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2 章
跟所有的話本一樣，故事的開始總是毫無征兆。
他抱着鋪蓋進了空明的屋裏，叫他小師叔。
一叫就是十年。一叫就是一輩子。
只不過第一天，他就闖了禍。
黑色的厚重的罄，他在殿裏這摸摸，那看看，就給碰到了地上。
哐。
餘音繞梁，東路念經的師兄們以為又要開飯了。
“韻完譜到藏殿跪着去。”老和尚拿起竹條，打他的背。
跪到天黑，沒點燈，只有兩根紅燭。
巨大的轉輪藏像個木塔，有三個他那麽高，直通到殿頂。
他跪在蒲團上，縮着身子，像個被欺負的小猴。
不知道腿麻，也不知道肚餓。
有人進來，長長的影子映在角柱上，帶來白面的香氣。
“吃吧。”
空明把饅頭遞給他，在旁邊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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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看着呢。我替你跪一會兒。”
小猴想站起來，腿麻得沒力氣，一屁股歪在蒲團上。
月光從門外進來，照在空明身上，又像水似的流下來。
“小師叔你真好看。”
他咬着饅頭，含糊不清。
“不過是個皮囊。”
那時候他還不懂什麽是皮囊，只知道眼前像張畫似的，看不夠。
“這裏面是什麽？”
小猴吃飽了，站起來到處摸索，挨個拉出轉輪藏上的抽屜。
空的，都是空的，拉出來的塵土撲了一臉，嗆得他咳嗽。
“以前是部《永樂北藏》。”
“怎麽沒了？”
“皇上退位以後，被人偷去賣了。”
“寺裏的人嗎？”
“嗯。”空明點點頭：“十年前的事了。世道亂了，做不住和尚了。”
“十年前，真久。”他想，比他的年紀只少一點點。
“這兒很老，十年不算什麽。”
“有多老？”
“四百年。”
空明站起來，繞着轉輪藏轉圈：“師傅說，連梁上的塵土都是明朝的。”
“你來了很久了？也是打小來的嗎？”小猴問：“跟我一樣？”
“比你大。”
空明想了想，是十六歲的時候。
“你也是家裏吃不上飯才來的嗎？”
他家在京城西市有三間鋪頭，專營高檔布料和成衣。
父親的手藝是受過宮裏嘉獎的，無人不知。
“溫飽無憂。”
“那來做什麽和尚？”小猴瞪着眼睛：“這地方好玩？”
“你還太小。”
空明站起來，對着他笑：“這世上，有比好玩更緊要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