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誰的陰謀3

雲瑤從地上爬起來, 腳下趔趄站不住被人扶着, 眼睛直勾勾空洞的看向門簾的位置,一晃, 裏面出來一人,雲瑤沒有別的反應而是貪婪的看着。

“你看看你都多大了,怎麽還摔跟頭, 哈哈,這小臉, 髒兮兮的, 娘親的瑤兒真是乖寶貝。”

耳邊, 都是往常秦氏寵溺疼愛的輕柔軟語。

“嗚嗚嗚嗚。”

雲瑤崩潰,看着站在門口與她對視的雲戰, 沒有那個人, 以後再也不會有那個人,哭的肝腸寸斷,發紫的唇瓣哆嗦,眼中充滿絕望,哭的不能自已,撕心裂肺。

雲戰藏在身後的手青筋繃起,鮮血淋漓,抿着的嘴角下垂, 在屋子裏所有的忍耐看到雲瑤的這一刻崩塌, 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斷了肝腸, 眼眶一紅落了淚。

房間裏, 地龍燒的特別暖和,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地上跪着好幾個人,林媽面無人色,九媽失魂落魄,後面還有埋着頭的燒火婆子和幾名往日伺候在秦夢岚跟前的丫鬟。

青竹最靠前,顯然挨了打,身後一片血色。

雲瑤癱軟在椅子上,像是沒有了靈魂的布娃娃,看着地面一聲不響。

雲戰看了眼移開,當鎖定下方一衆人咬牙切齒:“不要逼本侯爵施刑,最後再問你們一遍,到底是誰?”

冷冷的質問落地,屋子裏的仵作已經出現,跪在了地上:“回禀侯爵,夫人确實中毒身亡,已經死去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那便是半夜就已經死了,可是,滿院子的人沒有一個知道。

九媽突然嚎啕大哭,跪着向前撲過去:“小姐,小姐老奴對不起你,老奴對不起你呀,老奴眼睜睜看着還能讓夫人中毒,小姐,老奴該死,老奴該死,你殺了老奴吧,你殺了老奴吧。”

九媽心裏的痛完全不亞于雲瑤,腦袋在地上磕的砰砰砰。

雲戰臉色一沉:“來人,将她拉下去。”

對九媽他是痛恨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被毒死了,活着還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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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本來木讷的沒動,聽到這嘶吼一聲:“娘親死了,你還要殺了我的奶娘嗎?”

震耳欲聾,飄散在空氣中吹得破碎。

雲戰身子一顫看向雲瑤,對方目呲欲裂,喊完這一句就像是被抽幹了倒回椅子上:“她是我的奶娘,是我的奶娘,除了娘就是她陪我時間最長,她是我第二個娘,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反反複複,咬牙切齒。

雲戰倒吸口冷氣眼淚決地,一回頭,眼中情緒複雜,自責,痛恨,絕望,手指死死摳着身邊扶手出現裂縫都不自知。

一字一頓:“将所有人拖到院子,杖打五十,既然沒都不願意承認,那就都去給夫人陪葬。”

外面的侍衛沖進來,見人就拖,很快,屋子裏的慘叫哭喊此起彼伏。

九媽埋着頭,哭聲從嗓子中往外溢。

雲瑤斜靠在椅背上瞪圓了眼睛,突然彈起來:“楚秀呢?楚秀呢?”

雲戰看向身邊嘶吼的雲瑤半天有點反應不過來,外面已經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饒,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找楚秀。

雲瑤一轉頭:“是她,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害死了娘,是她害死了娘。”

歇斯底裏,雲瑤不管不顧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往外沖,除了楚秀她不做第二人想。

只是,雲戰眼中,雲瑤不過是被傷心沖昏了頭,快速撲上去将人抱住:“乖,瑤兒乖,冷靜點,你冷靜點,你不要這樣,若是你娘看到該有多麽傷心,我們瑤兒不是這樣的。”

雲瑤掙紮嘶吼:“是她,是她,殺了她,殺了她。”

雲戰緊緊抱着,懷裏的人突然一軟暈死過去。

“瑤兒。”雲戰怒吼,擡頭看向外面,“請太醫,快請太醫”

侯爵府發了喪號,當家主母殁了。

宮牆內,東宮大殿。

“什麽?”淩君胤犀利的眼掃向下方。

落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埋着頭跪着:“侯爵府主母,死了。”

“何時?”淩君胤快速起了身繞出桌子,再次詢問。

落塵擡了下頭,面容也都是沉重:“昨天夜裏,中毒身亡。”

“備車。”

淩君胤扔下這兩個字人已經消失大殿,速度快的讓落塵吃驚。

另一邊,淩少恒跟面前人對弈下棋,擡頭看向旁邊:“消息可準确?”眉頭一皺顯得很詫異。

淩阮清愣了好一會兒大笑幾聲:“這是報應吧。”

“閉嘴。”淩少恒放下棋子斥責一句,轉頭再次看向通報的太監,“太子宮那邊可有動靜?”

“太子已經出宮前往侯爵府。”太監低着頭恭敬道。

淩少恒低聲嘟囔:“怎麽會這麽突然?”

“還能為什麽,她雲瑤那麽嚣張,自以為是,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報複在她最親人的身上,哼,她的今天都是自作自受。”淩阮清暢快說着刻薄的話。

淩少恒滿臉嚴肅看向她:“死者為大,你說這些話都不怕招來禍事。”

“我怎麽了我?”淩阮清受不得被人訓斥,起了身,“我說也沒錯,不然,三哥到是說說,她那個娘雖然以前身子骨不好可是一直都好好的,這她剛被賜婚成了未來太子妃她娘就暴斃,還不都是被她福氣克的。”

“行了。”淩少恒不想聽她說這些,只覺得她白癡到家,彈了彈衣擺對着地上太監吩咐,“備禮,本王要去侯爵府奔喪。”

“是。”

“三哥,你居然要去?”淩阮清有點不太明白不滿道。

淩少恒斜昵一眼她起了身:“侯爵大人為朝廷鞠躬盡瘁,如今死了妻,本王又如何能夠不去。”

“反正我不會去。”淩阮清憤憤坐下嘟囔道。

淩少恒不以為意:“你随意。”

淩阮清見淩少恒一點勸她的意思都沒有,還想說什麽對方已經闊步向外走去,動了動嘴始終沒有出聲憤憤撇開頭。

侯爵府外,白帆揚起,紅色燈籠被白色替代,上方黑色的奠字顯得很凄涼,大門敞開也被白色綢布籠罩,來來往往的下人全部換上了喪服。

一輛馬車停穩,玄色身影下了車,淩君胤面容并不好看,擡頭看了眼侯爵府大門挑起衣擺闊步入內。

管家老遠就看到了,快速向這邊迎過來同時喊道:“太子爺駕到。”

長廊另一頭,正是前院大廳,靈堂就設在這裏,已經在場的一幹人往這邊遙望過來,棺木前,銅盆裏燃燒着紙錢,跪在跟前的雲瑤沒有了任何活力,披麻戴孝眼睛紅腫,時不時往盆子裏扔着紙錢。

“夫人…夫人吶,你怎麽說走就走了,奴婢…奴婢這心裏…嗚嗚嗚夫人你放心,大小姐奴婢會替您好好伺候着的,您…您一定要走好。”

大廳臺階上,披麻戴孝的楚秀哭的肝腸寸斷,說的話更是情深意切。

一旁的雲筱雅不停地擦着眼淚,走上前在雲瑤身邊跪下,拿起黃紙扔進銅盆:“姐姐一定要節哀順變,夫人也不想看到你為了她…為了她如此頹喪痛苦,你可要保重身體。”

伸手,搭在雲瑤胳膊上充滿擔憂的安撫道。

雲瑤身子一僵,盯着胳膊上的那個手咧開嘴,慢慢擡頭,一雙眼漆黑的好像要将面前人吞噬。

“滾。”冰冷的一個字,擡手一巴掌甩在了雲筱雅臉上。

雲筱雅捂着臉摔倒出去:“啊。”尖叫一聲,縮着身子爬起來哭泣道,“姐姐,我只是擔心你而已,為何…你為何…”

周圍前來奔喪的人都吃了一驚,這侯爵府嫡小姐這麽厲害呢?只不過,這庶女沒什麽錯吧,怎麽就說打人就打人,教養如此差強人意。

雲瑤面無表情,發白的唇瓣抿着:“你離我遠一點,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殺了你。”

一字一頓的冷冽警告在這大廳毫無征兆響起。

雲筱雅倒吸口冷氣,不過看在周圍投來厭棄的視線心裏頭還是暢快的,縮着身子似乎很害怕往後退了退。

“對…對不起…對不起姐姐。”眼淚挂在睫毛上,随着哽咽一顫落下。

玄色身影闖入衆人視線,目不斜視闊步而來,上了臺階沒有任何停頓。

雲戰快速上前:“太子。”

淩君胤并不曾理會,轉眼到了雲瑤身後慢慢蹲下,伸手,圈住對方肩膀:“瑤兒。”

雲瑤盯着火盆沒有動,只是身子明顯抖了下。

淩君胤心裏擰巴的疼,第一次因為一個女人有這種奇怪的滋味,深吸口氣将人從地上拖起來:“乖,起來坐一會兒,地上很涼。”

“嗚嗚嗚嗚。”一整天雲瑤都是不哭不鬧更是不說話,淩君胤突然到來,雲瑤就像是一個受委屈的孩子終于找到了那個給她撐腰的家長,放聲大哭。

淩君胤手臂一顫,拖着人就從地上起來,将她放到了一邊的蒲團上,單膝跪在她面前給她整理身上的衣服,任由她放聲痛哭。

哭出了就好了,過了好一會兒淩君胤才松了口氣擡頭:“有沒有舒服一點?”掏出袖子裏的帕子問道。

動作寵溺而溫柔,替她擦拭着臉上狼狽。

雲瑤眼裏沒有過去的神采,空洞的讓人心疼,擡手抓住面前人的手:“君胤,娘不甘心,娘不甘心。”

幹裂的唇瓣不斷動着,說出風一吹就散的話。

雲戰老淚縱橫,心愛的女人就這麽死了,這個孩子更是與他離了心,寧可與淩君胤哭訴都不肯看他一眼。

淩君胤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絕對不會讓侯爵夫人死的不明不白。”

雲瑤唇瓣顫抖不能自已的落淚,死死抓着淩君胤的手,自己的指甲都快要刺破面前人的皮膚。

周圍賓客大氣都不敢喘,看着淩君胤對待雲瑤的态度每個人眼裏都是震驚,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太子嗎?什麽時候,對這位侯爵府小姐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太傅府老太君到。”

“太傅府秦老爺到,秦夫人到。”

“吏部尚書秦大人到。”

一連幾聲通報,廳外衆人也都紛紛轉頭看過去。

雲瑤這才像是找回了主心骨,從地上掙紮着要站起來。

淩君胤滿目心疼,挽着她胳膊将她扶起來,小小的人在這種時候更加單薄,好似風一吹就能吹倒,雙目紅腫期盼的看向外面,直到那些人都變得清晰。

一片黑色,為首的正是戚氏,手中龍頭拐杖杵在地上來勢洶洶,多年不見依舊老當益壯不減當年,闊步跨入大廳,無視周圍所有人,擡頭,目光如炬盯着那大大的黑色奠字,與下方正對的棺木。

以為還有很多時間,以為她們總能再見,沒想到再見,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雲戰。”怒喝響起。

雲戰袖子下的手握了握,低着頭上前。

戚氏凝眸看去,面前的男人站得筆直與她對視,目光不閃可難掩愧疚。

“當年,你執意要娶岚兒入府,你向老身保證,一輩子只她一人,一輩子替她遮風擋雨,若有違此言,天打五雷轟。”戚氏嘴巴一開一合說的冷沉,一頓,又接着再次道:“老身說的可對?”

雲戰扯了扯嘴角:“對。”

“那麽現在,老身不需要你遵守任何承諾,你只需要将岚兒還給老身,你沒有辦法做到對她好,不能做到保護好她,老身帶她回府,老身自己的女兒,老身自己疼。”最後幾個字變成了嘶吼,手裏的龍頭拐杖砸了出去。

雲戰皺眉一動不動,龍頭拐杖狠狠砸在了雲戰身上。

“啊。”雲瑤拽住淩君胤閉上眼睛,哭喊一聲。

秦章和秦廣快速上前,一邊一人将戚氏阻攔下:“娘,你息怒,你打死他也沒有辦法挽回岚兒。”

“祖母。”秦章沉聲道,幽深的眼痛惜看向雲瑤的位置,“瑤兒還在呢,她沒有了娘,只有爹了。”

“你…你居然讓她就這般去了,你居然…居然讓她就這麽去了。”戚氏收回拐杖向後退了兩步,目呲欲裂瞪向雲戰怒吼,擡手指向楚秀,“這麽一個賤人,你居然能容忍她在侯爵府十年,你是真當老身的岚兒心裏糊塗嗎?我告訴你雲戰,你們雲家恬不知恥做下的事情,休想瞞天過海,岚兒的死,你們雲家要負全責。”

“天大的笑話。”

廳外,一聲冷笑,李氏被人扶着匆匆而來,上了臺階站定,與戚氏四目相對,繼而似笑非笑:“親家這話說的未免太過偏頗,岚兒死了,我們每一個人都很傷心,找出兇手那是勢在必得,可是,又跟我們雲家有什麽關系?這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難不成就因為一個楚秀,我們雲家就活該替你女兒的死負責?這不是笑話是什麽?”

“你少給老身在這裏廢話,你李氏心裏想什麽不要以為別人都不知道,這裏是侯爵府,你雲家老夫人在這裏還想只手遮天?老身的女兒都死了,你還以為老身會讓着你,怕你不成。”戚氏手中拐杖對着地面磕了一下,氣勢淩人。

李氏是發憷的,戚氏有多不好惹她是見識過的,也不想在這種場面與之糾纏。

一回頭:“戰兒,這件事還需要你跟你岳母大人說清楚,一碼歸一碼。”說完又看向靠在淩君胤懷裏的雲瑤,皺了皺眉,“瑤兒,你這雖然與太子有婚約在身,可至少要懂得避嫌,更何況還是在你母親靈堂之上,成何體統。”

淩君胤冷冽的擡頭看過去,李氏接觸到就哆嗦了一下。

雲瑤嗤嗤冷笑,拽着淩君胤的胳膊将自己往對方懷裏埋的更深:“祖母做盡了無良之事,卻在這裏跟瑤兒談羞恥心?你也知道這裏是娘親的靈堂,想必,娘親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

“放肆。”李氏呵斥。

戚氏同時喝道:“你喊什麽?瑤兒說的有錯嗎?你做過什麽難不成自己心裏還不清楚?呵,李氏,念在你一把年紀老身給你留一點臉面,不要以為岚兒死了你們就能為所欲為,這裏是侯爵府,不是你們雲府,你們應該分清楚一點。”

周圍賓客也都已經傻了眼,從一開始看熱鬧的姿态到現在恨不得能躲就躲,以前就知道太傅府的老夫人很厲害,更是诰命在身,今日一見也真是開眼了,對比當年,英姿不減。

李氏一張臉青紫交加,咬牙切齒:“老身有什麽需要你戚氏留體面的?老身這輩子對得起所有人,更是從不曾虧欠秦夢岚,若是你非要認為當年老身給戰兒塞了姨娘是錯,那老身也無話可說。”

雙手一甩,言外之意也不過是說戚氏胡攪蠻纏,十年前的事情還要揪着不放,更何況,大戶人家納妾還不是太平常。

雲戰擡手:“娘,請您回院子吧。”

衆人又是一驚,不是說,侯爵大人最是孝順嗎?可是今天看來并不是這麽一回事。

李氏臉色一白瞪向雲戰。

雲戰已經沒有了往日對李氏的順從恭敬,只有痛恨:“請您回中堂歇着吧,這裏不需要您。”

“你…”李氏後退兩步擡手指着雲戰,眼中充滿不可思議。

楚秀突然痛哭,跪爬着往雲戰身邊沖:“老爺要怪就怪奴婢吧,是奴婢…是奴婢對老爺心生愛慕,老夫人不過是可憐奴婢,更是看夫人當年身子不好才做了這個決定,說到底…說到底都是奴婢的錯。”

到了這種時候,楚秀都不放過替自己臉上貼金的機會。

雲瑤突然從淩君胤懷裏掙脫,沖向楚秀擡手一巴掌:“當然是你的錯,若不是你,娘親又怎麽會染病在身十年,若不是你,娘親又怎麽會郁郁寡歡,就是如今,娘親中毒身亡,也一定是你的所作所為。”

楚秀慘叫一聲摔倒出去,捂着臉目光閃過陰毒,擡頭,只剩委屈。

嘩然,周圍人瞠目結舌看向突然爆發的雲瑤。

雲戰趔趄後退一步唇瓣顫抖,好不容易發出聲音:“你…你說什麽?”

雲瑤冷笑的看着楚秀,一字一頓:“不想承認?你是真以為本小姐拿你沒有絲毫辦法嗎?或者,你真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

“你胡說。”歇斯底裏,楚秀尖叫。

雲筱雅跟着沖過來跪在地上,仰着頭哭泣:“姐姐就算是心中有氣有怨,那也不能讓我的娘做了這個替死鬼呀,這十年來,我娘為奴為婢小心伺候着夫人,生怕有任何不周到,無怨無悔,就算只有一個奴婢的身份她也從來沒敢大意過,夫人遭人謀害,那也是昨天夜裏的事情,與我娘何幹?姐姐怎麽能血口噴人,難不成,你沒有了娘還要讓雅兒也失去這個娘?”

激憤的言辭,肝腸寸斷的哭聲,本來還揣測的一幹人對着雲瑤指指點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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