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師傅
師傅
“确定!”顏淑非常幹脆。
徐千裏啓動了車子,和顏淑奔着利民醫院的方向去了。
路上,顏淑的手機又響了,此時的顏淑已經淡然多了,她順手接起電話,“喂!沒事,家裏出了點事情,這會兒正在路上,大概十分鐘後就到了。好的,再見!”
顏淑挂了電話,徐千裏感受到了一種隐藏在暗處的威脅,試探地問道:“是醫院的同事?”
“是的。”
“你早上不是已經請過假了嗎?誰這麽關心你?”
“噢,我師傅。”
“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個白醫生?”
“嗯!”
顏淑的口氣風清雲淡,徐千裏心裏卻是波濤洶湧。
因為上回他去醫院“宣示主權”的時候,就聽那一幫小護士說過顏淑的督導老師多麽帥氣溫柔又霸總。
而顏淑也經常收到來自那位督導老師的鼓勵和支持,什麽“你今天表現得非常好,加油!”、“你會成為一個優秀的醫生,fighting”之類的。
總之,她這個“師傅”和她聯系得有點過于頻繁了,噓寒問暖也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
雖然徐千裏和顏淑這麽多年的感情,對顏淑對自己都是有信心的,但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總之他心裏早就把這個“白陸明”放進了重點防範對象的名單裏。
到醫院了,遠遠地就看見一個文質彬彬,穿着白大褂,戴着金絲框眼鏡的醫生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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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有微風拂過,他那額前的碎發随風飄動,一種端方如玉的君子氣質也悠悠地散發了出來。而這種氣質在徐千裏身上是找不到一星半點的。
“白醫生!”顏淑搖下車窗,喊了一嗓子。
徐千裏打了一下方向,車子很霸道地停在了白陸明跟前,那車擦着他身前停下,白陸明被“逼”得後退了兩步。
“徐千裏,你幹什麽呢?”顏淑用責怪地語氣質問他。
“這不是剛開了幾天車,還在磨合呢,距離還拿捏不好。”徐千裏悻悻地說。
一張俊美的臉出現在了車窗上:“小顏,你家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不是什麽大事,已經處理完了。”顏淑一邊打開車門,一邊下車。
徐千裏也解下安全帶,走下車來。
“這位是?”白陸明客氣地詢問。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男朋友徐千裏,這位是白陸明白醫生,我實習期的督導老師。”
“噢!我一直都很想知道誰這麽幸運能成為我們小顏的男朋友呢,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幸會,幸會。”白陸明滿臉笑容,伸出右手。
“過獎了,我也聽顏淑說您醫術高明,工作認真,對她也‘格外’關心。”徐千裏将“格外”兩個字拖得特別長,然後重重地握住了白陸明的手,手上吃着勁。
白陸明已經深深感受到了徐千裏意味深長的“不善”,但仍面不改色地回答:“應該的,應該的。”
“白醫生這是專程下來接顏淑的嗎?”徐千裏酸溜溜地問。
“當然不是,只是剛才正好下來送一個朋友,恰好你們就到了。”白陸明盡力在保持着矜持和禮貌。
“噢,那還真是‘巧’得很呢!”
此時,兩個男人四目相對,一個淩厲,一個凜冽,兩人之間的空氣已經凝滞,但眼神的交彙又仿佛嗞着火花。
顏淑上午受了打擊,還有對秦絲語的疑惑,自顧不暇,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之間悄無聲息的戰鬥,只是兀自往醫院大樓裏走去。
“阿淑!你真的能行嗎?我還是送你回家去吧。”見到了白陸明,徐千裏更加确信還是應該送顏淑回家休息。
顏淑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嫣然道:“沒事,你也趕緊回去工作吧,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白陸明挑着眉毛,笑道:“放心,有我在,她不會有事。”
就是你在,事情才大。
兩個男人假意客氣地道別後,徐千裏開車離去,随着車子漸漸遠去,徐千裏從觀後鏡中注視着那個美得有點不像個男人的白陸明,而那個白陸明此時也駐足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徐千裏的車遠去。
顏淑上樓換好了白大褂,就開始寫病歷了。
但她心裏卻如一團亂麻,那個警察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秦絲語會那麽确定地說他就是個警察呢?還煞有介事地說她已經和警局裏的朋友确認過了。
顏淑努力地想回憶起那天的一些細節,但是無奈自己那時候還小,時間也久遠,自己的腦子現在也已經快坨成了一團漿糊。
她用雙手狠狠地撥拉了一下頭發,然後打開網頁,輸入李曉銳、爆炸案等關鍵詞,想再多找一些線索。
她猛然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盯着這邊,背上有點發寒,她急忙回頭,白陸明正右手拿着一杯咖啡,左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很放松地站在那裏看着她。
顏淑趕緊關了網頁。
“來一趟我辦公室吧,昨天那臺手術還有一些問題沒給你說清楚。”
說完白陸明就徑直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顏淑帶上筆記本也跟了過去。
“你先坐。”白陸明很紳士地拉開了辦公桌對面的一張椅子,示意顏淑坐下。
“怎麽啦,今天看你魂不守舍的,家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如果方便的話,能和我說一說嗎?”
“真的沒……沒什麽大事,只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顏淑有點惴惴地坐了下來,白陸明打開咖啡壺開始沖咖啡,他的動作很輕也很慢,經過了一上午暴風驟雨般打擊的顏淑看着這個俊郎的男人優雅地沖着咖啡竟然還生出了一種很治愈的感覺,一時間有點出神。
可能是感受到了顏淑的目光,白陸明雖然一直低頭沖咖啡,此時嘴角卻輕輕上揚,露出了一絲魇足的微笑。
随後他擡頭看向顏淑,沖着她深情地彎了一下嘴角,顏淑一時兩頰微紅,不好意思地将頭撇向了一邊。
一會兒,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擺在了顏淑面前。那稠濃的液體上漂着些許白色的細碎泡沫,還有那溫熱的感覺,讓顏淑的心情平複了很多。
白陸明坐在了辦公桌的對面,半晌也不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看着顏淑。
“您……您不是說還要給我說一下昨天的那臺手術嗎?”
“噢,沒有,我只是看你精神不太好,讓你過來坐坐,放松一下。”
“……”顏淑,“那……那沒什麽事,我還是先回去了。”
說着,顏淑起身準備出去,卻突然覺得兩眼一暈,應該是早上沒吃幾口飯,又經過了一早上驚吓,突然低血糖了。
白陸明見狀趕緊起身,顏淑也沒看清他是怎麽過來的,反正很快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腰,另一只則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地就将她放回到了椅子裏。
“還說沒事,應該是低血糖了吧,先喝點咖啡,我這兒還有一盒餅幹,你先墊一墊,然後我開車送你回家。”白陸明說着,從抽屜裏取出了餅幹放在了顏淑面前。
“不!”一聽“回家”兩個字,顏淑突然慌了,但她馬上調整了一下自己,“我,吃點東西就好了。”
說着她趕緊拿起餅幹,眼睛四下張望着吃了起來。
“慢點吃,別噎着,再喝點咖啡。”白陸明微微一笑,但他馬上又斂住了笑容,有點憂慮地說,“看來你家裏這事還真是挺大的,你都這樣了也不願意回去。”
顏淑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垂着眼,漸漸放慢了吃餅幹的速度。
白陸明看了看表,“也到中午了,既然你不願意回去,那我帶你去一家離這不遠的日式料理吃點好的,補補身子吧。”
顏淑正要拒絕,白陸明卻說:“不能拒絕我噢,你來了也好一陣了,我們師徒倆還沒好好聊過呢。快回去換衣服,我開車在樓下等你。”
*
白陸明說的這家日式餐廳頗為講究,中午人少,店主似乎和白陸明也熟絡,給他們倆人安排了包間。
餐桌上擺放着精美的蘭花插花,東方插花風格都講究含蓄和留白,陶瓷質地的插花盤中雖然只插着幾支花,但長短不一,錯落有致,別有一番意境。
“嘗嘗這個刺身吧,特別新鮮。”白陸明非常禮貌地給顏淑夾菜,又盛了一碗味噌湯輕輕地放在顏淑面前,“咱倆不必這麽拘謹,我也就比你大十歲。別老把我當個督導老師,就當我是個大哥哥就好了。”
顏淑從小話就小,這會兒也确實餓了,再加上平時基本也沒怎麽正經吃過日料。看到這每個小碗小碟裏面都只有很少的一點食材,直接将每個都扒拉了一點到自己那碗米飯裏,然後搞成了一碗拌飯端起來,快速地吃了。
白陸明看着心裏都已經笑抽了,表面上卻還得繃着,他憋笑不語地看顏淑大快朵頤地吃了一碗日式變中式的拌飯。
“你也吃呀!”顏淑手裏端着碗,嘴裏還嚼着飯,示意白陸明也吃起來。
“沒事,我不餓,你盡管吃,吃不夠了我再點。”
飯後,兩人又上了車。
“我還是送你先回家吧,你今天這個狀态确實不應該在呆在醫院裏,小心搞出什麽醫療事故。我不僅要擔心你,還要擔心我的病人。”白陸明看着顏淑吃飽後那種滿足的表情,調皮地沖着顏淑眨了眨眼睛。
這個動作裏帶着一點點恰到好處的挑逗,夾雜着白陸明特有的一點妖氣。
如果是別的女孩,可能早就迷醉得不行了,但是此時的顏淑根本沒有心情去注意白陸明潤無細無聲的柔情。
顏淑對白陸明那細膩的情感表達毫無反應,只呆呆地看了看手機,已經快兩點了,這會兒秦絲語應該已經出發去上班了,“好的,那就麻煩你了。”
白陸明帶着些許落幕的惆悵淡然地一笑。
汽車啓動了,顏淑正想着給白陸明指路,卻沒想到他竟然駕輕就熟地往軍區家屬院的方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