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9

“骸,她呢?怎麽樣了?”

客廳裏的硝煙氣味過于濃厚了,只能充當起和事佬的丹妮拉尴尬地轉移話題道。

“情況并不好。”

日向伊織說出了兩人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坐在沙發椅上,翹起二郎腿,繼續說道:“骸,她的身體,已經基本上被輪回之眼給同化了。”

丹妮拉,“……這是什麽意思?”

“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無法将她歸為人類的範疇了。”

日向伊織覺得有點倦了,她也給自己倒了杯咖啡,聞着咖啡飄出來的馨香,混亂的心神稍微得到了點安定,“輪回之眼,并非單純注入了咒力的産物,眼睛裏蘊含着多種奇怪的能量晶體,現在我沒法将那幾種能量一一歸結,但能肯定的是,這些能量對人體都是有害的,它們改變了骸的身體構造。”

“你們知道養蠱嗎?在東方巫術裏,蠱毒是一門很邪的禁術,一般的養蠱是指在專門的器皿上培育蠱蟲,而更邪門的養蠱就是将蠱蟲放入人的體內,靠着吸收人的精氣進行蠱蟲的繁育,直至将人體與它們同化。”

想想身體裏滿是蟲子在攀爬的畫面,丹妮拉不禁打了個冷顫。

“骸現在和輪回之眼的關系,大概就是蠱蟲和宿體之間的聯系。”

日向伊織捂着唇思考着,她壓根沒有意識到現在她的這幅模樣很像正在思考的庫洛洛一樣,“我其實自己也沒太搞懂輪回之眼這個東西,這只眼睛的獨特性是我從未遇到過的,它似乎能靠着吸收宿體本身的能量壯大自身,進化成更加可怕的存在,在傷害宿主的同時,又似乎能慷慨地将力量借予宿主施展。這大概就是讓那些貪婪的人趨之若鹜卻不願意放在自己身上的原因吧……”

日向伊織已經偷偷試探過了,骸的輪回之眼并非像是她的【真實之眼】那樣,能看見所有的幽靈,她只能捕捉到部分,像童磨這樣生前有着力量強大的幽靈,若是輪回之眼有着能讓這些幽靈聽令于它的能力的話……

她不禁開始陰謀論了起來,輪回之眼會不會是将惡魔召喚到人間的媒介呢。

聯想到在未來,六道骸對這只眼睛運用自如的程度,日向伊織也不禁有些好奇,“若是存在能真正地駕馭這只眼睛的力量的人類,會是神嗎?”

Advertisement

“……丹妮拉,你怎麽突然離我那麽遠了?”思緒回歸現實,日向伊織發現丹妮拉正偷偷地和她拉開着距離。

“大概是某種直覺在作祟吧……”

丹妮拉有些欲言又止,“它在告訴我,遠離現在的你。”

“我有那麽可怕嗎?”

日向伊織奇怪地歪了歪頭。

“……你剛剛露出了一副好想把這只眼睛挖出來好好研究一通的眼神。”

日向伊織震驚了,“我對眼睛這些人體器官什麽的,才沒有奇怪的癖好呢!”又不是某個為了收集眼珠子而屠族的蜘蛛頭子。

“真的嗎?”

頂着丹妮拉懷疑的視線,日向伊織咳咳了兩聲,“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我剛剛也有點把話題弄偏了,回歸正題——20歲,以骸的身體素質,只要一直是輪回之眼的宿體,那麽她無法活過20歲。”

丹妮拉和雲雀均是因日向伊織那篤定的語氣一愣。

“別驚訝,我只是運用了一些普通的算法而已……骸,她本身也是有咒力的,她已經告訴我她出生于某個咒術家族。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那個實驗說不定也有她的家族的參與,我想,她是沒法回家了。”

“彭格列能接收她,我要把骸……帶到西西裏。”

丹妮拉說道。

“如果骸願意的話,我當然沒什麽意見,但是在那之前,輪回之眼的問題還是得先解決好才行——

骸可能是那個組織選出來的最适合移植輪回之眼的受體,但是在我看來她并非是最佳的選擇,她的身體和輪回之眼還是有着很強的斥性,現在的骸,正在每時每分地承受着地獄之苦。”

日向伊織說道:“我想,給骸動眼球移植手術是最好的選擇。”

丹妮拉愣了愣,對于這個聽上去就很有風險性性的行為,她最先要關注的是,“骸,她能活下來嗎?”

“在我的職業生涯裏還從未有過醫死人的案例,不過風險性也是有的——”

日向伊織解釋道:“将輪回之眼成功移植出來的話,我有最大的把握讓骸擁有能像普通人一樣平安走完一生的壽命,但是,她的人生也就限制在普通人的範疇裏了。”

移植完眼球後,用【治愈彈】就能治好骸那虛弱的身體。

問題比較大的是——骸身體裏有多種咒力如線團一般混在一起,賦予她力量的同時也讓她的身體承受了很大的負擔。只要日向伊織用一發【祓除彈】就能搞定這些,但是【祓除彈】會連骸本身的咒力也一起祓除掉,到時候骸就是個一點咒力都沒有的普通人類了。

【祓除彈】,祓除人體內的不詳之氣,包括咒力和邪念等等。

咒力是人陰暗情緒的産物,正常人身上都會多多少少有那麽點咒力。之前萊伊只給産屋敷耀哉和鶴丸國永用過,産屋敷耀哉挨了這麽一槍後,身體裏的咒力沒了,反而讓他的靈力純度更高更加強盛了,人也變得,更加治愈了。

鶴丸國永不是人類,不用多考慮。

所以理論上,【祓除彈】是專治咒術師,不會殺死他卻可能會讓他痛不欲生的強大利器。

但有時候太過絕對也讓一些特殊的情況不太好辦,比如現在——

“不管是出生被賦予的咒力,還是後天被強勢移植的輪回之眼,對她來說是‘恩賜’抑或是‘懲罰’,這些象征着力量的代名詞,以後都會離她遠遠的,她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擁有個健康的身體,可是這一生,她再難有突破‘普通’這一限界的造化了。”

“……如果我是骸,我應該會選擇成為一個普通人。”

二者取其一,必當舍棄一方,丹妮拉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是——

“但是我并不是骸,我沒法完全代入她的心境,不可能自私地給她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成為個因弱小而選擇群聚的草食動物那樣的人生,這對雲雀而言是一件比讓他死了更難受的事情,這種事讓他們三個局外人來讨論根本沒有什麽結果。

“讓她自己決定。”

“我已經問過了。”

日向伊織聳了聳肩,“她拒絕了。”

“……我對她的這個決定并不意外,但是我還是有點好奇,她有跟你說這麽做的原因嗎?”

丹妮拉問道。

“她說她要複仇。”

雲雀&丹妮拉,“……”

“我要向咒術師複仇,是他們把我害成這樣的,全都殺了!一個不留!——她是這麽說的。”

日向伊織模仿着骸的語氣向兩人轉述道,随即,又像是中傷了般一手捂着自己泛疼的胸口,一手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好傷心,我竟然也是可愛的小骸想要複仇的目标。”

“這……志向還真偉大啊。”

丹妮拉表情空白,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能這樣稱贊小女孩的勇氣。

“哼,倒是很勇敢。”

雲雀很是贊賞小女孩的奮起,但說的話也有點忒損了,“怎麽複仇?用她那排尖銳的牙齒嗎?”

“醫生應當尊重患者本人的意見,我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日向伊織擺了擺手,“你們要是想阻止她的話,就自己去勸解她吧。”

要是按照普通的善人思維,此時估計早就想着去阻止小女孩的作死了,但在場的人可都不普通,每個人都是我行我素,對傷害自己的人瑕疵必報,立場混沌的‘冷漠’大人。

就算是另一邊自诩和女孩關系要好的童磨,在這事上,也是處于支持的态度,他不拱火就不錯了……

能做的已經做了,既然是那女孩自己的選擇,那就……尊重祝福吧。

窗邊的光慢慢地滲透進昏暗的客廳裏,早晨了,雲雀已經離開了,只剩丹妮拉在客廳裏和日向伊織進行着女子之間的密談會。

“骸睡了?”

“嗯,我給她打了麻醉,睡得很熟。”

“……真的沒法再延長多一點她的壽命嗎?”

丹妮拉不願放棄地對日向伊織詢問道:“在花一般的二十年華裏,她卻要迎接着死神的到來,明明在那時,她的人生才剛開啓。”

“對于亡命之徒而言,普通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種奢望,她主動放棄了這樣的機會,可想而知她心中對抛棄了她傷害了她的家人的恨意。有些人就是這樣,一生都無法和自己的仇恨和解,當複仇完後,生命的意義也就沒了。”

見到丹妮拉臉上不忍悲傷的情緒,日向伊織感到理解,“很難過是吧,但你我都清楚,現在站在那個女孩的對立面,一定會把她推得更遠,到時候,她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我很想幫助她,但複仇的事,可能……”

“複仇的事,我想她會願意自己一人完成,丹妮拉,你若是想成為那孩子的監護人,不如想着怎麽把她複仇的傷害控制到最小。”

日向伊織續着咖啡,“我會試試看能否研發出減輕她身體疼痛的藥物,但在教導人方面,我實在是有點苦手。”

“她想複仇的對象死不足惜,但若是複仇之路牽扯到無辜的人就不好了,這就是丹妮拉你要教給她的事情。”

“我明白,但是我——”

丹妮拉臉有點紅,她窘迫地說道:“其實我也沒有教人的經驗,事實上,我沒有談過戀愛,也沒結婚,更沒有和族裏的小孩一起玩耍的經驗,在彭格列那邊,每天都是處理不完的公務,我真的能……對她負責嗎?”

日向伊織用着關愛的眼神注視着丹妮拉,這女人,未免太可愛了吧。

“是啊,為什麽呢?大概是我覺得丹妮拉很包容吧。”

“包容?我嗎?”

在西西裏那邊,丹妮拉可是有着‘女魔頭’的稱呼呢。

“是啊,你能包容我這樣性子奇怪的女醫生,也能包容雲雀先生那樣孤高的不可一世的人,甚至對于骸那樣有可能成為危險分子的孩子,你都沒有去否定她。”

日向伊織說出自己的感受,“我想,骸跟着你,應該是對她最好的選擇了。”

“伊織……”

丹妮拉很感動,沒想到她在友人的眼裏竟然是這樣——

“沒準是丹妮拉有吸引問題兒童的潛質,所以不成為一個包容的人,大概也會瘋掉的吧。”

正經不過三秒,日向伊織又開始皮了起來。

想起了西西裏那些麻煩的守護者,丹妮拉覺得這話簡直紮心了。

“彭格列那邊我不能離開太久,伊織,我想我們很快就要——”

“叩叩叩!!!”

丹妮拉醞釀好情緒的話突然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打斷了,“是誰啊?一大早的擾人清淨!”

敲門聲還在繼續,外面的人大有種門不開他就要踏破這門的架勢。

日向伊織打開門,入目的就是好多天沒見的烏丸蓮耶那張放大的臉,還未等日向伊織訓斥他的吵鬧,對方先一步地嚷嚷了起來——

“你這女人是瘋了嗎?!”

六道骸:我要毀滅黑手黨!

骸(女):我要殺了傷害我的咒術師!

這種複仇,要是不往極端走的話,其實別人也沒法指手畫腳,因為在成為複仇者之前,他們都是受害者。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