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桌上零星剩了幾根烤串，俞景站起來去結賬，大濤站在外面捏着根牙簽掏着牙等他。
等俞景回來後，兩人剛走出燒烤攤幾步，就聽到尖銳的警報聲，往路口處一看，幾輛消防車閃着紅藍的警燈就疾速開了進來。
目送着消防車往城中村深處駛去，大濤轉回頭來:“有地方着火了吧，來這麽多消防車。”
俞景收回視線:“城中村電路老化嚴重，亂接電線，遲早要出個消防問題。”他住的那棟老居民樓，頭頂上全是私拉亂接的電線，每一戶家裏都堆放着煤氣罐。
大濤也覺得起火正常，畢竟這裏算是城市毒瘤了，三不管的地帶，收留着條件貧瘠的外來人口，居住環境惡劣，人口複雜，誰還會來注意消防安全問題。
“我還是挺重視消防的，前些天才買了好幾瓶滅火器擱店裏，別看那玩意兒小，倒是挺重，就是價格有點貴，還分什麽幹粉，二氧化碳啥的，我也不懂，反正挑了幾瓶貴的就回來了.....”
俞景垂眸往前走着，耳邊聽着大濤的絮絮叨叨。
越往前走，人越多，路本來就狹隘，大晚上城中村的人似乎都沒睡，一股腦全湧出來了，将周圍堵的水洩不通。
大濤伸脖子往前打探:“小魚，你看到什麽沒，我怎麽聞到股燒焦味兒。”
俞景擡頭往前看了看，都是撺掇的人頭，倒是隐隐約約能看到有幾股黑煙飄向夜空，最終融為一體。
“前面着火了，沒看見火光，應該已經撲滅了。”
大濤自來熟的拍了拍旁邊穿着白背心的老頭:“老爺子，大晚上有什麽熱鬧，說說呗。”
大爺看了他兩眼，大方的分享情報道:“前面幾十米的雨棚燒起來了，那地方堆了幾十輛電瓶車，不曉得哪個電瓶燃了，直接把所有電瓶車一起整燃了，那火沖的，怕是有五米高。”
大濤傻眼了，他看向俞景，“卧槽，不會就是韓老八的那個雨棚吧!”
大爺點頭，“對，就是他的，龜兒子遭大了喲，剛剛消防的把火撲滅了，說是因為他私拉電線給電瓶車充電引起的火災，活該，平時充個電瓶車收老子兩塊錢，現在好了噻，龜兒子賠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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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景和大濤對視一眼，默默無言，媽的，他的電瓶車也在裏面。
大濤氣笑了，他遞給俞景一根煙，兩個人靠在後面的牆就抽了起來。
大濤:“我這電瓶車都還沒騎回去，直接就燒沒了，來，鑰匙還你，鑰匙還在車沒了。”
大濤嫌棄的将鑰匙塞進俞景手裏，兩個人莫名奇妙的開始笑了起來，前面是混亂的火場和看熱鬧的人群，他們兩個蹲在角落裏抽着煙在緬懷逝去的電瓶車。
俞景遙遙看了眼前面冒着黑煙的天空，将煙頭碾滅後，起身将電瓶車的鑰匙扔進了路邊的藍色垃圾桶。
他單手揣着兜，長籲了一口氣，笑道:“這是不是在告訴我，我不要回頭了，要往前走。”
大濤吐出一口煙霧，贊同:“老天爺都在告訴你以後要好好打比賽，電瓶車都給你燒沒了，你回來連外賣小哥都做不成了。”
俞景一腳踹開腳邊的塑料瓶，看着它咕嚕咕嚕滾的很遠:“不回來了，就，一直，跟着他。”
周圍太吵，大濤沒怎麽聽清，“誰啊不是，你要跟着誰啊”
俞景直率坦白的看着他，站在混亂的人群外，臉上帶着笑。
“厲舜舟，FW的厲舜舟。”
下午兩點，FW的門就被人敲響了，基地裏安安靜靜，沒有一個醒着的生物游蕩。
俞景垂眸看了眼手機屏幕，心裏嘀咕，自己是不是來早了，這群人該不會還沒起吧。
他不死心的又摁了幾下，門鈴的聲音繼續飄散在一樓大廳。
俞景掏出手機點開了聯系人準備給杜七七打個電話問一下，倏然，他的耳朵尖微微動了動，他聽到了類似于下樓梯的腳步聲。
他靜待着，聽着腳步聲愈來俞近，直到停在了門口，與他僅僅一門之隔。
門鎖轉動，門拉開後，厲舜舟的帥臉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俞景瞬間瞳孔顫了顫。
似乎是剛起床不久，他的頭發微濕，清晰硬冷的下颌線還刮着水珠，穿着黑色短袖，下身是一條淺灰色運動褲，腰間的白色系帶沒有系，垂在外面。
俞景鼻翼微煽，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沐浴露香味，很淡。
厲舜舟也似乎沒想到他這個時間會出現，挑了下眉梢:“有事”
俞景抿了下唇，點了下頭:“算是吧。”
厲舜舟松開門，低聲道:“先進來說。”他剛起床不久，低沉的嗓音裏有顆粒般的磨砂感。
聽起來平添了一份性感，撓的俞景的耳朵尖發紅，大腦都遲鈍了幾秒。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厲舜舟已經走回去了，站在沙發不遠處的飲水機前，躬身握着杯子往裏倒水。
“坐，喝水嗎”
俞景在沙發上坐下，他還沒來得及回他的話，厲舜舟就已經走回來将水杯放他面前的茶幾上了。
厲舜舟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兩人隔着半米左右的社交距離。
看着厲舜舟仰頭将一杯純淨水一飲而盡後，俞景才收回他的視線，心裏暗暗誇了一句，喉結真他媽性感。
“你來是對FW有什麽疑問，亦或是對合同有什麽問題”
面對厲舜舟的詢問，俞景搖了搖頭，解釋道:“沒有，FW各方面都很好，我很滿意，只是，我來是想問一下，能不能提前兩天搬到這裏來。”
他面對厲舜舟還是有些緊張，音調都比平時低了幾個度。
厲舜舟轉頭看他，思慮了一下，緩聲道:“Yank以前住的房間還沒來的及打掃，裏面堆放着一些他留下的紙箱和不要的家具。”
俞景嗯了一聲，面對厲舜舟時，他格外乖巧，擡手抓了兩把頭發，掩飾道:“本來也是說好了三天後簽合同我再搬過來，我突然提出來确實有點突然，算了，我就是問問。”
大不了，他就去大濤家打打地鋪也行。
厲舜舟擡眸看他，他的瞳孔是很淺的棕色，卻似一口深井，幽深無底，安靜的看了會兒他，眼裏的情緒俞景看不懂，他淡聲道:“是有什麽麻煩嗎如果方便，可以說說。”
俞景垂眸，喉頭輕微滾動了一下，“我住的地方昨天起了個火，消防部門檢查說安全隐患很大，要求立即整改，裏面的人都要在今天搬出來。”
說完，俞景感覺有些尴尬，他找補道:“我可以去朋友家借住兩晚上。”
厲舜舟擰起手裏的白色毛巾，在頭上囫囵的來回擦拭了幾下，掀起眼皮道:“東西多嗎”
俞景:“啊”
厲舜舟輕聲笑了下，“基地大，你先湊合在這裏住一晚上，明天保潔阿姨打掃幹淨你再搬進去。”
俞景心裏突突的，盡量維持着平時的表情，垂眸裝高冷，“那，那就麻煩了。”
厲舜舟手裏捏着毛巾站了起來，轉身往樓上走去，“等我兩分鐘，我換個衣服，跟你一塊兒去。”
俞景看着他上樓的背影，眉頭微蹙，十分不解，他要跟我去哪兒
十分鐘後，坐在黑色皮卡車上的俞景晃過神來了，他終于明白厲舜舟要跟他去哪兒了。
幫他搬家。
厲舜舟系上安全帶，瞥了眼副駕駛上的俞景，點開了車載導航，低聲道:“地址。”
俞景抿了下唇，作最後的拒絕:“真不用麻煩，真的，我東西不多，完全用不着你.....”
厲舜舟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點了下頭:“其他人現在都還沒有起床，所以你只能麻煩我。”他雙指彎曲敲了敲手機屏幕，“地址。”
俞景拒絕無果，認命的輸入了自己所在的城中村地址。
厲舜舟沒有再說話，打轉方向盤，跟着導航一路行駛。
下午時分，路上的車流量不算太大，沒有碰上什麽擁堵路段就到達了目的地。
皮卡駛入城中村時，俞景面色微赫，偷偷的用餘光觀察了下厲舜舟的反應。
厲舜舟雙目平視前方，單手掌着方向盤，左手随意搭在窗框上，面無表情，他似乎注意到了俞景的視線，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路不平，有點癫。”
俞景移開視線，轉頭看窗外，極力自然道:“是，有點。”
哪裏只是路有點爛，俞景視野裏不斷出現破舊的民居，用油布和草席搭建起來的窩棚，偶爾有一些是彩鋼板修建的庫房，這裏與厲舜舟所在的城北TOD經濟區簡直是天差地別。
這裏，是人間疾苦。
根據俞景的指引，皮卡最後在他租住的地方停下。
俞景解開安全帶就要打開車門下車時，瞥見厲舜舟也摁開了安全帶，他連忙道:“你在車上等我就好，不用下來了。”
厲舜舟挑眉:“坐在這裏幫你搬家”
俞景:.......
厲舜舟還是下車了，他幹淨名貴的鞋踩在了泥濘滿是污水的路上，周圍有一大群打鬧奔跑的小孩，他們穿着髒污的衣服，成群的扒了上來，眼睛裏滿是好奇，先是對厲舜舟的皮卡好奇，後來是對這個光鮮亮麗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感到疑惑。
俞景心裏不忍，他不想讓厲舜舟來這個地方，這裏不屬于他。
厲舜舟從兜裏掏了幾顆糖出來，裹着玻璃紙的硬質薄荷糖，他公平的分發給這群孩子後，等着孩子一哄而散跑遠了，他才擡眸，一眼掃過眼前這棟破舊不堪的五層小樓，低聲道:“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