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酸糖

酸糖

商務車駛離山腳後,小武遞上一只文件袋:“老板,上次您讓我去調查的這些人,都已經摸清楚底細了。”

打開文件袋,裏面是一沓A4大小的打印紙,每一張都是不同人的背景資料。

陳默草草翻了幾下,這裏面的人形形色色,有些她認識,有些卻是頭一次見。翻到最後一頁,她突然冷笑了一聲。

那頁的右上角,印着男人即便板着臉也很英俊的寸照,姓名一欄寫着:高歌。

正細細浏覽着他的個人信息,保镖小武突然轉過頭說道:“老板,剛剛的消息,那個叫姜鑫的已經被拘留了。”

陳默擡眉:“今晚嗎?”

“嗯,昨天咱們報警立案之後,今天傍晚警方就把人叫去協助調查,沒問幾句他就全招了,也在警方的監督下從雲端文件夾裏删除了所有的照片。”

“不錯。”

“不過老板,這裏面還有一件比較意外的事。姜鑫和警方說,他的手機被人搶了,也就是說,即便雲端删幹淨了,那部手機裏還留存着一份。”小武面色嚴肅地繼續對陳默說道,“我已經找人确認過,姜鑫在今天傍晚的時候的确在他家附近的巷子裏遇上了強盜,還挨了一頓毒打。”

“強盜?”

“嗯,大概是那種沒錢過年的流浪漢吧,穿得黑黢黢的,走路還一瘸一拐。”小武接着回答,“具體身份還沒調查清楚,警方那邊暫時也沒有更多的進展,不過我通過別的渠道弄來了兩段姜鑫家附近街道上公共攝像頭拍下的畫面,的确是拍到了一個可疑的人。”

說着,他向陳默遞上手機。

陳默似乎沒有興趣,并不去看,只是說:“知道了,你随時跟進最新的進展。”

“好,可是,老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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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依舊扭頭看着她,一臉擔心:“那些照片......”

“沒事。”陳默語氣平靜地反倒開始寬慰對方,“只是些無關痛癢的照片罷了。”

“嗯,道理是這樣,可......”

“連我自己都不在乎,別人的在意也就不值得一提了。況且在那件事上,該羞恥的人也從來不是我。”

陳默輕聲說道,再次閉上眼睛。

有那麽一瞬,她很很陰暗很極端地巴不得有人把那些照片公之于衆,說不定她會大方承認,然後借此機會把那些老鼠一窩端掉。

可是,那部手機已經不知所蹤了。

突然想到了什麽,陳默突然擡起頭對小武說:“把那兩段監控拍到的視頻給我看看。”

***

夜裏又開始下雪。

夜幕城市的每一棟樓的每一扇窗戶裏,都亮着比往日更加齊整溫暖的燈光,人們在今夜歡聚一堂,吃着年夜飯看着春晚,其樂融融。

高歌從城外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夜裏十一點。

小區樓下有群不睡覺的熊孩子正在放炮仗,也許是見他形單影只,一個孩子将他拉住,送了他一支竄天猴。

高歌跟孩子們一起放完炮,才慢慢上樓回家。

洗完澡,他從冰箱裏拿出幾罐啤酒碼在客廳的茶幾上,整個人舒舒服服陷進沙發,打開電視,裏面正在播放花花綠綠的歌舞表演。

已經連着兩天沒有喝酒了。

今天不光計劃缜密,執行順利,打了一架,簡直是神清氣爽。除此之外,他還放了煙花,甚至和仿佛從天而降的陳默坐在一起看了煙花。真的該滿足了。

高歌想着,拉開一罐啤酒,開始今晚的慶祝活動。

他今年的生日恰好碰上了除夕這天。

仰起頭,就要把啤酒哐哐送進嘴裏,門外卻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高歌放下啤酒,有些警惕地迅速按下了電視的靜音鍵。

“篤篤篤”,門還在敲。

不會是傍晚打人的事暴露了吧?他明明做了那麽多計劃和準備,按理說不應該出岔子的。高歌有些緊張地想着,不管怎樣,既然做都做了,哪怕最終被發現,也只能堂堂正正地承認了。

可是,這不按門鈴光是用力敲門的做派,倒是更像某個人。

于是他起身朝玄關走去,開門前又打開了電子貓眼,小小的屏幕裏果然出現了陳默的臉。

高歌懸着的心宛如迅速落入了柔軟的棉花裏。

似乎是察覺到臉正被鏡頭怼着,屏幕中的陳默擺出一副漂亮的笑容,直直看着他:“高歌,開門。”

***

陳默換了身淺色鬥篷式外套,長發披散下來,還戴着一頂紅色的絨帽,很有新年氛圍,明豔中帶着罕見的可愛。

她一進屋,高歌便用眼神詢問:你來幹什麽?

見他一副緊張不已的樣子,陳默淡淡笑了:“突然想到今天是你的生日,作為雇主,總得來表示一下吧。”

高歌低下頭,見她兩手空空,倒是沒帶來什麽能夠“表示”的。

可他沒想到陳默竟會知道自己的生日,疑惑間,心底同時生出了喜悅。為了掩飾,他只得匆匆比劃:你怎麽知道我的生日?

“我一直知道啊。”陳默面色如常地撒着謊,“讀書的時候就知道了。”

啊,居然是那麽早以前嗎?所以從前,她是在意過他的?

這下,高歌心裏的喜悅恨不得立刻馬上湧到臉上,要向全世界展示一番。

他極力克制地板起臉,還想繼續追問,這時陳默已經脫掉大衣走進了客廳。

“在看春晚嗎?”她瞥了眼電視,又看到茶幾上的啤酒罐,随即像主人一樣坐進了沙發裏,“我陪你一塊兒喝吧。”

高歌當然沒忘記上次和她一起喝酒之後的自己有多麽狼狽,他趕緊走過去一把抱走了所有的啤酒罐,匆匆忙忙收進了冰箱。

“小氣。”

陳默擡眼追随着他的一通忙碌,讪讪笑着,倒沒有真的生氣。

高歌走回來,在她身邊坐下,拿起遙控器又把電視的聲音開到了正常。陳默靠在沙發裏,看着電視裏沒頭沒尾的小品,感覺眼皮子又開始打架了。

折騰了兩天,她實在是太累了。

但是,她還有必須要在高歌這兒弄清楚的事。

她才不會心地善良到上門給一個臨時司機送祝福,更不會可憐他在除夕夜形單影只。她有她前來的原因,而再次想到現在的高歌連拉她站起來都只會碰手腕,她就覺得來這一趟,或許會挺有趣。

好像有點陷入了這種和對方暗戳戳的纏鬥當中。他越是裝腔作勢,她就越是興致勃勃。

正在走神,高歌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幹嘛?”陳默瞥了他一眼。

他比劃道:你說的,過來“表示”一下,生日禮物呢?

或許是高冷慣了,高歌向她索要禮物的時候就像個別扭的小孩子。果然是挺有趣的。

“禮物?有的。”

陳默笑着把手伸進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大衣口袋裏,摸出一個小東西放在了他攤開的大手上。

是一只完整的海螺,珍珠白色的表面在燈光下泛着七彩光澤。

“今天清早在異國海灘撿來的,送給你。”她煞有介事地說。

本就是個玩笑,高歌卻如獲至寶般捧在手裏,然後又舉到耳邊,開始聆聽海螺裏的聲音。他的表情起初有點嚴肅,接着就釋然地微笑起來。

陳默假裝逗趣:“聽到大海的聲音了?”

高歌看着她,點了點頭,伸手把海螺拿到了她的耳側。

很奇怪了,兩人之間竟突然陷入了某種煞有介事的搞笑,宛如小孩子過家家般的奇怪氛圍裏。

“嗚——”

耳邊只是空腔裏空氣共振的單調聲音,陳默對此興致缺缺,卻還是很配合地對他笑起來。她笑着,伸手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了之前那袋糖果,又吃了一顆。

舌尖沾上了酸酸的滋味,刺激着陳默的大腦,讓她清醒地計劃着下一步。

“今天還剩最後十分鐘,司機還等在樓下。”她盯着電視裏的畫面,含着那顆糖球模糊不清地對高歌說道,“陪你把生日過完,我就要走了。”

高歌緩緩點了下頭,又看了一眼她手裏的糖果袋。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吃糖果。

于是陳默把袋子塞給他,高歌低頭興沖沖地準備再拿出一顆,不料卻發現袋子裏已經空了。

“不好意思,”陳默鼓着腮幫壞笑起來,“最後一顆剛剛被我吃掉了。”

高歌撇嘴,把袋子扔到茶幾上,一副“算了”的表情。

她卻還在他身旁不依不饒地笑個不停,一邊笑,一邊得意洋洋地張開嘴,烏黑的眸子裏閃爍着撩撥的光,仿佛得到唯一糖果的小孩正在向夥伴得意地炫耀。

高歌呆呆看着那顆粉色的糖球,此刻它正在她濕.潤的舌.尖.上閃動着晶瑩的光,粉嫩的硬糖與小巧潔白的牙齒碰撞出的聲音摩挲着他的耳膜,讓他的意識如野馬迅速脫缰。

陳默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她就被高歌按進了身後柔軟的沙發抱枕裏。

“幹什麽?”

她瞪住高歌,裝出生硬的語氣。

向他發問時,漂亮的唇.瓣.一開一合,口中的那顆糖球隐約可見,從高歌俯視的角度看來,有點澀.情。

他緊閉着嘴,怔怔低頭注視着她,唇角勾出一個極其克制的弧度。

不用他比劃,陳默也知道,他現在想幹什麽。

呵,還是那麽輕而易舉,就讓他上鈎了。她接下來該做的,就是在這沙發上把他拿下,然後趁他事後熟睡時,在他家裏進行一番徹底的搜查。

可是,她微微皺了一下鼻子,嘴裏的糖太酸。可是,為什麽他那麽急于吃掉這顆糖呢?真是太奇怪了。腦中的弦斷掉一根,陳默突然很想嘗試他口中那更加誘人的未知滋味。

實話實說,上次在纜車裏,她就已經決定要戰勝心魔,去嘗試那件事。

而且,是和高歌一起嘗試。

心念一轉,陳默有些恍惚地看進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伸出兩根手指:“你的生日,還剩下最後三分鐘。”

高歌眉間一蹙,眼裏持續燃着灼灼的光,他再也沒有猶豫,低頭吻住了她。

***

柔軟的觸感在她的唇上肆意蔓延,牙齒忍不住打開迎接。陳默意識到,未知的纏鬥正在悄然升級。

口中的這番糾纏,起初有點遲鈍生硬,高歌似乎在懷疑什麽,接着是陳默試探般的回應,二人在某一瞬間似乎同時達成了某種奇怪的默契,糾纏很快演變成了熱烈的交織,同頻的享受。

高歌熱切地在她的口中掠奪起那顆已經變得很小很小的糖球。

糖果的酸甜氣味在二人口中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那顆糖消失不見,熱帶水果酸酸的滋味越來越淡,最後只剩下了甜。

接吻這件事,竟是如此溫暖,濕潤,難舍難分。

一吻過後,陳默心滿意足地揚起臉,發現高歌正出神地看着她,他狹長的眼眸裏帶着氤氲的霧氣,霧氣之後藏着的是仍未滿足的渴望。

她擡眼看他,沒什麽底氣地冷笑:“收到禮物,你還沒說謝謝。”

他急促的呼吸停頓了一下,下一秒,回應她的并不是什麽禮貌的感謝,而是高歌變本加厲的貪婪。

陳默被他壓進了沙發的深處,幾乎由不得她動彈一下,手腕已經被他粗砺的大手牢牢按在頭頂的沙發靠背裏,高歌的另一只手宛如風暴過境般攬過她的腰.間,仿佛迫切地要把這份禮物完完全全收入囊中。

他無比熱烈地看進她的眼睛,極其強硬地壓下來,送上又一個貪婪的吻。

他的吻一寸一寸地在她口中加深,舌.尖纏繞,暧昧撩人。

那種感覺,就像是伴随煙花一起沖上夜空時的炸裂,又像是在潮濕逼仄的沼澤裏一點一點地往下陷......

有點危險,但又極其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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