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逃亡
大逃亡
夜幕已經開始降臨。
經過了一天的悍戰，很多魔人都激發出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潛能。
看來真的是好日子過得太久了，連自己人有這麽多高級技能都不知道。
鐘離心中感嘆。
現在她也有點明白為什麽白陸明方面一直急着要控制魔人，控制不了就要毀掉。
制造他們之初就是為了拿他們當武器用的，只是魔人們長期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閑散日子，這些技能從來都沒有用武之地，所以一直也沒有發現。
如果說魔人是白陸明制造的一代産品，那這些紅眼人應該就是二代産品了。
不得不說，作為武器，這種沒有自我意識，異常聽話，只機械執行命令的紅眼人的好處顯而易見。
大批的紅眼人和不明飛行物正在向卡特莊園快速靠近。如果說白天來的這些紅眼人，還可以搏一搏。現在已經筋疲力盡的魔人是否還能夠再應付即将到來的更多紅眼人呢？
鐘離擡頭望着那濃稠的夜色，嘆了一口氣。
一只大手撫在了她的肩膀上，是老楚。
“真的就到這裏了嗎？當年主人為我們掙來的命，掙來的在這世間行走的日子，到這裏就結束了嗎？”
聽到鐘離提到了冥幽，楚天開也不禁潸然淚下。
“老楚，你比我還多活了二十多年，也見過外面的世界。”鐘離哽咽着說，“我也活得夠久了，只是，孩子們......”
楚天開按在鐘離肩上的那只手緊了緊，示意鐘離什麽都不用說了，他都懂。
第一批過來的紅眼人基本都已經被消滅殆盡，魔人有的在修整，有的還在搜索排查是否還有漏網之魚。
鐘離摸了摸眼淚，站到露臺前，面向整個莊園，用最強的心電發出信號：“孩子們，還有大批的紅眼人和空中不明來人正在向我們靠近，之後是否還有紅眼人也不清楚。所以.......”
定了定神，鐘離繼續道：“ 趁着第二批紅眼人還沒有趕過來，大家趕緊離開莊園，能走多遠走多遠！”
那心電發出的信號在各個魔人的腦海中回響。鐘離“說”完了，也渾身一軟，要說出這個決定真的很艱難。老楚在一旁扶住了她。
“不！我們不走！”
“不走，老娘剛打得起勁呢，還沒過瘾呢！”
“如果紅眼人真的是要趕盡殺絕，逃到哪裏還不是一樣，不如就在這裏，大家死也死在一塊！”
“對，不走，就不走！”
......
确實，逃出去又如何呢？天下之大，魔人卻只有這一座莊園容身。
又一波紅眼人翻牆而過，雖然人數較第一波翻了一倍，但已經有了戰鬥經驗的魔人們，應對起來也比之前更加得心應手，一時紅眼人竟也沒占到什麽便宜。
“不好，紅眼人向難民方向去了。”楚天開道。
難民就是前幾天帶進來的那些老弱婦孺們。他們被安置在整個卡特莊園最核心的一片密林裏，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魔人在周邊各個方向都有設伏，但無奈這次來的紅眼人較多，幾個紅眼人竟然躲過了魔人的防線，摸到了莊園腹地。
一個紅眼人就足夠把這些難民都捏死的，一下子還來了四個。
看到滿眼腥紅的怪物，難民正縮在一起，一邊發抖一邊後退。
“砰砰！”兩聲槍響過後，兩個紅眼人被打中，但射出的并不是子彈，而是兩枚針管，那針頭一紮到紅眼人身上，立刻會産生壓力，将針管裏面綠色的液體注入到了他們身體裏。
開槍的竟然是大頭孟睿。
“成功了！你根據馮苑提供的配方研制的‘還魂槍’成功了。”是古田，其它莊園裏的人類員工也被安置在了這裏。
中槍的那兩個紅眼人瞬間變得安靜，眼睛裏那駭人的紅色正在消散，一個揉着眼睛，一個抱着頭，應該是神志在慢慢恢複。
“還有兩個，趕緊繼續啊！”古田催着孟睿。
孟睿将他那較大頭相比明顯纖細的脖子扭了一個角度，歪頭看向古田：“時間緊張，原材料也有限，就只造了這兩枚。”
什麽！古田幾乎要炸毛了。
兩個沒中彈的紅眼人瞬間已經閃到了近前。
“住手！”傳來的不是聲音，而是鐘離的心電，訊息直接傳導到了紅眼人的腦子裏。
兩個紅眼人突然停住了腳步。鐘離心裏最清楚，此前她的心電都是傳遞給魔人的，也只有她能看到那液體般的心電快速飛到魔人身上，與他們身上類似的液體融合。鐘離甚至不需要知道需要接收這心電的人在哪裏，只要發出，這心電自己就會找到鐘離想要傳達信號的那個人，快速飄過去。她也不清楚這心電能傳多遠，至少是能傳播到這園子裏的每個角落。雖然有時太遠，鐘離看不到，但她能“感覺”得到。
而這一次，鐘離是對紅眼人發射出了心電，而且是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之前鐘離見到自己發出的心電都是無色透明膠狀的。而這次發出的心電竟然是橙色的，質地更像是蠶絲，傳播速度也更快。更離奇的是，那紅眼人被這橙色的心電擊中後，竟然真的停在了那裏。在鐘離的眼中，就像是被這絲一般的心電給纏住了，動彈不得。
鐘離心裏一驚，那心電也随之停止，兩個紅眼人又動了起來。
鐘離有點明白了，原來自己這個“心電”不但可以交流，還具有強大的“精神力”。但是，非常消耗體力，才短短不到一分鐘，鐘離就已經覺得有點低血糖了。
不行，孟睿他們危險，橙色的心電再次發出，堪堪“捆住”了指尖已經碰到孟睿脖子的那個紅眼人。
一旁的古田趕緊拉着大頭就要跑，可是孟睿穿得是鐵鞋，還挺沉的。張苗苗見狀，立刻給孟睿脫了那雙鐵鞋。古田将孟睿夾在腋窩下，跑開了。
他邊跑邊回頭看了一眼，那紅眼人像極了一只被控制住，但又不很不甘心的木偶。
而此時的鐘離已經感覺全身有點脫力了，楚天開一把拉開鐘離，道：“快停下！”
心電斷了，鐘離踉跄地後退了數步，若不是楚天開拉着她，恐怕要摔在了地上。
鐘離剛站穩，就見楚天開五官擰在了一起，低聲道：“又來了一波紅眼人，在路上了。還有......天上的那個東西馬上也到了。”
失去心電控制的兩個紅眼人疾如閃電，沒一會兒就追上了古田帶着的難民。濃烈的殺意從紅眼人兩團火一樣的瞳孔裏直逼過來，古田一邊跑，一邊感覺背上快要燒着了。
空中嗖嗖幾枚流彈飛過，打在了那兩個紅眼人身上。那流彈的威力很強，有個紅眼人的腿直接被打掉了，迎面摔在了地上。即使如此，他仍然梗着脖子，擡着頭，向前爬着。
緊接着，空中一陣強大的威壓直逼下來，伴随着一束巨大的光亮，一個巨大的球狀物體從天而降。
“老楚，我是老肖，盡快通知所有魔人，向我方向集中，集體撤離。”
“是老肖，那會飛的球是老肖，他來接我們了。”盡管那聲音并不清楚，但楚天開的耳力還是沒有漏掉一個字，他欣喜的告訴鐘離。
鐘離也迫不及待地用心電把消息傳給了所有魔人。
魔人們一邊與紅眼人周旋，一邊向“圓球”的方向撤離。樊英則背着鐘離和老楚直接飛了過去。
“圓球”的門打開了，落下了人梯，馮苑帶了幾個人下來，先護送着古田他們幾個還有難民上個“飛船”。
紅眼人緊追着魔也來到了“圓球”跟前。
馮苑帶着幾個人舉槍射向那些紅眼人，掩護着魔人們一步步後退。
“快點！後面還有大批紅眼人。”楚天開大叫。
“你們先上去，我來拖住他們。”鐘離一邊讓其它魔人先撤，自己靠心電拖住剩下的那些紅眼人。
鐘離三眼圓瞪，那些紅眼人瞬間像被人在背後扯住了領子，四肢拼命向前扒拉着，卻未移動分毫。
“不行，我們來掩護，老鐘你先走！”最後還剩下毛喵、阿九、穆良和樊英幾個人。
“快走！”鐘離驀得轉過去，用從來沒有過的嚴肅的眼神看着毛喵他們。
毛喵幾個人瞬間覺得手腳都不聽使喚了，倒着就走上了那個圓球。也包括了馮苑和他帶着的幾個人。
鐘離用心電控制他們上了飛船。
此時，從各個方向，又出現了大批的紅眼人。是第三批紅眼人到了。
鐘離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試圖控制紅眼人，但是紅眼人實在太多了，她的心電也只是暫時延緩了紅眼人的腳步。紅眼人步履維艱地向前移動，但速度越來越快。而鐘離嘴角已經蜿蜒地流出了鮮血，身體已經逼近了極限。
“老鐘！”毛喵又想沖出去，被楚天開一把拉住。
“孩子們，聽話！別枉費了老鐘的一片苦心。”
“你什麽意思？”毛喵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馮苑他們從飛船裏面的射擊口向外射擊，但是他心裏也清楚，如此大量的紅眼人，單靠他們幾支槍也抵擋不了多久。
楚天開看了一眼老肖，那眼神裏有千言萬語，好似托孤：”孩子們就交給你了。拜托你一定照顧好他們。”
“知道了，你放心吧！”老肖鄭重地看着楚天開的眼睛回答。
感激地點了點關，楚天開又道：“如果有一天你能遇到冥幽，替我告訴她，我和老鐘沒有辜負她，也沒有辜負魔人。還有，告訴她......回來吧，只要還有一個魔人在，她就還有個家。說完，楚天開也退了出去。
“不！”
“老楚！”
魔人們正想沖出去。馮苑适時地帶人攔在了門口，拖住了正在往外沖的魔人們。
一直都很慈祥的老楚，此時露出了前所未見的犀利眼神，看得魔人們一時都怔在了那裏。
他走下了圓球，示意老肖關門。
看着艙門慢慢落下，楚天開拿起了那個日夜陪伴着他的大耳塞，往地上一砸，那耳塞碎了一地，裏面露出了一個微型的遙控器。
此時，鐘離已經力竭，她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後，倒了下去。
一只大手攬住了她，是楚天開。
鐘離眉頭一皺，這是在怪老楚“為什麽不走”。随即又舒展開來，因為那“圓球”已經啓動，眼見得正在緩緩離地。
随着圓球的上升，透過狹小的觀察窗，已經看不到鐘離和楚天開了，只看到大片的紅眼人争先恐後地越過卡特莊園的院牆，向園子裏聚集。
楚天開坐在了地上，一手将鐘離抱在懷裏，另一只手拿着那個控制器，與鐘離兩個人相視一笑，帶着一種家長成功将孩子送進大學一般的坦然與輕松，按下了控制器上的按鈕。
一聲巨響過後，從“圓球”上就只能看見熊熊的烈火和沖天而起的滾滾濃煙。毛喵拼命地砸着那個大球的外殼，直到力竭才癱倒在地上，嗚咽地哭泣。其它一幹魔人也已經哭成了一片。
老肖不忍再看，轉過身去，對着牆流着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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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淑！”夢魇中的徐千裏大叫。
“哎呀，醒了，徐警官醒了!”一個聲音伴随着飛快的腳步漸遠，應該是去叫人了吧。
渾渾噩噩的徐千裏感覺到了刺眼的光，他眯縫着眼打量了一下周圍，一個人正在他床前忙活着，應該是在記錄一些儀器上的數據。努力地睜了睜眼，徐千裏看清了，竟然是董斐！
怎麽，我已經死了嗎？不然怎麽法醫會在我床前。
看出了徐千裏眼睛裏的疑惑，董斐笑着說：“放心，現在人手不夠，我只是來打個下手，幫個忙的。”
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群人魚貫而入。
第一個進來的就是毛喵，她胳膊上纏着紗布，應該是之前受過傷：“太好了，你先走開，先讓鄭大夫先進來。”毛喵一腳把抱着個孩子的穆良踹到了一邊。
穆良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還擎着着奶瓶，頭上也打着繃帶，瞪了毛喵一眼，就閃到一邊喂孩子去了。
鄭大夫！是我心裏想的那個人嗎？
一個上了年歲，但依然風火的女人，急切地走了進來，真的是鄭子娟，當年給徐千裏的母親喬盈盈接生的大夫。
鄭子娟見到了徐千裏，先是驚喜，接着雙眼噙淚，道：“千裏，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今天先休息，我會慢慢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的。讓我先給你做個檢查。”說完，鄭大夫拿着聽診器給徐千裏做檢查。
老肖也跟着進來了，他的傷還沒有好，一只胳膊依舊用繃帶吊着。
還有一群人擠在門口，有頭上一半的毛已經燒焦的楊洋陽，一條腿打着石膏，靠三條腿仍然可以走路的黃阿九，還有因為沒穿鐵鞋站不穩，讓古田扶着的孟睿......
“鐘總管呢？還有......楚......”看到大家的表情，徐千裏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我是怎麽......”
“是趙姨和洛凡把你救下的。”馮苑帶着趙姨還有架着黑框眼鏡的洛凡也進來了。
徐千裏用不善的眼神看着洛凡。
“對不起，之前我利用了你。”洛凡讪讪地說。
“見你那邊一直沒有動靜，我們就正式啓動了‘蟄伏計劃’。這也是目前我們僅有的‘兵力’了。”老肖一本正經地開始談工作，“白玉房因為你引爆了炸/彈，受到了重創，短時間內那個次聲發生器肯定是不可能工作了。但是因為他們有大量的紅眼人，我們現在也沒有足夠的力量能夠消滅他們，所以只能先想辦法把有生力量保存下來，慢慢再想辦法對付他們。”
“爆/炸的時候，你受到沖擊波的影響，受了傷，是趙姨和洛凡趁亂将你救了下來，而我們當時也正好在往這邊趕過來。”
原來徐千裏看到的天上那肉嘟嘟的玩意兒竟然是“蟄伏計劃”裏的“肉球”。一想到這名字是徐遠征取的，徐千裏一時又想笑，又想哭，那似笑又哭的表情凝在了臉上，把老肖和馮苑看得一陣酸楚。
“可是.......你們是怎麽聯系上的呢？”徐千裏用微弱的聲音問了一句。
“洛凡聯系的我們。”馮苑道。
可你們都不認識。馮苑讀懂了徐千裏的眼神，正準備開口解釋，徐千裏天靈蓋上已經響起了洛凡的聲音：“徐警官，我正在用精神力和你溝通。”
徐千裏瞪大着眼睛，看着洛凡，其它人不為所動，這聲音只在徐千裏的腦海裏出現。他正和鐘離一樣，集中精神，目光直直看向徐千裏。
原來他是兩只眼睛的鐘離！
一陣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伴随着濃重的脂粉味，一個人矯揉造作地飄了進來，“哎呀，人醒了怎麽也不通知我！”是肖勝男。
其它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千裏，你......你受苦了。”後邊她叽叽歪歪說得一大堆話，徐千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因為氣流的影響，“肉球”猛然晃動了一下。
一時屋裏的人也都跟着搖晃了起來，頂燈還閃了兩下。
“我們現在正在找合适的基地，然後......”馮苑沒有再往下說。
是呀，然後呢？
屋內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清楚，他們都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
此刻，正在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逃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