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1
萊伊一行人降落到的是一個全是樹木，寂靜幽深的山林當中——
擡頭往上望，天空陰沉沉的，不像有着月亮和星星裝點的夜空，這裏的天空更像是身處在白天時，被大片大片的烏雲籠罩掉的感覺，陰沉沉的，非常直觀地引出了人內心的沉悶，就連附着在皮膚上的空氣都是黏答答地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仿佛身處在一個龐大怪物的肚子裏那般，有種烏雲時刻會下起惡心黏膩的酸雨的既視感。
烏蒙蒙的天空時不時地就會響起雷鳴，雷電白光閃現，這竟成為了這裏能唯一照耀的光源。
萊伊被各種枯樹包裹着，別說花花草草上的蟲鳴鳥叫聲了，這裏除了宛如被吸幹了所有水分的老樹幹屍之外就只有一地随手一攆就能攆成灰的枯葉，土地也是硬邦邦地幹裂開來，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是被死亡所籠罩的寂靜之森。
“這是哪，狐之助？”
萊伊對着懷裏神色嚴肅的狐之助問道。
“我讓傳送器将我們傳送到了位于本丸後山的位置上，這是較為安全的一個降落點，要是離的太近，說不準會被機警的付喪神們殺個措手不及。”狐之助說道。
“你的考慮是對的。”
萊伊贊同地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一段吧。”
萊伊一行人慢悠悠地穿過這死亡之森，來到了盡頭，狐之助的爪子指了指下坡處邊際線處被重重黑暗的瘴氣所籠罩着的地方，“那裏就是本丸了，還請小心一點，一到進入到瘴氣裏，很容易就被詛咒所影響着。”
“你還好嗎？鶴丸。”
萊伊看着從來到這裏後臉色就一直很差勁的鶴丸國永，金色眼眸裏的光從見到本丸的那一刻起就被湮滅了，萊伊有點擔心他此時的心理狀态。
“……空氣中有着一股我很讨厭的鐵鏽味。”
鶴丸國永的臉色蒼白的如同張白紙，他的嘴唇已毫無血色，牙齒更是氣得直顫抖，“不知道是刀劍生鏽的味道，還是血腥味，讓我非常的不舒服。”
“緣一有着我身上的靈力和咒力庇護，所以在瘴氣下能抵抗住的時間應該比較久。但是鶴丸，你和狐之助進去的話肯定很危險，那詛咒應該對你們有着很強的針對性，尤其是你，鶴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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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伊理性地分析着目前的情況，“再往前進的話，你會再次被污染，所以不如，你和狐之助先停在這裏等候着我們的——”
“我要去！”
鶴丸國永打斷了萊伊的話，并堅定地說道：“他們是我的同伴，我無法狠下心來對他們揮刀，但至少讓我目睹他們的結局。”
“我也要！”
狐之助想起了悲傷的事情哭唧唧着，但話語也是異常的堅定，“我愛着主公大人給予我的一切，在這決定命運的關頭，我不能再逃避了，我要和我的家，我的本丸共生死。”
一只狐貍都比某些人擁有着更多人性的光輝。
萊伊和繼國緣一相視一笑，“還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不過有件事，雖然知道你們可能也有心理準備了，但我還是要提前說清楚——”
萊伊話鋒一轉，用着非常嚴肅地口吻一本正經地說道：“若是刀劍付喪神已經完成被詛咒連模樣都完全變化的話，那麽就真的和咒靈沒什麽兩樣了，我和緣一在和咒靈的戰鬥模式上都是将咒力附着在刀上将咒靈的生命力給斬斷，說的好聽點是祓除詛咒，但行為直觀上就是将咒靈給殺死，所以……”
最後，萊伊不忍再說下去了，鶴丸國永明白了，他苦笑道：“正如你所說的，我早有心理準備了。”
為什麽他能從詛咒的牢籠中脫離出來？是因為主公給他的禦守庇護了他，讓他尚且還能在保存理智的情況之下，不至于被完全同化成咒靈，給足了他時間讓他能遇到幫他脫離困境的女孩。
但是本丸其他的同伴并沒有他那樣的幸運，他們已經在地獄之海裏苦苦掙紮了很久，哀鳴不斷，要讓他們以這樣屈辱的模樣存在，還不如斷刀一死為快，只不過他們連自我了斷的選擇都沒有了，萊伊和繼國緣一的行為其實也是在完成着他們的夙願。
“……沒有問題。”
鶴丸國永艱難而苦澀地說道：“能夠安然地長眠——對他們來說或許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鶴丸大人……”
狐之助難以想象鶴丸國永是以什麽樣沉重的心情說出這番話來的，那些都是和他朝夕相處過的同伴了，有些甚至是還未成為付喪神之前就締結了很深的羁絆。
如今卻要鶴丸國永一人決定他們生死的命運，之後，他們死去的畫面将會一幀又一幀刻入鶴丸國永的眼眸，這樣的痛苦深入骨髓。
“我沒事的。”
即使心情悲傷，鶴丸國永還是振作了起來，他摸了摸狐之助聳拉着的耳朵，對它安慰道：“即使記憶多麽的痛苦，但是既然我能夠僥幸地活下去，我就要連同同伴們的份一起去見證這個本丸的未來，就像主公所說的那樣——”
鶴丸國永用着柔軟的眼神望向萊伊和繼國緣一，“這個世界還是會有很多溫柔的人，值得我們付喪神去守護。”
萊伊深深地看了鶴丸國永一眼，“你能有這樣的覺悟，就好。”
“那麽現在開始——侵入黑暗本丸大作戰！”
萊伊說出自己的戰術：“以我和緣一為主力，進入本丸的時候，我們倆就兵分兩路，鶴丸跟着我，狐之助就和緣一一起。”
狐之助聽話地點頭應好，他從萊伊的懷裏跳到了繼國緣一的肩頭上，“之後可能要給你添麻煩了，緣一大人。”
“不麻煩。”
繼國緣一回應道。
“還有應咒力而生的瘴氣，既然你們要跟着去，還是要做好基礎的一個防禦措施。”
萊伊給了狐之助和鶴丸國永一人一個當初送給小滴的那種特殊道具，兩萬積分的十字架——【上帝的祝福】，這個十字架在佩戴後能夠避免一定的外部危險。
萊伊之前有好好地研究過【上帝的祝福】這個道具，它能避免的是小範圍的傷害，比如說佩戴上它之後，像那種能引起感冒發燒這種病菌對于人體的侵害是能提前防護好的，在流星街這種瘟疫經常爆發的垃圾場裏，這款道具真是再好不過的健康加護防具了。
甚至一定程度的危險碰到了也能在機緣巧合下化險為夷，也是個加強版的平安符。
——這是當時萊伊在想着送給小滴時解鎖的此道具的相關信息。
而在萊伊之紅解鎖了咒力和靈力的相關應用，關于【上帝的祝福】能用到的地方就更加了，它還能防護中等偏下的詛咒、瘴氣之類的不詳之物對身體的侵害。
而且這道具認主——
“你們倆各自滴一滴血在這個十字架上，這樣這個十字架就能庇護你們一段時間。”
到底只是個兩萬積分的道具，【上帝的祝福】并不是能永久性使用的東西，當它已經幫吸收的血液的宿主抵擋一定量的傷害之後，十字架裏能抵抗的力量已用盡，十字架就會自動地斷裂開來，一份為二，從此，這就只是個普通的十字架而已了。
想了想只是兩萬積分罷了，現在已經算是個土豪的萊伊又從商城裏買了兩個，一個遞給繼國緣一，“以防萬一，緣一你和我也帶上，記住先滴上血液。”
萊伊咬破手指，給他們示範地将血液滴到十字架上，十字架将血液吃了進去，融進了它的身體裏，其他人見此也照做了，然後将十字架佩戴在身上。
……日式的服裝風格配上西式的教徒信仰，看着真是怪怪的，但只要有用，怎樣都好。
“好了，出發吧！”
三人加一狐貍帶着同樣的項鏈配置，一臉肅殺之氣，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咳咳，扯遠了，他們将警惕心拔高到了最頂點，穿過迷霧重重的瘴氣，直達本丸的大門口。
“鶴丸，狐之助，你們還好嗎？”
繼國緣一出聲對他們的身體關心道。
“沒有問題。”
狐之助的情緒異常高昂道：“我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并未有之前身處在本丸時那種時刻被浸入到骨子裏的冰冷刺骨之感的鶴丸國永感嘆着，“這十字架可真是神奇，就像是給我們形成了個透明的保護罩一樣，将我們的身體和這些無孔不入的瘴氣進行了個有效的隔絕。”
“有用就好。”
不枉費她花了積分購買，萊伊說道：“這麽龐大的詛咒和瘴氣，十字架的效用撐不了多久的，進入本丸後我們最好是速戰速決……話說，是不是過于安靜了點？！”
繼國緣一看着對外敞開的大門，門上的牌匾字跡模糊的看不清，歪歪斜斜地在半空搖搖欲墜，大門口的聲音只有年久未休的木板摩擦發出的刺耳的咯吱咯吱的響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音，就連風的音律也不存在了。
“這個本丸很大，裏面的格局跟大貴族所居住的城堡一樣的大，但因為裏面的空間過于豐富且複雜，所以咒靈藏身的地方也得我們慢慢摸索才行。”
狐之助繃着張軟萌的臉，慢慢地道出這座本丸深藏着的危險性，“而且本丸刀帳裏的刀還挺多的，之前那個男人為了催生咒靈，更是将同個刀劍的多數刀全都拿來催生成咒靈，因為那些是還未有過練級的初始刀劍，所以被詛咒成咒靈的等級大概在三級到一級之間，只有将刀劍幾乎練到滿級的那一批元老級成員，可能就是非常難以對付的特級以上的咒靈了。”
鶴丸國永的眼神黯然。
所以那個男人有段時間一直在瘋狂斷刀，那時他們還以為他是為了鍛出本丸裏還沒有的稀有刀劍，而鍛出的本丸已有的刀劍，都被那個男人放在了所謂的‘倉庫’裏。
現在想來——就算和本丸已經出現過的同把刀劍也沒關系，不如說這樣更好，這樣沒有數量限制的鍛刀，就能為他輸送着源源不斷的咒靈軍團了。
“看來藏在這座本丸裏的咒靈數量可謂是數不勝數啊。”
本是能源源不斷入賬的積分城，只是把它當成個游戲通關的寶藏副本的話，或許是件讓游戲者欣喜若狂的事情。
但想到這些咒靈他們都是由靈力純粹的刀劍付喪神受詛咒而形成的，靈魂有一小部分已經和刀劍融合在一塊兒的萊伊只覺得心情差勁到了極點，那個該死的咒術師！要是他還活着，真是恨不得将他脫出來碎屍萬段！
……啊，不能殺人呢，也沒事，揍敵客家可是有很多能讓人想死死不了生不如死的獨家技術呢。
“我們進去吧。”
萊伊臭着張臉說道：“進去之後剛好有兩個分岔口，我和鶴丸往左，緣一和狐之助往右，這樣可以嗎？”
“好的。”*3
就此，萊伊和繼國緣一兵分兩路。
鬼刀已具限化在手上，萊伊整個人的氣勢瞬間産生巨大的變化，她像是被這個黑暗本丸的磁場給影響了似的，整個人如修羅般讓攻擊性十足，萊伊的五官感知外放，對周圍氣息的瞬夕萬化敏感到了極點。
“——出來吧。”
萊伊望向右邊的一堵圍牆，圍牆後慢慢地探出個黑漆漆的腦袋，對方的身形小巧，看着模樣和之前萊伊遇到的時間溯行軍裏的短刀軍差不多，但是模樣要更加醜陋一點，他的身上已然沒有了骷髅純粹的骨質美感，黑氣如同黏答答的黑泥一樣，順着牆壁流淌下來，他長大了嘴巴，紫色的液體順着獠牙流出。
看他這如克蘇魯怪物般沒有固定形體的樣子，萊伊實在想象不到他曾經的顏值可能是和鶴丸國永身處在同一水平線上的少年，看他此時的樣子看久了，都覺得時間溯行軍變得眉清目秀了起來了。
“……是短刀。”
鶴丸國永看着對方這樣，只覺得心髒萬分抽疼。
“我會讓他盡量沒有痛苦的——”
鬼刀聽從萊伊的心智對着面前的短刀咒靈一揮，對方還沒來得及攻擊就瞬間變回了已經斷成兩半的刀劍本體。
鶴丸國永蹲下來，用手撫摸的短刀鏽跡斑斑的刀面，自責地喃喃着，“對不起……”
“這不是普通的鏽跡。”
手中的鬼刀用着微弱的哭泣聲在為面前的鬼刀吊唁，萊伊盡量穩住自己的心神，現在沒有時間去傷感了，她端詳着短刀上的鏽跡。
“我在上面感受到了一種同源的咒力外加一種特殊的已經被污染的靈力，應該是那種詭谲的靈力可以讓刀無限地重生，很快這個短刀他又要複蘇了，除了鏽跡，上面還有很多成舊的傷痕，我想這把短刀也曾經無數次的自刎過。”
那個咒術師簡直是不可理喻。
“如果不把這無限重生的源頭給除掉，那麽這些咒靈我們殺多少次都沒用，只會無限地延長刀劍本身的痛苦。”
劇烈的響聲突然響起，萊伊望向聲源地方，黑暗中如太陽般的烈焰之火是如此的耀眼。
“緣一已經在和咒靈們戰鬥了！”
萊伊着急地搖晃着鶴丸國永的肩膀，讓失神的他清醒一點，“在哪裏！那個地方在哪裏？！”
“……哪裏？”
“就是你曾經對我說的——一期一振目睹了地獄的那個将受詛咒的刀劍封鎖起來的地方。”
萊伊大聲喊道——
“如果你的記憶沒錯的話，那裏就是能斬斷這莫比烏斯環的切入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