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如意一點點地往水裏滑下去，就想躲了蘇白這炙熱的目光，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其實是無處可躲的。

“再往下躲，小心淹着自己。”這時候蘇白卻突然輕笑了一聲，挽起了袖子，伸手拉了如意扶着她在浴桶裏坐正。然後便轉身去取了皂角來，這些皂角都做成了小小的球狀，散發淡淡的花香。蘇白取了一個放在手心裏，乳白色的小球滾在蘇白的手掌裏瞧着竟讓人覺得可愛的緊。

蘇白取了皂角是替如意洗頭的，他很耐心的理着她那頭長發，有手指輕輕梳過之後然後拿指尖替如意按摩着頭皮。如意想轉頭瞧他卻被蘇白制止了：“別動，眼睛閉上，仔細一會水滴進眼睛裏。”

于是如意只能閉着眼睛任蘇白替她清理着頭發，他手上的力道掌握的很好，絲毫沒有弄疼如意，甚至可以說是很舒服，如意覺得再這麽下去她估計就能這麽在浴桶裏睡着了。也是如意昏昏欲睡的時候，蘇白替她洗完了頭，拿了毛巾輕輕在她臉上擦過，仔細的把眼睛周圍的水珠全都印了去：“乏了？”

“沒……只是太舒服了。”如意睜開了眼睛，瞧見蘇白近在咫尺的俊顏，她仿佛是受到了蠱惑似的伸了手拉住了他的領子湊了過去，“……你……不與我一起洗麽？”

如意的聲音軟軟的，帶着一絲猶豫和不确定，還帶着幾分害羞，那雙眼睛更是霧蒙蒙的，一頭黑發濕漉漉的披在肩頭，襯得她皮膚越發的白皙可人。任何男人在面對這樣的少女這樣的邀約時，大約都是不能拒絕的。只是蘇白臉色卻并沒有什麽變化。

不光是沒有什麽變化，如意能感覺到蘇白整個人都僵住了，甚至他的眼神都有些發冷。

如意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麽，她松了手，咬住下唇像只受了驚的小鹿一般看着蘇白。剛才她這麽和蘇白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過腦子，只是順勢做了邀請，到了現在她才覺得有些不妥。

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這樣的沉默讓如意覺着即使是在被溫暖的水包圍着，自己的身子都有些發冷。

就在如意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道歉的時候，蘇白嘆息了一身，伸手一把把如意攔入了懷中，半點也擔心自己的衣服因着這動作濕了大半。而後如意聽到蘇白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如意兒……如意兒……給我點時間，可好？”蘇白的聲音裏帶着些壓抑，仿佛不那麽做的話他就會喊出來似的。如意只覺得心底一陣抽痛，他并非不願與她坦誠相對，他只是是不敢。如意到了這年紀，雖然未出閣卻也是知道這太監與普通男人的不同的，身子上的那些傷，多少都會留到心上，這叫她怎麽不心疼。

于是如意也抱住了蘇白，道：“嗯，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蘇白的手撫過如意光滑的背脊，低頭在她的肩上落下一個吻作為回答。蘇白平日裏并不以自己缺了什麽而自卑，入宮這件事兒是他自己選的，既然選了他自然就不會後悔，更不會因為去了根就自己瞧不起自己，站到這個位置上之後他就更不怕別人瞧不起他了。只是在如意面前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在意起來了，他怕她會因此感到不快，或者是害怕……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只有她，他沒法不在乎。

替如意洗完頭發之後，蘇白又替她洗了身子，待到蘇白把如意從浴桶裏抱出來，拿毛巾替她擦幹身子的時候如意整個人都泛着一層害羞的淺粉色，誘人的很。可是蘇白到了這時候倒是有自制力的很，只是淺笑着替如意換上了衣服，然後讓她去床邊等他。

如意轉過胡桃木屏風坐到了床邊，她聽得蘇白讓人來換了水，然後便是嘩啦啦的水聲，過了一會蘇白又讓人把東西都撤了，接着如意便見到換好衣服的蘇白也繞過了屏風走了過來。從轉過屏風到床邊的這點子距離，蘇白擡手把原本拿了玉簪盤在頭上的長發一下子散了下來，青絲洩下的時候如意被蘇白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妩媚給吸引住了，她直盯着他瞧，只覺得蘇白長這樣子竟讓她也妒忌了。

蘇白坐到了如意的身邊，伸手接過毛巾，就繼續替如意擦起頭發來，直到半幹了才停手替她松了松發道：“還有些濕，約莫還要一會才能全幹。”

如意卻是轉身就爬上了床，道：“這樣也差不多了，不如就睡了吧。”

蘇白哪裏就會依了她，當即就把她抓了起來：“活膩味了是吧，一會受了涼頭疼可別和我哭。”

“有你在，哪裏會讓我受涼？”如意蹭在蘇白的懷裏，笑嘻嘻的半點也沒有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對，“再說現在不睡，也沒什麽其他的事兒能做呀。”說到這兒，如意仿佛突然有了什麽好主意似的，“不如找個話本來看吧，你念給我聽。”

蘇白低頭瞧了如意一會，然後把她放回了床上，笑道：“好，都依你。”說完就轉身去拿話本去了。

這是蘇白的房間，雖然案頭有些書本，卻都是蘇白平日裏閑時看的，許多都是與前朝有關的東西，要找如意喜歡瞧的，還真是讓蘇白花了點時間才找着了何時的，待到他拿了書回來的時候只見床上那兩個成色很好的和田玉枕頭早被如意請下了床，現在床上擺着的是兩個軟綿綿的軟枕，也不知她是從哪兒搗騰出來的。如意見蘇白瞧着那軟枕便道：“今兒早上醒的時候覺得這玉枕有些硌人，就讓小年子給我找了這軟枕。”

蘇白上了床才坐穩如意就往他懷裏鑽，于是蘇白就伸手摟了她，讓她的頭枕在他肩窩上，然後兩人一起靠在了軟枕上。蘇白打開書開始替如意念了起來，兩人小時候也常這樣，那時候如意剛開始識字，總是逃夫子的功課，夫子見她是女娃娃以後也不用考什麽功名，而且她俨然是家中一霸他也只好随了這小丫頭去玩。

這事兒被蘇白知道之後他便抓了她來教她識字，如意的确聽蘇白的話，可是讓她時間坐久了她也坐不住，到最後就變成了蘇白抱着如意給她念書，有的時候念到一半會停下來問她下面的幾句要怎麽念，可有什麽字不認識的，還會考校她夫子課上教了她的知識。若是她有不懂的，他就細細地給她解釋，直到她明白為止。又一次蘇白還開玩笑的與如意說過，他希望他的妻子要才貌雙全才好，若是目不識丁他可會傷腦筋，還是個肉團子的如意還端着一張正經的表情問他什麽才叫“才貌雙全”。

這些點滴蘇白即使是現在想起來也會控制不住地微笑起來。

窩在蘇白懷裏的如意眯着眼睛瞧着書上的字，不過她并沒有仔細看上頭到底寫了什麽，對于話本裏頭寫了什麽她也不關心，她只是喜歡他抱着她給她念書而已。蘇白的聲音并不如別的太監那般尖銳，他的聲音帶着一股子和潤的感覺，若是溫柔的說話的時候就會一種纏綿的味道。如意聽得認真，這話本說的是一個書生做夢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小人國裏做了巨人的故事，這作者寫的也是生動，到了有趣的地方惹得如意笑了好幾回，蘇白則由着如意折騰着。

不大會，蘇白念着念着發現懷裏的人沒了聲響，低頭一瞧如意卻是已經睡着了，想來是乏得緊了。蘇白放下話本，伸手摸了摸如意的頭發發現已經幹了這才熄了燭燈，替她改好被子，抱着如意一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