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噩夢被光束驅散
噩夢被光束驅散
懸在空中,本應覺得很輕盈,很自由,很放松——
實際上,卻有一種腳落不到地,很不踏實的感覺。
随波逐流般地飄來飄去,不知道會飄到哪裏,也不知道最終的歸宿在哪,沒有歸宿的迷惘,讓人心特別空洞。
空洞之中,又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恐懼,這種恐懼不是害怕會失去生命,會痛苦,會遭受什麽磨砺,就僅僅只是——
不知道我到底要去哪。
司南的頭頂着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十分壓抑,悶熱,偶爾從烏雲上劈下幾道雷,卻怎麽也不見下雨,最後烏雲變形,又幻化成為了喪屍,一個個朝着他撲過來。
它們都已經不再是實體,而是虛幻的,一接觸到他的身體,就會從他的肉·體上穿過去,每穿過一下,他全身血液都像在燃燒一樣沸騰一下。
疼痛到極致。
他很想張口喊出來,讓自己的聲音發出來,可喉嚨像被什麽無形的手緊緊遏制住了一般,壓根沒有辦法發聲,沒有辦法去傾吐任何感受。
司南很孤立,也很無助。
他認為自己是一個被背叛過的——
在危難時刻不會有人拉他一把的人。
他築起高牆,越來越獨立,不是因為覺得他強到大什麽都可以自己去做,他知道人是渺小的,是群居動物,這就注定了必須要接受別人的幫助。
要與人有很親密、緊密的聯系。
但他真的很害怕,如果暴露了自己的弱點,陷入了困境,想要尋求幫忙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幫他,所以盡量不暴露弱點,不讓自己陷入需要別人幫忙的境地。
這樣太累了。
累跟喪是連在一起的,越感覺累,越沒有活力,喪氣就越重,當僞喪體內的喪氣到達一定比重時,會變成完全喪屍。
司南此刻正在面臨着這樣的一個轉變,他自己是能夠意識到的,僅存的一點自我,會進行本能抗拒。
可“喪”是最難以抗拒的一種感覺。
這比什麽忍住疼痛,忍住悲傷都要難得多。
那些不斷穿過司南身體的喪屍,化成了一棵一棵枯樹,枯樹圍繞在他旁邊,把周圍的光源擋住,它們互相摩擦,發出齒輪碰撞“咯吱咯吱”的聲音,聲音傳到了他耳朵裏,變得特別刺激耳膜。
枯樹越來越多,層層疊加。
環境也越來越黑,越來越陰暗。
司南已經放棄了任何抵抗,他四肢軟了下來,疲倦了下來,不再做任何無畏掙紮,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自己都以為已經被完全喪屍化了的時候,突然——
又感應到了一點光亮。
那是很小很小一束的光,一束,兩束,三束,四束,五束……最後有幾百束打到了他身上,光影斑駁之中,透過像妖魔鬼怪一般施展着手腳的樹枝,他看到了光源。
手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
也是在這時,他醒了——
等司南睜眼。
看到的是滿天星幕。
星星散布得還挺多,一閃一閃,在靜谧的天空進行點綴,這種不是很亮,卻又讓人覺得安靜美好的畫面,很适合從噩夢當中剛醒過來的他。
他一睜眼就能看到天空,是因為此時正躺在荒郊野外的地上,不過他身體下方墊着毯子,身上也蓋着毯子,看了下手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司南把身體撐起來,看到距離自己三、四米遠外的地方,洪圖生了一個火堆正在烤食物。
見他醒了,洪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只是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你昏迷那時我把了一下你的脈,判斷你只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休息一會就好,沒必要去醫院。”
這也算是解釋了,為什麽沒有在司南昏迷的第一時間帶他去看醫生了。
僞喪只要不是變異那天,身體情況跟一般常人是無異的,就算洪圖真會把脈,也察覺不出來什麽。
司南盯着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
“你會把脈,學過中醫?”
洪圖沒回答他,反問,“你餓了沒有?”
司南感受了一下,他還真的餓了,通常時候這個點他已經要回去了,絕不可能還逗留在外,因為那會增加他突然變異後傷到別人的可能。
但洪圖在旁邊,他特別穩,加上這周的危險期已經過了,就沒有提出要離開了,處在沒有什麽人的荒郊野嶺,也代表着就算突然之間變成完全喪屍,傷害到別人可能性也會小很多。
洪圖把手上已經烤好的幾串肉遞給了司南,“這是我原來獵打風幹儲存的。”
司南接過咬了一口,下意識道,“好吃。”
“新鮮的更好。”
“都是什麽肉?”
“野山雞,山兔,山狐,都有。”
“你都加了什麽佐料?很香。”
“只抹了鹽,其餘的什麽都沒加。”
“那怎麽會這麽好吃?”
“……只要餓了,吃什麽都香。”
“我是很難得肚子會餓,會主動想吃東西的,這話沒別的意思,就不知道為什麽,你煮的東西,我覺得好吃。”
司南把這件事情講出來,并不是想要撩洪圖。
不過也有點好奇,他會有什麽反應?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通過火堆的光,竟然見到洪圖笑了一下,然後轉移了話題,“司先生,你在這個行業待多久了?”
那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笑容,讓司南瞬間感覺有些不自然,他沒有繼續“撩”了,只是回答洪圖提出來的問題。
他滿十八歲就出社會歷練了,當然,正式接觸廣告業,是兩年之後,在他嘗試了各行各業之後,最終明确了自己想要做的行業,才全身心投入。
“我二十歲時進廣告業,今年二十八,所以是八年。”
“……你們這個行業的男生,跟女生一樣,不是有點避諱說自己的年齡?”
“我們這行業?避諱說年齡?洪先生,這說法你從哪裏聽來的,完全不是啊,嗯……這麽說吧,不管我是多少歲,都不太能影響外人對我的看法,我覺得我不管在哪個年齡段,都會有那個年齡段的魅力,歲數這個事情,是完全沒有在忌諱的。”
洪圖點頭,“我比你大兩歲。”
“是嗎?看不出來,我以為像洪先生這麽成熟穩重的人,是三十好幾了呢。”
司南揶揄洪圖,洪圖也不介意,他剛才一直沒閑着在烤肉,等烤好了又遞過去給司南,司南很自然地接過,大口大口咬了起來。”
“司先生人脈挺廣,我看你哪裏都有認識的人。”
前兩天司南帶洪圖去市中心,很多地方本來都需要提前預約,司南臨時打給對方負責人,也就很順利地放了,洪圖對他人脈這一塊的能力,印象很深。
“做廣告的,需要打交道的行業很多,時間久了,當然會認識一些人,再說,像我這麽高顏值,又能說會道的人,誰都喜歡跟我交朋友的。”
洪圖表情頓了頓,這個說法……沒毛病。
司南确實是顏值高,也會說話。
“那,司先生,你——”問到這裏,洪圖明顯有些詞窮,司南直接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好奇,不過,真要好奇,也是好奇我剛才為什麽會有失态的舉動,為什麽左問右問,問這些有的沒的?”
沒錯,洪圖真正想問的,确實是司南在工廠時為什麽會失态,所以才會問問題,至于問不到中心點,是因為他不習慣打探人隐私。
司南看着火光,沉默許久。
再開口時,眼神中隐隐有東西閃爍。
“給你講個故事吧,我自己的故事。”
他把之前在同學會那晚,說給宿舍另外五個人聽的“故事”再講了一遍,挑明了“小男孩”就是他自己,但沒具體說明碰到了喪屍,以及另外五個人在升降梯那裏背叛了他之後他的遭遇。
減少了這些,再加上被他以一種很平穩的語氣說,便沒有了那麽多情緒,也不能讓人完全信服他當時在工廠為什麽一站到升降梯就是那種狀态。
洪圖知道,司南肯定是隐瞞了一些事。
那也是他最忌諱,最刺激他神經的。
當然了,兩人目前還只是廣告商跟客戶的關系,他不全盤吐露是正常的,洪圖也能夠理解,最後,洪圖回應,“我很看重夥伴之情,如果我的夥伴遇到了危險,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抛棄對方,我是一定會保護他們的。”
司南偏過頭看了洪圖一眼。
洪圖正往嘴裏塞了一口肉,慢慢咀嚼。
司南把頭偏過來,看着火堆。
他是信的,他相信洪圖說的話。
沒有任何原因,洪圖就是給人一股很安穩,很安心的感覺,就算從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他隐瞞了很多東西不坦誠不公開,也不影響司南覺得他可靠,值得信任。
火光搖曳,某些東西在司南心裏滋生。
偶爾,洪圖轉過頭來看司南一眼,發現他盯着火光,有些發呆,目光就停留在他身上久一點,司南如果發現了洪圖在看他,洪圖就把頭轉過去。
司南又有了想問問題的欲望。
這時倒也不是因為感覺到洪圖的防線有點打了開來,所以故意趁勢問,而是他真的對他這個人産生了好奇,隐隐一種對有好感的人的好奇,自然想知道有關他的事情。
“洪先生,其實你到底是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