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進宮2
夜，還是那麽深，風還是那麽涼。
宮殿門口，一抹挺拔的玄色身影擡腳就是狠狠一記，跟着就是一聲慘叫“嗷”順着他踢的方向飛出去好幾米倒在地上。
衣袂在半空浮動，闊步向前，修長筆直的腿跨過門檻。
裏面捂着胸口被打的人，憋紅了臉，對上那一雙幽深如淵的眼吓得一哆嗦，爬起來跪着撲向來人“大皇兄，我錯了，我錯了，不敢了不敢了。”
男人低頭瞥了眼抱住自己腿的的人，抽了抽嘴角擡腳又是狠狠一記。
“嗷”淩少霈又被踢了出去，倒地慘叫。
淩君胤闊步逼近，俯視着地上誇張慘叫的人，橫飛入鬓的劍眉向上挑起來“死得了嗎？”
“要死了，快死了，咳咳咳疼…我疼”淩少霈不要臉的捂着胸口一直嚷嚷。
淩君胤悠爾一笑，危險的眯上眼睛“那本宮不介意真的踢死你！”
淩少霈斜眼看過去，對方那腳真的過來了，嗷嗷一聲叫跳起來，捂着還疼的燒辣的胸口不停往後退，擺着手汕媚笑道“不不不…大大大…大皇兄不不不…不勞煩你不勞煩…我我我我不疼了，不疼了…”
明明疼的要死，雖然不會死可他也是肉做的，問題現在還要讨好的說他一點都不疼。
淩君胤嗤笑一聲“不疼了？”甩了甩袖子看向對方，一臉寒霜“還是踢得不夠狠，不然怎麽這麽快就不疼了。”
淩少霈臉皮跟着抽搐，差點吐出一口血來給他看看，深吸口氣“大皇兄，真的知道錯了。”
拳頭硬才是正經道理，惹不起只能縮着。
淩君胤冷冷瞪了他一眼，越過他闊步進了正殿，找個地方坐下“明天就是百花宴了，找個合适的定下來。”
“喂！憑什麽？我才不要，再說了，我還小，大皇兄到現在王妃都還沒有，我才不急。”淩少霈一聽就炸了毛，也不怕淩君胤再過來踹死他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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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君胤冷着臉看向他“你想跟本宮比？”
“我…”淩少霈還想反駁，見對方那眼神算不上友好只能咽下去了。
淩君胤面無表情看着對方，見他已經收斂了所有情緒撇開頭不再說話，緩和語氣“這都是遲早的事，早定晚定都是一樣的，這件事本宮也與母妃說過了，會讓她幫你盯着，挑一個好一點的。”
“我就是不想”淩少霈低下頭嘟囔。
淩君胤彈了彈衣擺“這是你想不想的事情嗎？”
“大皇兄，我真的不想娶妃，你都二十了還不是一樣沒有娶，我才十六，我急什麽急”淩少霈還是壯着膽子嚷嚷起來。
這可是關乎他一輩子的幸福呀，他還沒有玩夠呢，怎麽可能娶個王妃來管着自己。
淩君胤扯了扯嘴角諷刺“是，你還沒玩夠，有了王妃影響你前往花街柳巷的機會，是吧？”
“大皇兄，話不能這麽說，這花jie柳xiang也不是什麽不堪之地，也是有很多文人雅士的，那裏的姑娘更是個頂個的漂亮懂事，嘿嘿嘿，你不知道，那春風十裏的堪數一絕，就說那…”
淩少霈說着說着就把不住門了，突然噤聲，主要是淩君胤的臉色太吓人了，咽了咽口水幹笑兩聲。
淩君胤低下眼睛“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明日百花宴上，就把你的王妃定了。”
“我不幹”淩少霈伸長脖子喊道。
淩君胤似笑非笑“你現在不想幹，等定下來了，說不定急不可耐的想幹。”
話音落地，淩少霈驟然憋紅了臉，瞪圓眼睛看着對面不說話則以，說了話就吓死人的某位，咽了咽口水默默移開視線。
淩君胤也懶得跟他浪費時間，彈了彈沒有灰塵的衣服站起來“明天給本宮老實點，不要以為沒人管得了你，宴會上最好不要出現看不到你身影的狀況，否則，我一定燒了那花jie柳xiang”
淩少霈張嘴還想說什麽，對方沒有給他機會闊步已經離去，不甘心的靠在椅子上抿緊了嘴巴。
翌日，天将亮。
雲瑤被九媽推了推“小姐！”
雲瑤皺了皺眉頭睜開一點眼睛，看了眼旁邊的人打了個哈欠“什麽時辰了？”
“馬上天亮了，小姐起來收拾收拾，用了膳還要去夫人那邊請安，等忙完了就該出發了。”九媽将油燈放到了不遠處的桌上說道。
雲瑤已經坐起來，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低了低頭又閉上眼睛。
九媽轉過身無奈一笑，上前将衣服拿過來伺候着床上人開始穿。
雲瑤擡了手又打了個哈欠“九媽我自己來。”
“好好好，小姐先收拾，老奴去給她們交代一下，準備熱水和吃的”九媽将衣服給了雲瑤說了聲就往外走。
雲瑤坐着看向九媽，見她繞過了屏風去了外間，低頭看了看手上做工精致，款式華麗的豔紅水袖斜頸夾襖，這件衣服從來沒穿過，應該是新的，盤扣都是梅花形狀，絲線繡工活靈活現，雲瑤每一件衣服都是同一個作坊出來的，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等九媽進來，雲瑤已經坐在了銅鏡前，随意翻着自己的首飾盒子。
九媽走過來“小姐今天想弄什麽發飾？不然梳雙平髻吧？”
“好”雲瑤對這些沒有講究。
九媽倒是覺得雲瑤每次梳雙平髻既俏皮可愛又不失端莊貴氣，手上熟練地給雲瑤梳着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木梳子一點都不打結一梳到底。
“小姐這頭發真好”九媽不禁誇贊。
雲瑤低頭看了眼，嘴角翹起來，上輩子臨死的時候，這頭頭發也有好幾天沒有打理，散發着惡臭，沾滿了屬于她和那個孩子的血，心頭一冷。
鏡子裏，好看的雙平髻出現，兩朵簪花一邊一個垂下流蘇，一撮劉海從額頭中間垂下形成桃心狀，好看極了。
“小姐滿意嗎？”九媽詢問了一聲。
雲瑤直直看着，半晌後深吸口氣笑道“嗯，喜歡！”
雲瑤披上領口繡着貂皮的披風，隴上手帶着九媽出了門，門口遇到八斤和蓮心“八斤，跟上。”
八斤愣了下就趕緊轉身跟上。
蓮心急切道“小姐，這病還沒好要上哪裏去？奴婢也跟着吧。”
“你留着守門。”雲瑤頭也沒回淡淡交代。
蓮心心裏頭不忿，跟上去幾步“小姐，讓奴婢跟着吧，你這剛出了水痘太醫是不讓出門的，奴婢跟着也能幫襯着點，不…”
“聽不懂？”雲瑤突然停下來回了頭，冷冷凝視蓮心問了一句。
蓮心沒有防備差點撞上去，吓得倒吸冷氣噗通跪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心小姐，如今小姐身邊就只有八斤和蓮心，若是伺候不周，夫人和老爺定是要生氣。”
“你怕什麽？你是聽從本小姐的命令還是夫人老爺的？呵，留着吧。”雲瑤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蓮心擡頭還想說什麽，九媽突然回頭“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幾次三番的讓小姐不高興，讓主子不高興的人可就沒有留下來得必要了。”
蓮心聽言呼吸漏了幾拍，直到那幾個人都走遠了才發現胸口悶得漲疼，一口氣大大吐出來，美目閃過惡毒，咬了咬牙從地上站起來。
拍了膝蓋兩下冷哼一聲，轉身高傲的往別的地方去了。
雲瑤帶着人一出琉璃院，九媽低着頭“小姐，這丫頭現在沒什麽可用的地方了，不如老奴找個由頭将人打發出去？”
“不急”雲瑤淡淡道，擡頭看了眼一條長廊相隔的池塘“怎麽沒有用處？還有很大的用處。”
九媽停了下，看着前面的人上了長廊趕忙再追上去，壓低聲音“老奴只是覺得這種人留在身邊風險太大，為了自己的利益都能出賣主子，她沒有什麽是不敢做的。”
“我還需要怕她做什麽嗎？”雲瑤冷冷譏笑道。
九媽擡頭看了眼“這…”
“九媽，不用擔心，不會很久的，她的好日子即将到了。”雲瑤回頭看了眼旁邊的九媽笑道，一轉身繼續前進，步伐輕快了很多。
九媽有點不太理解，但是她也不需要太過理解，只要雲瑤平安就好。
雲瑤入了水墨軒，雲戰也在此用早膳，見她進門吃了一驚，蹭的站起來就往這邊迎過來“沒事了？”
“怎麽了？”秦夢岚完全還不知道雲瑤之前出水痘。
雲瑤對着雲戰扶了扶身，轉身看向秦夢岚“沒事了母親，只是出水痘。”
“水痘！”秦夢岚慌忙之下起身打翻了碗，繞出桌子臉都變了“你們真是…真是…”氣的話都說不出口來，回頭瞪向九媽“九媽。”
“夫人。”九媽快速跪下。
秦夢岚冷着臉喝道“是不是我這個夫人已經在侯爵府沒有了任何地位？大小姐出水痘如此大事居然還要瞞着我？難道我這個做娘的已經沒用到了這種地步，女兒出水痘自己居然一無所知。”
“夫人，你別動怒，這件事…”九媽擔心她身體急忙解釋。
雲瑤上前，拖住秦夢岚因為生氣直發抖的手“娘，不要跟九媽生氣，是女兒一再命令她不許驚動你，當時這事來勢洶洶，父親第一時間就請了大夫，這種情況下母親知道也只是陪着女兒難過着急，所以就攔着他們不許告知于你。”
“那你呢？”秦夢岚紅着眼瞪向雲戰。
雲戰吐出一口氣不做辯解，抿着嘴角。
秦夢岚冷笑一聲“雲戰。”憤憤咬着兩個字吐出來。
“娘！”雲瑤抱住面前人撒嬌“娘，你不要跟爹爹生氣，你跟爹爹生氣我心裏很難過，也很害怕，你知不知道，我…我只是想讓你們好好的，讓你們每一個人…我…我知道自己做的還不夠，知道自己不懂事，可是我不貪心的，真的一點都不貪心，你不要跟爹爹生氣。”
埋在秦夢岚懷裏的人哽咽起來。
秦夢岚所有怒氣登時被一盆涼水澆滅，急切的将人抱住“乖，娘不是跟你爹生氣，也不是跟你生氣，娘只是…只是跟自己生氣。”
自己的女兒出水痘，那時候肯定又是害怕又是難受，可是她這個做娘的居然都不知道，她只是自責，只是愧疚。
雲瑤擡頭紅着眼“娘也不許跟自己生氣，你看，瑤兒已經好了，真的好了”雲瑤擡起下巴又舉了舉手。
雲戰上前“真的沒事了？”不敢看秦夢岚，拍了拍雲瑤溫聲詢問。
雲瑤怎麽看不出來他那點心思，心裏頭暗笑：上輩子沒有發現爹爹這麽懼內呀！
歪過頭“爹，真的沒事了，女兒就是在不懂事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呀。”
明知道雲筱雅不安好心讓蓮心會動手腳，明明已經發現杏仁茶有問題還是一口喝下，不就是為了賭上自己拖雲筱雅下水，這會兒能說出這種話，也不知道虧不虧心。
雲戰嘆息一聲總算放心了，看向秦夢岚“這件事沒有告訴你，是我不對，你也不要與我動怒，身子要緊。”
秦夢岚有點愧色的瞪了他一眼，不過明顯已經不生氣了。
“娘，我這可是專門來給你請安，跟你用早膳的 ，一會兒可就要跟爹爹進宮去了。”雲瑤在旁邊開腔。
雲戰抿嘴輕笑，這個女兒果然沒有白養。
秦夢岚嗔怒的瞪了眼雲瑤，轉頭“擺飯吧！”回頭又看了眼雲瑤才看雲戰“老爺今天早上要多吃點，昨天夜裏都沒有吃，就喝酒了。”
“爹爹昨天沒有回來吃嗎？”雲瑤好奇多嘴問了一句。
雲戰大笑一聲，上前牽住秦夢岚的手看着雲瑤說道“昨天夜裏有位幕僚請酒，我也不能推辭便去喝了兩杯。”
“是誰呀？”雲瑤已經到了桌邊，一邊拜訪碗筷一邊問道。
雲戰讓秦夢岚先入坐，自己繞過雲瑤不以為意道“哦，就是那慕容侯府的公子，現在剛承襲老侯爺的衣缽，如今是慕容侯府的當家人了，以後難免會有更多的交集，所以這個酒要喝。”
“慕容靖！”雲瑤冷着臉念出這三個字。
雲戰驚愕了一下擡頭“瑤兒認識？”
“不認識。”雲瑤低下頭淡定的入座，語氣冷淡。
看似風平浪靜的一幕，雲瑤袖子底下的一只手已經用力攥了起來，眼睛深處驚濤駭浪的翻滾，血紅色若隐若現，修剪平整的指甲将手心皮肉刺破冒出血來，她都面無表情好似一點都感覺不到。
雲戰觀察了好一會兒見确實沒什麽不對，這才繼續道“如今朝堂局勢說給你們也不懂，總之這個人不能得罪，但是我也沒有要熱絡的打算，畢竟，這位如今可是正得三王爺器重，我們侯爵府避着點不會有錯。”
秦夢岚給雲戰盛了碗粥遞過去“嗯，老爺這麽想沒錯。”
“為什麽呢？”雲瑤卻有點糊塗。
上一世也是如此，當她對那個男人一見傾心，非君不嫁的時候，父親苦口婆心勸阻自己，可是她毅然決然走上了那條不歸路，到了這一世，父親依舊不改當初的戒備，但是她根本想不出來為什麽？難道父親一開始就知道慕容靖有目的而來？
雲戰輕笑一聲抖了抖筷子“你還小，不懂這中間的利害關系，不過你應該知道當年你外祖父還在的時候，那可是名震朝堂，他乃先帝啓蒙老師，又教出如今的淩帝，而當今太子雖然離京也有幾年了，可是以前便是你外祖父的門內學生，這其中一道道關系下來，我們侯爵府的立場早就已經顯而易見。”
說完低頭喝粥，雲戰只覺得小孩子并不懂這些複雜關系，可并不知道，眼前的雲瑤并不是他眼中的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