氣放下勺子,拿出電話,看也不看的按下接通:“喂您好,哪位?”

“晚上我請你吃飯吧,嗯?”

——驚吓!

手機仿佛變成了一塊沉重到扔不動的烙鐵,梁晨瞬間從耳朵尖紅到脖子根,整個左臉還泛着微微的酥麻。

“你、你在公司?”

“對。”

“你旁邊有人?”

“沒錯。”

她就知道!

言濟時在別人面前是很衣冠楚楚斯文敗類的,這種狀态下他說話的語調絕對不同于和梁晨單獨相處的時候,完全是一種她不太扛得住的華麗清魅。

遭遇這暗器般的兇險襲擊,梁晨握着手機的五指都忍不住微微顫抖:“我晚上已經有飯局了。”

“那好吧。早點回家。”

電話挂斷了,梁晨像看怪物一樣的死瞪着掌心的手機。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

就好像言濟時随時會拎着一只老鼠從手機裏爬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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