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出租房房租交到月底,白境虞讓陳幻慢慢搬家,不着急。
陳幼可以先住到她家裏,好好備考。
陳幻都不好意思跟她說,大學霸已經刷完了真題,都想研究回收電腦的新業務了。
白境虞這套大兩居一百多平,雙卧雙衛,雙卧都朝南,分別在客廳的左右兩端。
陳幻覺得是和個小孩同住的完美戶型,白境虞則嫌棄小了點。
陳幻那幾張小時候的照片,一晚上白境虞翻出來看了好幾回。
細細琢磨陳幻青澀時的樣貌。
陳幻的長相吸取了她爸媽的優點。
說來也奇怪,她爸媽長得都挺溫和,組合到她臉上就變成一張兇臉。
與此同時,白境虞發現一個小細節。
那張四人合照中,陳幻一只手在姚聆的腦袋後面調皮地比劃,另一只手則是搭在舒泉的肩頭——用一種将她往自己身邊攬過來的姿勢。
舒泉站得筆直,臉上的笑容也很僵硬,看得出來被陳幻這麽随意一攬,她都很緊張。
陳幻和姚家母女“失聯”的這段日子,舒泉不僅在找她,還拜托了朋友一起找,可想而知對陳幻感情有多深厚。
是啊。
從小一起長到大的青梅,沒有血緣關系也不曾在一個戶口本裏,卻能将彼此當做至親的“姐妹”,一起去爬山一起合影。擁有無數相同回憶,且記憶裏都是對方的兩個人,感情能不深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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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境虞心想,現在重逢了,應該很開心,有很多話說吧?
白境虞洗完澡正在護膚,那頭陳幻坐在電腦前忙碌地加班。
吃着暗醋的白境虞,越看那顆沉默的後腦勺越不順眼。
走到陳幻身後,白境虞手指在陳幻的下巴下勾勒着,沿着她漂亮的下颌線來到她的耳朵上,指腹慢吞吞地蹭着她的耳骨,在耳洞口來來回回地磨着。
陳幻被她撥弄得心頭要起火,擡起頭,伸長了胳膊壓住白境虞的後腦勺,将她往下帶,自己揚起脖子,軟唇相觸,難舍難分。
椅子搖搖晃晃,靠近桌子的那兩只腳都因為白境虞的胡作非為一度懸空,最終都被陳幻穩穩地控制了回來,沒有傾覆。
雙掌托着白境虞的腰,肌膚燙了又溫,溫了又燙……
白境虞唇腫了,也在陳幻身上咬得過瘾了,這才軟了身子,伏在她肩頭。
陳幻還是坐在椅子上,迎面抱着白境虞,兩人過快的呼吸頻率在慢慢平緩。
懷裏的女人她是經常抱的,無論是雙臂還是被當成椅面的大腿,都有白境虞體重的記憶。
感覺白境虞最近被她養得分量重了點,摸上去多少有點肉感,陳幻心滿意足。
白境虞趴在她身上,不起來,還在輕咬着她的肩頭。
陳幻在她耳邊笑,“怎麽突然撒嬌?”
白境虞軟軟的耳朵蹭在陳幻的脖子上,一下下,将自己的耳朵折彎。
“耽誤你工作了。”
陳幻被她蹭了幾下,心裏又開始起火,聲音啞啞的。
“本來就快做完了,不耽誤。”
白境虞輕笑着,擡起頭,陳幻的耳朵在她的唇齒間被玩弄得血紅。
白境虞:“那,做點別的?”
夜深。
陳幻從被子裏探出腦袋,雙臂撐在床面上,深深地呼吸。
在她兩臂之間的白境虞面色紅潤,急促地呼吸半天之後,才滿足地長舒一口氣。
看陳幻正在擦下巴,唇上亮晶晶的,白境虞擡手将她垂落的長發攏到頭頂,仔細地看她和自己同樣緋紅的臉。
蹭動着,還是不安分。
陳幻單手壓在她的左膝上,無奈道:
“白大小姐,明天你要去郊區出差,五點就要起床。別不知餍足,不然明天有你受的。”
白境虞眼裏帶笑,行吧,也是真的倦了,聽了陳幻的勸,說:“抱我睡。”
陳幻将她摟進懷裏,感受了一下,白境虞還是單薄得要命。
心疼地摸着她的頭發說:“想讓你長二兩肉真不容易。”
白境虞嗅着陳幻身上的香味,都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只安心地“嗯”了一聲,很快墜入夢境。
投行的工作非常繁忙,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很滿,還動不動就出差。
白境虞這種家世,居然不願意找個清閑的差事,或者幹脆辭了職,像裴醒那樣當投資人。依舊挑戰着高難度,但很有成就感的事。
陳幻揉揉她的耳朵。
脾氣真的很硬,但有些地方卻很脆弱。
白境虞的耳朵只有在發燙的時候才會變軟,平時摸上去涼涼的,偏硬,很小,很适合在手裏把玩。
白境虞本來困了,被陳幻這幾下又弄醒。
她睫毛緩慢地扇了扇,用帶着睡意的聲調說:“是誰說要睡的?”
陳幻疼惜地親了白境虞的額頭一下,說:“晚安,寶貝。”
寶貝。
白境虞在徹底睡着的時候還在想,姓陳的有多少“寶貝”?
第二天早上五點,陳幻準時來叫白境虞起床。
白境虞困得睜不開眼。
陳幻耐心地哄着她。
“再不起床要遇上早高峰了。”
白境虞艱難地睜開一只眼睛,鼻翼輕輕翕動。
“油煙味。”
“嗯,給你做了早飯。”
窗簾沒拉開,昏暗的環境裏白境虞白得發光,纖塵不染。
陳幻直起身子,拉開點距離,不想白境虞一大早就被油煙味污染。
白境虞壓着她的後腦勺,将她帶回來。
“早安吻都沒有?”
陳幻被嬌聲嬌氣的撒嬌弄得沒轍,親了親她的唇。
“再耍賴可真要遲到了。”
白境虞洗漱出來,看到一桌豐盛的早餐,詫異地問陳幻:
“大早上的,弄什麽滿漢全席?”
陳幻分給她筷子,“一身瘦排骨的白小姐,別啰嗦了,營養搭配多花了我不少時間。我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标,先把你養胖十斤。”
白境虞接過筷子,白她一眼,“你不養豬可惜了。”
陳幻笑道:“這不養着嗎?”
要不是餐桌太寬,白境虞一定敲爆陳幻的腦殼。
吃完飯,陳幻将餐具放到洗碗機時,白境虞看見她放在桌上的手機。
不知道什麽時候,陳幻将她和白境虞的那張合照設成了手機壁紙。
白境虞:“不是覺得自己都照糊了麽?怎麽還用上了?”
陳幻回頭,見白境虞點着她的手機,不假思索直接回答:“你好看就行。”
白境虞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笑,路過彎腰的陳幻,摸了她腦袋一把。
路上,白境虞明顯睡眠不足,閉着眼想要補覺,又半天睡不着。
陳幻回味激烈到不太正常的昨晚,覺得白境虞對她的占有欲有種發洩的成分,問她:
“心裏沒事兒吧?”
白境虞微微睜開眼,又閉上。
“什麽事?”
“我問你呢。”陳幻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麽,“因為那些照片?”
白境虞:“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小氣的人?”
可不麽。
陳幻在心裏給予了肯定,沒敢說出口。
到了目的地,白境虞下車的時候,陳幻拉了她一下說:
“別瞎想,我和芽芽就是姐妹情。你和你的小易妹妹什麽樣,我和芽芽就什麽樣。”
陳幻相當心無城府,心想,這下總該放心了吧。
沒想到,提到她的“小易妹妹”,白境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不自然地瞪了陳幻一眼,很快下車。
陳幻:“?”
這還能生氣?
白境虞的心思可真難猜。
陳幻回程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白境虞在想什麽。
白境虞不是第一次吃醋了,但這回這醋吃得格外有層次感,很複雜。
感覺有些事陳幻還沒能想到。
路上,陳幻給舒泉發了微信,說能按照約定的時間來送她上班。
陳幻回到山水瀾橋的時候,舒泉已經在社區大門口等着她了。
“吃早飯了嗎?”
舒泉上車的時候,陳幻問她。
舒泉和易織年昨天聊天聊太晚,看到陳幻的微信時已經是今早了,匆忙洗漱又立即穿戴好下樓,妝都沒上。
舒泉:“還沒有。”
朝陽之下,素顏的舒泉大眼睛有點腫,隐約可見血絲,卻不顯倦态。
只是下樓太匆忙,披肩的中長發沒來得及打理,有點毛躁。
陳幻問她:“幾點上班?”
“九點半。”
“那還來得及,我帶你吃飯去。”
“好啊!”
陳幻知道這孩子最喜歡的口味是中餐。
有家新開的粵菜館子口碑很好,之前她帶白境虞去吃過一次,白境虞居然沒鬧肚子,說明食材足夠新鮮。
兩人到了粵菜館子,生意太火爆,一樓大堂近百桌都要坐滿了。
好不容易在角落坐下,陳幻點了一桌子舒泉喜歡吃的菜,很在意之前林恃說舒泉被欺負的事,追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舒泉将她和商初的種種,挑重點跟陳幻說了。
略去了細節,只說事情是如何發生,又是怎麽解決的。
不想讓陳幻為她擔心是一,舒泉的确沒有了訴苦的心思也是一。
回憶和商初的那段遭遇,發現當時讓她心如刀割的事,才過去沒多久,再想到時只剩乏味。
連向別人詳細傾訴的欲望都沒有。
陳幻聽完,默然了數秒後,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舒泉:“你會覺得……我奇怪嗎?”
舒泉指的是她交女朋友的事。
陳幻入獄的時候,舒泉不到二十歲,剛上大學。
沒談過戀愛,純純一張白紙。
而現在的她已經工作了一年,完整經歷過一段感情。
缺失的時空,多少會造成陌生感。
舒泉覺得陳幻應該想不到她會和女生談戀愛。
以前她在陳幻面前掩飾得很好,從來都沒有讓陳幻發現她的性取向。
現在陳幻知道她是同性戀,會不會接受不了?
陳幻說:“不會的。”
舒泉望向陳幻平靜的雙眼,眼底的确沒有任何訝異。
就像早就知道一切。
舒泉捏着筷子的手指驀地握緊。
她忽然明白,陳幻的确早就知道,一直都知道。
知道她的性取向,知道她的心事。
甚至是曾經喜歡着陳幻的心情,都被看在眼裏。
舒泉從未表露過心跡,陳幻也一直把她當成家人,進退得當。
當初沒勇氣說出口的心事,一直被陳幻呵護着。
她敏感的心從來都沒有被傷害。
陳年舊事忽然被解開了面紗,面對完全沒想到的真相,舒泉臉頰上的熱度火速飙升。
陳幻看她垂下頭,耳朵尖紅紅的,大致知道她在想什麽。
伸手摸了摸她腦袋,陳幻笑着說:
“小時候你跟我身後一邊走一邊哭的傻樣子我都見過了,還有什麽好見外的?芽芽,你喜歡一個女人,和你喜歡做飯、喜歡跑步、喜歡看書是一樣的。‘喜歡’本身就是被美好的事物吸引,如果一個女人擁有讓你心動的美好品質,為什麽不能喜歡她?只不過,被吸引是本能,擦亮眼睛不要喜歡上人渣卻需要一點閱歷。現在咱們又聚到一塊兒了,有什麽心事你願意的話,也可以跟我說。我可以幫你參謀參謀,別讓渾蛋再糾纏你。”
舒泉小的時候,只知道陳幻對她好。
長大了一些,再去體會眼前這個人的時候,才明白陳幻對她有多了解。
任何時候都妥帖地照顧她的情緒。
舒泉不再垂頭。
她直視着陳幻的臉龐,望進她的眼底。
真好啊,人生第一場愛慕,是這麽好的一個人。
舒泉覺得自己很幸運。
過往的歲月和當時的心情,已經被時光悄然染成了另一種顏色。
如今舒泉只想作為“妹妹”,守護好不容易才擁有的重聚。
兩人吃完飯出來,坐進車裏,看到客戶發來的微信,陳幻打算回複了再開車。
舒泉看到街對面有家《奇幻公路》的展館,已經在往燈箱裏鋪海報了。
舒泉說:“我去看一下,馬上回來。”
“嗯,去吧。”
發微信語音一來一回,磨磨蹭蹭,半天也說不明白。
陳幻打算等舒泉的時候,給客戶打個電話過去。
習慣性地抽了根煙出來,點燃。
忽然想起白境虞嫌棄她的煙味。
只要被發現一點點煙味,就拒絕接吻。
煙和白境虞的滋味之間選擇,陳幻當然還是選擇白境虞。
更何況一會兒舒泉還回來,她肯定也聞不了煙味。
煙燃燒着的感覺,對陳幻而言有種微妙的減壓感。
她沒将煙撚滅,打開車窗,夾着煙的手伸出去,打着電話,讓煙繼續燃燒。
舒泉回來得挺快,煙還有一小截才燒完,她就坐回了副駕。
陳幻正要滅煙,一男一女從她車窗外經過。
那男人本來都走過去了,又退回來,貼在窗邊,怪腔怪調地“喲”了一聲。
“還真是你啊,舒泉。”
正在拉安全帶的舒泉轉頭,目光穿過陳幻,和那男人對視。
居然是鄭彬。
鄭彬高高擡起眉頭,看看舒泉又看看陳幻。
“這麽快就有新女友了?”
舒泉沒想到會突然遇到他。
他身邊摟着的女人,不是商初。
厭惡感讓舒泉很快收回了目光。
林肯的車身太高,鄭彬本想将腦袋晃進來,無奈身高不夠,只能将臉湊得更近。
“商初說你傍大款,看來真傍上了啊。”
他将車身拍得邦邦響。
“這車百來萬呢。舒泉,你看着挺純,還真有點手段,之前小瞧你了。這麽有緣分走路上都能遇見,一塊兒喝杯咖啡敘敘舊?我叫上你前女友一起啊,你可不知道她有多想你……”
鄭彬話沒說完,陳幻轉動手腕,指尖施力,将煙頭彈向他的臉。
一道火星子沖着眼睛就來,鄭彬都沒看清是什麽東西,吓了一跳,立即往後躲。
火星子沒燒到他的眼睛,正好彈在眉心上,燙得他一哆嗦。
鄭彬捂着額頭往地上看,那截煙頭還在冒着煙。
鄭彬:“你他媽的找死……”
陳幻靠近車窗,陽光落在她冰冷的眼睛裏,沒半點溫度。
鄭彬威脅的話戛然而止。
這些年鄭彬沒少在外面混,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一點。
他有自己處于食物鏈哪一層的自覺,一貫欺善怕惡。
最懂舒泉這樣的小姑娘好吓唬又好欺負。
但這林肯車主不一樣。
半個字不說,直接一個煙頭彈過來,鄭彬察覺出這女人身上不同尋常的戾氣,帶着在底層摸爬滾打過的野性,不能惹。
他嘴裏嘟囔着幾個字,不敢讓陳幻聽見,提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很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