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童磨2

童磨2

第二章

天地良心。

童磨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真的沒有夾帶任何的、嘲諷亦或者是不屑一類的情緒。

他自認只是在非常普通的闡述一個事實而已,至多至多,順帶表達一下自己的疑問。

然而那妖怪看起來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和挑釁一樣,瞬間就進入了狂暴的狀态,朝着童磨這邊看過來的目光恨不得下一秒就将童磨給撕的粉碎,然後就這麽生吞活剝,務必要讓這個人類好好的為了自己的無禮和不敬感到追悔莫及才行。

而他将會烹煮對方的血肉,敲開他的骨頭去吮吸裏面的骨髓,必然是一丁點的血肉精華都不浪費掉。

“獨逞口舌之快的人類小子。”妖怪冷聲道,“你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并且付出代價的!”

他這樣說着,張開了血盆大口,朝着童磨撲了過來。面前的人類少年身形纖細,看起來雖不至于風一吹就倒,可顯然也是手無縛雞之力。

而妖怪也并未從這個穿着僧衣卻并未剃度的少年人身上感受到任何具有威脅性的氣息亦或者是力量——對方并非道者,也無佛力傍身。

雖得功德金光遍布全身,但這除了讓他顯得更像是一塊肥美流油的上等食材之外,顯然再起不到別的任何作用了。

所以他不認為自己會遭遇危險,正好相反,這的的确确就該是屬于他的大機遇大造化!

這一只妖怪如此自信着。

——然後。

在他的記憶當中,最後能夠留下的印象就只有……那少年擡起眼來,朝着自己露出來的、全然是含着喜悅笑意的雙眼。

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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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遲疑的想。

人類……是會擁有這樣的眼睛嗎?

那是五彩的琉璃色,僅以華美而論的話足以勝過這世間一切的珠寶與桂鑽,想來便是佛前的貢品,也不一定能夠擁有這般的華貴尊榮。

少年雙手當中不知何時各持着一把金色的鋒利鐵扇,其上勾畫有若隐若現的蓮紋,正朝着他露出來笑容。

是雖然看起來無比的燦爛,然而實際上卻不含絲毫溫度的,冰冷的讓人心頭發寒的笑容。

“啊呀。”

妖怪聽到那個少年用極為輕快的語調道。

“如果真的能夠後悔的話,我倒是也想試試……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

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這一只妖怪終于恍然大悟了一件事實:

從始至終,被擺在狩獵位置上的獵物,或許從來都不是那個少年人。

***

童磨随意的擦拭了一下自己手中金扇上的血跡。

那只妖怪雖然看上去兇殘而又猙獰,但是比他長相要來的更加抱歉的鬼童磨也不是沒有見過,所以這根本沒有辦法撼動童磨的心境。

至于實力的話……那就更加可笑了不是嗎?那只妖怪甚至是連下弦鬼的程度都沒有辦法達到。

也就是說,根本讓童磨正眼看一眼的存在感都沒有。

那只妖怪很快便被童磨抛到了腦後,眼下更加讓他感到新奇的,是別的一些事情。

童磨輕輕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對扇。

裹挾着冰霧的飓風被刮了起來,周遭一圈的樹木與山石上頓時就被罩上了一層的白霜。看起來銀裝素裹,分外美麗。

然而這種美麗不過是片刻的,因為下一秒,那些原本蔥綠而又生機盎然的植物全部都萎靡的倒地,有大片大片的黑色的斑點在上面蔓延。

不過是須臾之間,這裏便成為了一片死地。劇毒順着土壤滲透了進去,至少以百年為單位,都不可能再生長出任何的植被來。

童磨對于這樣的情況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說是習以為常。他感興趣、或者說是有些驚訝的點其實是……

“與身為【鬼】的時候的能力一致,但是使用方法已經完全不同了嗎。”

童磨合攏了對扇,拿在手中颠倒把玩,面上露出來的笑意卻讓人莫名的有些害怕和恐懼。

童磨在異世界的時候,是【鬼】。以人類的血肉為食,沒有辦法見到日光,但同時又能夠不老不死,并且擁有着能夠以自己的血為媒介施展的奇異的術法的【鬼】。

而童磨的能力便是将自己含有劇毒的血液變為冰晶,以及在此之上衍生出來的諸多用法……換句話來說,也就是操縱冰雪的能力。

當然,現在看來,他冰雪的能力被保留了,是能夠憑借着自身意念去直接使用、不再需要借由血液作為中間的媒介。

童磨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太有趣了啊。”他這樣感嘆着。

缺少了礙事的人,童磨也終于有時間可以去慢慢的梳理他眼下的景況。

他如今這個身體的名字叫做“江流”,是個孤兒,自幼被養在寺廟裏。

無父無母,無根無萍。

雖于佛門當中長大,但是因為尚且年幼的緣故,因此并未被住持允許剃度。

可即便如此,江流卻的确是在佛道上擁有着無與倫比的天資,年紀尚幼便能夠通讀幾乎所有的廟內書籍典藏,駁倒迄今為止所有他曾經見到過的僧衆——哪怕對方久負盛名,又或者是多年侵淫此道。

在這個盛行佛道、又正當盛世的國家裏面,端的是前途無量。

童磨回想到自己之前見到過的那一個即便是窮極所有的想象都沒有辦法描繪出來其一角的恢弘佛國,以及那些法相森嚴的菩薩、行者、力士、佛陀,對于這樣的情況并不感到奇怪。

因為這一位“江流”……或者說,因為現在的他自己,可是一位貨真價實的佛子。

這樣的話,要在佛法上的早已更為深入、能夠輕松的在辯道的時候将其他人說服,難道不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童磨雖然接手了江流的身體——又或者說,是他的那一位本體金蟬子将他放入了這個身體當中,但是童磨卻并不打算真的作為江流活下去。

他是童磨,曾經的上弦之二,如今的準聖惡屍。恣意、妄為,無視禮法,也不辨善惡。

讓童磨回去寺廟裏面繼續吃齋念佛?

這可實在是……過于荒誕和離奇的劇目了。

童磨正眼都沒有看一看那妖怪——長的實在是太醜,委實有礙觀瞻。雖然并不曾非常明顯的外在表露,但是童磨他的确……是有些顏控的來着。

童磨沿着山路一路往下走。他走的很從容,絲毫不怕會有什麽危險。

開玩笑,如果真的和神明東西遭遇了、狹路相逢的話,那麽究竟危險的是童磨還是對方,這個問題委實是有必要好好的說道說道的。

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去,童磨覺得自己腹中開始變的饑餓了起來。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鎖定了不遠處山腰處的那一戶人家,能夠看見一點昏黃的、不甚明晰的燭火。窗紙上有黑色的人影來回晃動——顯然,那裏一定是有人在居住的。

童磨于是笑了起來,唇畔尖尖的小虎牙若隐若現。

***

“咚咚”。

有節奏的敲門聲在夜晚顯得格外的響亮。

住在這一間小屋裏的獵戶有些疑惑,不知道深更半夜的,為什麽還會有人出現在人跡罕至的山野。

可他畢竟年輕體壯,有着一把子的好力氣和過人的武技。因此倒也不怕,而是打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身穿僧袍的少年,并未剃度,是過分的好相貌,眉目清朗疏淡,如皎皎明月,似朗朗清輝。

“打擾了。”

少年沖着他一笑。

“請問我可以借宿一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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