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丁香和木子回到酒店時,木子已經開始頭暈。淩晨時分,大堂裏依然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在走動,丁香撐着木子,準備去按電梯。服務生走過,用英文詢問:“女士,您是否需要幫助?”

丁香搖頭:“不,我們直接回房間就好。”

服務生點頭“好的”,禮貌地退開了。

因為身邊多了一個暈暈乎乎的醉鬼,等待電梯的時間便變得格外的漫長。丁香心裏默念:“10,9,8……”

眼睛餘光一閃,有個高大的身影走過。心裏一動,莫名的有點不安。

忍了又忍,終究忍不住看了過去,已經看不到人。再左右環顧,也毫無異樣。

心裏輕笑,是想太多了吧。

回到房間,安置好木子,丁香也累的要命,簡單洗漱了一下,在木子旁邊躺了下來。

雖然身體有些疲憊,心裏的情緒卻異常洶湧,忍不住對自己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她的生日,有木子的陪伴,有父親和江河在遠方的電話祝福,足矣。人生就要懂得珍惜自己所能擁有的,不是嗎?

丁香翻出木子的相機,一張張看這些天以來拍下的照片。在木子的鏡頭之下,巴黎比現實中更美——這就是法國,這就是巴黎,這就是她曾經想象過的浪漫之都。

然而,也是真切地站在了這片土地之上,呼吸到了這裏的空氣,才更加明白,所謂的浪漫,不是在于沿途風景,而是在于身邊的人。有些時候,心靈的體會,比眼睛的捕捉更重要。

丁香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木子不愧是攝影作家——雖然她自己從來不承認——把她拍得很漂亮,在繁華的都市背景之下,她一點都不遜色。我還是出色的——丁香對自己強調。

于是,她無可避免地想到了周季同。現在,他在哪裏,在做什麽?

如果陪她一起坐飛機跨越國境的人,是他;如果在她生日到來的時候,給她唱生日歌的人,是他;如果每一處繁華風景之下,一起開懷大笑的人,是他;如果此刻在巴黎安靜的夜,躺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她的心情會是什麽樣?

可惜,世事從來沒有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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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戀情的失敗,必然伴随着無數的遺憾。這趟沒有了曾經相約的人陪同的法國之行,就注定成了她心中極大的遺憾。

不過,試着看開吧。丁香放下相機,不允許自己再想。她探頭去看木子。木子沉沉睡着,美好如嬰孩。

這一刻,她對木子心存無限感謝。木子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細膩,比許多人更心細更懂得感情。木子的陪伴,至少填補了她心內一部分的遺憾和空虛。

這趟出行,有它的意義。

木子在回廣州的飛機上拿着錢包在研究:“卡裏還有,還有多少錢來着。現金還有這麽點,這個錢,得去銀行換回人民幣,哎呀哎呀。”

“別哎呀了,花錢買享受,是你說的。”

木子做了個鬼臉:“資産階級和無産階級對同一件事情的理解通常有巨大差異。”

“這麽說起來,我們還是對立的階級了?”

“不敢。”

木子去雜志社找鳳蘭,帶上了從法國帶回來的小禮物。“小東西,留個紀念哈。”

“謝謝!”鳳蘭戴上那個工藝戒指,“真的很漂亮。”

“當然,我的眼光嘛,不算差。”

鳳蘭樂滋滋地審視自己的手指:“真的不賴,這只戒指我平時上班都能戴。”

“戴戴戴。多點出鏡率。”

“必須的。”鳳蘭給木子倒了一杯水,又揶揄,“給孫庚帶了禮物嗎?”

木子攤手:“當然,人人有份,永不落空。”她搖搖手裏的袋子,“都裝着呢。”

“你和他,嗯?”

木子搖頭再搖頭:“同事同事。”

鳳蘭了然:“ok。”便不再多問。大人的感情,自有定數,外人不必多問。

木子出了鳳蘭辦公室,去找孫庚。敲了敲門,孫庚聲音低沉:“進來。”

“嘿,我回來了。”木子調高音調。

孫庚擡頭,見是木子,眼睛竟然亮了一下,站了起來:“你回來了?”

“是呀,我回來啦!”木子遞給他一個小佩刀,“之前說了要給你帶禮物嘛,小東西,你拿着玩吧。喏,它是可以當鑰匙扣用的。”

孫庚接過來:“不是說了不用帶禮物嗎?”

“又不值錢,大家都有的,你就收下吧。”木子笑笑。

“謝謝。”

“不客氣啦!你先忙吧,我還要拿東西給他們呢。”

孫庚欲言又止:“好吧。”

孫庚看着木子走出去的背影,白襯衫,牛仔褲,紮起來的丸子頭。他認識她有些日子了,但第一次認真看她的背影,也是第一次奇異的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是因為那晚她對他的那番話,還是因為什麽

木子帶給他的感受太多太複雜。她的魯莽,她的沖動,她的大笑,她的才情,她的善良,她的開朗,她的——現在的無所謂的樣子,到底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說喜歡他,他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在陌生人面前不太熱情,不代表他愚蠢到感受不到旁人的好感——可是他拒絕她了,這代表他并不喜歡她。可是為什麽看到木子如今的狀态,又忍不住想了更多?

透過拉起的百葉窗,他能看到她在外面的格子間跟各人分發禮物的表情,笑容洋溢,仿佛從無煩惱。

孫庚低頭看看那把小佩刀,想了想,終究把它和車鑰匙挂在了一起。

并不難看。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突破4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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