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到底是誰

他,到底是誰

雲家別院半夜燈火通明,連喝了藥早就入睡的雲景也被吵醒。

沈老爺內力深厚,受了他一掌的舒圓月體內氣血翻湧。

雲胤看她臉色慘白,十分擔心:“圓月,靜心調理,将氣血理順。”

舒圓月盤腿而坐,可當她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出現那雙桃花眼,笑嘻嘻地望着她。

細算之下,兩人認識不過月餘,從未經歷過□□的少女只是懵懂覺得他不一樣,卻并未深究這異樣的感覺代表了什麽。

實在無法靜心,舒圓月睜開眼睛:“雲大哥,給武林盟和三師兄的信何時能到?”

她離開來柳州,那人卻仍在武林盟逗留,之後更是跟着三師兄去尋枝榆。

他的目的到底是為何?他與沈家和魔教又是何種關系?

他,到底是誰!

雲胤隐約能猜出舒圓月的心思,他嘆口氣:“圓月,你還小,很多事情不要當下過于執念,暫且放一放,都會過去的。”

“如今你最要緊的是恢複傷勢。我已飛鴿傳書給他們,又另派親信日夜兼程趕往武林盟,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來得及嗎?按時間來算,三師兄他們必定已經接到枝榆,在回武林盟的路上了,三師兄對那人毫無防備,誰知會發生何種變故。

舒圓月直覺沒錯,這一夜,從柳州飛出去的信鴿很快被人截下。而雲胤派出去武林盟的人,也被悄無聲息地殺死。

他們沒有想到,對方早已經在柳州外布下天羅地網,不管他們在柳州查到什麽消息,都傳不出去。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雲胤,他派出去的親信在第一天并沒有飛鴿傳書回來報平安,他意識到親信已經出事。

那麽,他寫出的飛鴿傳書也必定已被攔下。

“圓月,事情比我們想象得更嚴重,我必須親自将消息帶出去。”

已經療傷一天的舒圓月,臉色好了很多,雲景也在。

聞言,舒圓月很擔憂:“雲大哥,敵暗我明,你要小心。”

雲胤沒有耽擱,衆目睽睽之下,快馬離開了柳州。

而留在雲家別院的舒圓月心裏卻無法平靜。

“放心,世上能留下大哥的人,很少。不管幕後主使是誰,動了他,就是明目張膽與雲家為敵,我想這天下,還沒有誰,敢輕易嘗試。”

這是舒圓月第一次聽到雲景如此強勢的話,也是在這一刻,她清晰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天下首富雲家的少主。

明明還是一副病弱之軀,雲景用溫柔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卻莫名給了她安定心神的力量。

雲胤前腳剛離開柳州,後腳藏在沈宅裏的西漫也離開了。

沈老爺在她離開後,特請約見舒圓月。

雲景回信,見可以,必須在雲家別院裏見面。

沈老爺同意了,他來的時候只身一人,連老張都沒有陪同。

不過兩天沒見,沈老爺卻蒼老了不少,他明顯已經長時間沒有休息,一雙眼裏布滿血絲。

見到舒圓月,沈老爺毫不猶豫地躬身行了一禮,倒叫舒圓月一驚。

可惜她離得太遠,又有傷在身,沒來得及扶他。

雲景笑道:“沈老爺這是做什麽?當歸,迎沈老爺入座。”

沈老爺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又看看雲景和屋裏的下人。

雲景擺手:“沈老爺,我絕不會讓你單獨和舒姑娘在屋裏,我不會武功,身旁必須有當歸在。”

雲景說完,屋子裏除了當歸外的其餘人都退了出去。

沈老爺知道這已經是雲景能給他的最大讓步。

“舒姑娘,我兒子沈奕,出生便帶胎毒,艱難長大,人人都道他身體越來越好,可事實并非如此。”

雲景有些意外,最近兩年,老有人拿他跟沈奕比,說他沒有沈奕運氣好。

同是出生時就快要死掉的人,十多年了,沈奕已經能活蹦亂跳,他卻還是纏綿病榻,湯藥不離身。

“三年前,他的胎毒已經蔓延至心脈,眼看時日無多,魔教在這時找上了我。”

“他們要與我做一場交易,我能得到的,就是奕兒的命。”

“我這輩子經歷得太多了,此生唯一的心願,就是我兒能好好活着。”

“我爹,我的叔伯,我的堂兄弟,都死于魔教之手,我對魔教的恨,深入骨髓,可為了能讓我兒活命……我選擇了與魔教交易。”

說到這裏,沈老爺通紅的眼裏落下了淚,沒有人會懂他向仇人妥協,受到了多大的屈辱。

最初的時候,他連做夢都會夢到死去的爹拿劍指着他,斥責他不配做沈家的人。

可看到沈奕吃了魔教人拿來的藥,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舒圓月不知該如何去評價沈老爺的行為,父母之愛是這世上最深沉最不可估量的愛。

“那魔教呢?他們要得到什麽?”

沈老爺擡頭,看着她的眼睛:“他們,要沈奕的身份。”

似是一道驚雷炸在舒圓月耳邊,腦海裏那個眉眼含笑的少年突然被帶上了黑色可怖的面具。

“我認識的……是誰?”

沈老爺搖搖頭:“我不知道,一直與我聯絡的,都是西漫,因為奕兒從小卧病在床,幾乎很少出門,出了柳州,沒有人會認得他。這兩年,他用奕兒的身份去了很多地方,我不知道他都幹了什麽。”

好像有答案呼之欲出,舒圓月極力去抓住那個猜想。

卻聽雲景道:“柳渙是他殺的,因為柳渙知道真正的沈奕長什麽樣子。”

舒圓月猛然擡頭,看着雲景,又看看沈老爺,許久,才喃喃道:“是他……殺了柳渙……”

雲景看她這樣,心有不忍:“或許,不是他,是魔教別的人幹的。”

舒圓月搖搖頭:“柳渙死的那晚,我在救莫鳶的路上碰到了他,他說他出城迎柳家的人,卻遲遲未等到。”

話至此處,即使不知道他的确切身份,也能肯定,他是魔教的人。

舒圓月心中閃過許多念頭:魔教的人,一心颠覆江湖,他潛進正道武林,苦心經營,在武林大會期間,跟着自己進入武林盟。

随後從毒霧森林出來,武林盟上下也都信任他,她來了柳州,他卻留在盟裏,他到底要幹什麽?

他跟着三師兄,難道是要伺機救出枝榆!

想到桑榆得救後被屠的莫家莊,舒圓月背脊發涼,三師兄!

雲景顯然與舒圓月想到了一處,他問沈老爺:“魔教在柳州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你可有能傳出消息的渠道?”

沈老爺搖頭苦笑:“沒有。我不敢拿奕兒的性命去賭,柳家和符家隐約知道魔教與我有聯系,可他們看不上我快要死絕了的沈家,也不想惹上魔教,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對他們來說,只要不損害自身利益,就沒關系。”

“那現在呢?你為什麽決定跟我們坦白這些?”

“西漫一大早收到傳信,我不知道信上寫的什麽,但她看完信後說,他們要做的事情已經成功,不再需要奕兒的身份,我們的交易至此結束。”

已經成功?他們要做的,到底會是什麽事?

局勢瞬息萬變,變故也只在片刻之間。

就在前夜,魔教截獲雲胤的飛鴿傳書後,明白所謀已經暴露,不能再拖。

随即,一封號令衆人開始行動的信搭着白鴿飛往青山鎮。

這一夜,武林盟位于後山的地牢遭遇數十名武功高強的黑衣人突襲。

武林盟地牢遍布機關,稍有不慎就會觸發危險,可這一夜,所有的機關皆被巧妙躲過。

偷襲者十分清楚地牢周圍的地形和防衛,用了最短的時間突破地牢守衛。

一切開始得悄無聲息,等守衛地牢的武林盟弟子發出求救信號時,這場突襲已經進行了一大半。

黑衣人并不戀戰,一路解決遇到的守衛弟子,躲開機關到了牢房,他們帶走了三個人。

莫鳶,還有囚禁在此二十年的魔教兩位護法,銀鈎和掌心狐。

而能知道地牢機關的,只有守衛弟子和盟主最親近的人,這個發現比地牢被破更令人驚心。

與此同時,距離青山鎮幾十裏的一處密林,武林盟一衆弟子皆躺在那裏,關押着枝榆的囚車早已經消失。

潛伏入中原武林多時,終于完成任務的幾十名魔教弟子化整為零,紛紛往西南方魔教的地盤撤離。

消息兩日內傳遍武林,在柳州的舒圓月也在沈老爺到訪的當天夜裏得到消息。

舒圓月一夜未眠,她坐在院中,望着天空的一輪孤月。

直到雲景走近,并帶來消息:“你三師兄他們都沒事,只是中了迷藥。”

舒圓月壓在心口的一塊巨石終于落地。

若是三師兄出了什麽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三師兄會那麽快信任那人,全是因為她的緣故。

“舒姑娘,你傷勢還未痊愈,要注意休息。”

舒圓月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麽,她忙對雲景說:“雲城,那個脂粉鋪的老板老陸,是魔教的人!”

雲景愕然,擡手招來不遠處的當歸,吩咐他立刻去查舒圓月所說的這個人。

待他回頭,少女已然重新望向月亮。

同一輪孤月下,幾百裏之外的山丘上,一名少年迎風而立。

白衣,桃花眼,黑發紅繩,正是如今被無數人唾罵的假沈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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