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第二天還是周末。
舒泉一大早就離開了。
她得趁着周末有點時間,去把想看的房給看了,最好能直接定下來。
而且她還惦記着項目的進度,看完房打算去場館一趟。
畢竟這是她職業生涯第一次當項目負責人,還是這麽個大項目,腦子裏始終有根弦繃着,不去看看總不放心。
易織年送她出門後又去睡了個回籠覺。
睡到中午起來吃飯。
午餐時分,餐桌上只有她和易雪林。
白決和幾位老朋友打高爾夫去了。
白境虞還在卧室裏開視頻會議,讓她們先吃不用等她。
易雪林正在和盧所安打電話。
盧所安昨天出國訪問行程忙碌,只托人送來了禮物。
今天得空了,一大早就來給易雪林補上遲到的生日祝福。
易織年喝着咖啡,聽易雪林和盧部長閑敘。
夏步青從書房走來,拿着易雪林今天要看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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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書放下,夏步青正要離開,易織年叫住她說:
“夏姐姐,你最近有空嗎?我想麻煩你幫我找個人。”
易織年知道,夏步青不止是個司機。
除了接送家人外,她還負責處理雜事,以及易雪林在私底下交待給她各項不見光的調查。
易織年打開舒泉之前發到她手機裏的照片,指着照片裏黑色長發女人說:
“就是這個人,叫陳幻。年紀和白境虞差不多大吧。以前是博旭設計的設計師,後來因為犯了事兒,坐了兩年牢,提前出來也沒聯系舒泉,兩人就走散了,現在不知道在哪裏。舒泉重感情,一直惦記着她,夏姐姐有空的時候幫忙打聽打聽,謝謝啦。”
夏步青拿起易織年的手機,目光落在陳幻的照片上。
易織年以為她在仔細看陳幻的長相。
心想,我發給你不就好了?也不用現在直接刻入大腦中吧?
要是放在以往,夏步青肯定會讓易織年再補充點信息,方便她追查。
此刻,夏步青一言不發,擡起眼皮看向了易雪林。
易織年不明所以,跟着看向她親媽。
易雪林打着電話,也不耽誤她聽到易織年和夏步青的對話。
和盧部長約定明年春節去山上清修的事,挂斷電話,易雪林将手機握住手裏,目光穿過易織年的頭頂往二樓望。
二樓,白境虞開完視頻會議,正從二樓書房下來。
易雪林道:“關于這個女人的事,你可以問問你境虞姐姐。”
“啊?”易織年不解,“白境虞認識嗎?”
易雪林但笑不語。
易織年:“……”
怎麽過了個生日,成謎語人了。
易雪林心想,境虞到現在也沒有将那位陳小姐帶回家,不知道對這個人是什麽态度,不好随意提及。
還有件事,更讓易雪林猜不透。
年年和境虞的感情,從中學時代就很好。
可以說比許多血親姐妹都要親近。
年年沒談過戀愛,易雪林心裏有數。而境虞,一直都在和女性.交往,這件事境虞在自己的行業內并不避諱,唯獨繞着年年,不讓年年知道。
這對小姐妹之間有屬于她們的秘密和相處之道,易雪林不打算幹涉。
夏步青說:“夫人,書放在這兒了。”
“好,謝謝。”
說話間,白境虞坐到了她禦用的位置上。
易織年目光追随了她一路。
陳幻的模樣易織年越看越眼熟。
她在山水瀾橋遇到過一個很像白境虞的女人,跟那女人在一起的人,她瞥過一眼,感覺輪廓和陳幻很相似。
白境虞先喝一口咖啡,發現易織年的眼神,“有事?”
易織年問:“你認識陳幻嗎?”
白境虞眼眸微瀾,“怎麽?”
“怎麽就兩個字兩個字的蹦?”
得益于白境虞平時就是行走的冰箱,還時不時抽個風,易織年也沒和她擡杠。
“你如果認識的話,給我個聯系方式,她是舒泉想找的人。”
“嗯……”白境虞拉長了調,若有所思地說,“我給你問問去。”
白境虞吃完飯就出門了,她還得去見客戶。
臨走的時候易織年不忘再提醒她一次:“有消息就跟我說噢。”
白境虞看她一眼,沒應。
和白境虞“鬥争”這麽多年,身為最了解她的“敵人”,易織年對她的行事作風了如指掌。
如果一點頭緒都沒有,她肯定直接說“不認識”。
這回說的是“我給你問問去”,說明已經有了方向。
有戲。
白境虞出門了,夏步青開車送她,家裏就剩易雪林和易織年。
沒開客廳的電視,易雪林拿着書給易織年念了一段,就像小時候給她講睡前故事一樣。
易織年和她探讨着作者可能要表達的心境,到了午休時間,易雪林躺在沙發上小睡。
“年年,半小時後叫我。”
“好。”
易雪林會用電子産品,支付和搜索都不在話下,用手機設定個鬧鐘這種事她會。
只是覺得科技便捷但冷漠,她還是喜歡和人面對面互動。
易織年從來沒對她這些中老年愛好有什麽微詞,一切順着她來。
易雪林睡了,她就躺在另一側的沙發上随便刷刷手機。
打開微信,往下刷,看到裴醒發朋友圈了。
裴醒發了一張咖啡的特寫,旁邊還有一本書的側面。
看這書的厚度,感覺可以當板磚使。
以裴醒用小號糊弄以前學生的行徑來看,她倆的朋友圈應該沒有任何交集,易織年看不到她和別人任何互動。
易織年點進裴醒的朋友圈裏。
裴醒的朋友圈風格很古怪。
不是咖啡的照片,就是滿桌的酒。
有種醉生夢死,但還想最後掙紮一下的氣氛。
看裴醒最近這條朋友圈的時間,是三天前午夜一點發的。
這個點鐘裴醒不在家睡覺,在書店喝咖啡?
易織年皺起眉。
這是什麽詭異的作息?
易織年回複了那條朋友圈。
烤吐司:【裴老師,在淩晨喝咖啡,會擁有超能力嗎?】
白境虞去和客戶見面的路上,給陳幻發微信。
白:【我妹說,有個叫舒泉的人打聽你。這人你認識嗎?】
以往陳幻回她微信回得很快,甚至可以說得上殷勤。
今天慢了不少。
三分鐘了,都還沒動靜。
上午跟中介頂着大太陽跑了五個房源,曬得舒泉腦殼都快熟了,終于确定了一間一居。
這間小一居一個月房租4000,有電梯,房子是房齡十年的次新房,自帶簡單家具。
最讓舒泉心動的就是距離啓豐只有半小時的地鐵通勤時間。
在微信上跟年年說了這件事後,她便跟中介簽了約,押一付三。下周就能住過來了。
房子定好,舒泉立即擠進地鐵站,匆忙往項目現場跑。
忙到下午兩點,舒泉終于吃上了午飯。
早餐只吃了兩個包子,早就餓過勁了,舒泉在休息室捧着盒飯,沒什麽胃口,但又不能不吃,下午還得繼續工作,她得儲存體力。
《奇幻公路》團隊的幾個工作人員也才剛來吃飯。
兩女兩男坐到舒泉對面,一邊吃飯一邊和她聊了幾句。
舒泉艱難扒飯的時候,對面這四個人從盒飯齁鹹聊到昨晚的電視劇,說某某某演的警察像罪犯,最後又提及最近經濟不景氣,失業率非常高,很多年輕人找不到工作精神壓力大,刑偵劇都快成真實事件了。
一位頭發略稀疏的中年女人“哎”了一聲,說:“可不麽,我隊友前幾天就遇到一個案子,年紀輕輕不到三十歲的獨居女人,死在出租屋裏,屍體都臭了也沒人發現。”
吃飯的衆人集體“噫”了一聲。
本來就沒什麽胃口的舒泉胃裏更是翻江倒海,一言難盡,停下了筷子。
她有點不解,什麽是“隊友”。
聽他們繼續聊天,明白了,原來男女夫妻會稱呼自己另一半為“隊友”。
那女人繼續說:“真的很可惜,年紀輕輕的個還挺高,一米七多都能當模特了,就這樣沒了。到現在也沒人認屍,誰也不知道她家人在什麽地方,怪可憐的。”
舒泉聽着聽着,忽然想到了什麽。
将盒飯放下,舒泉急迫地問對方:“你知道她叫什麽嗎?”
“不知道啊,不說了嘛都沒人認屍。”
大家都看過不少刑偵劇,多少都帶點偵探細胞,另一個男人分析上了:
“死在出租屋裏,手邊也沒有個身份證明?手機裏呢,沒有親友的聯系方式啊?”
“那個出租屋是群租的地下室,給錢就能住,一個人就幾平米的單間,透氣的窗戶都沒有。不到窮途末路一般人不會去住的。這姑娘也挺絕,身上十多個身份證,也不知道哪個是她本人的。手機也沒有,我隊友說有可能是牢裏出來的,不想着好好改過自新,又幹起老本行了。”
“年紀輕輕的女的能犯什麽罪啊?”
“嗐,誰知道了……”
幾個人接着聊,完全沒發現舒泉面如死灰。
“那個。”臉色慘白的舒泉再次開口,“我……能去認屍嗎?”
所有人瞬間停下了閑聊,紛紛擡頭看向她,四臉驚詫。
小財和吐司雙雙趴在落地窗前睡覺。
吐司非常大方,讓了一半的窩給它的好朋友,兩只傻狗睡成一整坨。
易織年正在看狗狗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
裴醒居然給她發微信了。
以裴醒那缥缈的存在感,很有可能都不會回複易織年在朋友圈裏的留言。
完全沒想到,回了,還回得這麽快。
雖然只是文字,也足以讓易織年震驚。
x醒醒x:【會擁有永遠不會睡着的超能力】
x醒醒x:【鼠鼠冒頭.gif】
媽呀……
易織年越看這只鼠鼠越可愛。
易織年回了一條語音:【裴老師,你再發這只鼠鼠,在我腦海裏你的臉就要和它合為一體了。】
裴醒發來一條一秒的語音。
一秒?
易織年疑惑地點開。
裴醒的笑聲模糊又短促,還帶着濃濃的鼻音,中斷得很突然。
易織年想,不會是手抖,發錯了吧?
裴醒立刻撤回。
易織年:“……”
果然發錯了。
此時的裴醒正躺在家裏的床上,看了眼體溫槍,還是39度,燒一點都沒退。
同學聚會給她帶來的損傷,延續至今。
因為聯覺症,她一向不喜歡去人多的場合。
一旦人多,就意味着她有可能會碰到特別尖銳、對她精神有損傷的元素。
同學聚會那天晚上,和易織年打牌的其中的一位同學,他的聲音很冷。
不是語氣冷,而是真實的寒冬臘月一般的冷氣,一直往裴醒身上吹。
裴醒坐在易織年身後猛喝酒,想用酒來抵禦寒冷,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成功。
那天晚上易織年離開之後,裴醒的體溫就一路走高。
兩天了,吃了退燒藥,體溫暫時被壓下去之後很快又會反彈,現在再次燒到了39度。
頭疼,意識模糊,喝口水喉嚨都像被岩漿洗禮。
這是她非常熟悉的高燒模式。
裴醒渾渾噩噩地躺着,懶得吃喝。
她打開微信打算巡視一圈,工作上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她打算關機繼續昏睡。
無意間發現,易織年回複了她三天前發的朋友圈。
裴醒燒得有點糊塗,不想讓易織年可愛的微信落在地上沒人搭理,本能地回複了。
回完之後有一點後悔。
沒想到,易織年居然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別人對裴醒而言是難聞的鐵鏽,是刺耳的電流,是刺骨的嚴寒,是遮擋了口鼻的枷鎖。
讓她過敏、疼痛、生病,甚至是窒息。
只有易織年,清甜的聲音是柔軟的小羽毛,是降臨深淵之頂的那道初晨陽光。
裴醒看着這八秒的語音,還沒聽,幹涸瀕死的心腦就已經回光返照般有了點活力,蠢蠢欲動着想要打開。
想要易織年。
裴醒半側臉枕在柔軟的枕頭上,厚重的窗簾将陽光全部遮蔽在外,即便是白天,她的卧室也昏暗猶如洞穴。
裴醒的指尖懸停在半空,猶豫着,最後還是點開了。
易織年的聲音緩緩流入她的耳畔,小羽毛輕柔掃過的地方,慢慢被滋潤了。
疼痛欲裂的腦袋,被易織年縫合了。
果然啊……
裴醒睜開發沉的眼皮。
果然好受了一點。
易織年簡直是靈丹妙藥。
裴醒思緒有點亂,又聽了一遍易織年的語音,之前在享受她好聽的聲線,這回是專門為了聽她在說什麽。
聽完之後,樂了,不小心手抖,按到了語音鍵,就這樣把傻笑發了出去。
裴醒立即撤回。
希望易織年沒聽到。
裴醒撤回得飛快,沒想到還是被易織年逮了個正着。
易織年又發了條語音:【怎麽還撤回啊。裴老師,你笑起來的聲音聽上去鼻音好重,生病了嗎?】
這孩子也太敏銳了吧,就一秒的語音也能聽出鼻音重嗎?
裴醒握着手機,無力地趴在床上,思索着該怎麽回複易織年。
距離她二十多公裏的易織年,整個人在沙發上坐直了。
裴老師為什麽生病?
不會是因為那晚替她喝酒喝的吧?
越想越忐忑,社牛本牛易織年,直接打語音電話給裴醒。
易織年的語音通話,對裴醒來說是極大的誘惑。
但又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生病了。
猶豫間,自動挂斷了。
易織年看着被挂斷的語音,出了兩秒的神後,從沙發上彈起來。
半個小時到了,她将易雪林叫醒,問她:
“上次你說白叔叔生病沒胃口,只想喝雞粥。你能教我怎麽做雞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