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Chapter 4
江遇一臉懵逼的走進食堂，被眼前的一幕還是驚到了，他除了初中和朋友去過幾次，還都踩的不是飯點，從沒有自己一個人來過，食堂摩肩擦踵，窗口前排的隊都快要排出食堂外面，他努力擠在人群中間随便找了一個人稍少點的窗口，打了飯，舉目望去，空閑的位置基本已經被占領，桌上不是擺着瓶水，就是扔着幾本書。
江遇端着飯溜達了幾圈，才在靠窗找到了一個沒有被占的位置。
剛坐下，對面的男生就擡起了頭，四目相對，對方的訝異不比他少幾分。
江遇環視了一圈，認命的坐了下來，沒有動。
顧舟的視線在江遇的身上停了許久，最後神色複雜的落在了他面前的炒飯上。
江遇努力扳着臉，低頭扒飯，剛吞下第一口，臉上的表情就變了，擰着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順了好幾口氣，才将嘴裏的飯咽了下去。親身證明，學校食堂某個窗口門可羅雀是有原因的。
顧舟的唇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
江遇猛灌了好幾口水，才覺得口中怪異的味道淡了一些，擡頭就瞅見了顧舟剛壓下去的唇角。握着勺子的手忽的就緊了幾分，咔嚓一聲，手中的一次性塑料勺子應聲而折，江遇一個中心不穩，掼到桌子下面。
顧舟在他屁股坐到地上的剎那之間，抓住了他的手腕，臉上的表情精彩萬千。
江遇連咳了數聲，才擺正位置，重新坐好，尴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叱咤風雲十幾年，何時這麽丢人過。
他眼神亂瞄，努力尋找話題，打破眼下的尴尬，可人在慌亂腦子又空白的條件之下，啥話都可能說的出來，“那個，抱歉，我昨晚不是有意聽你們談話的”
顧舟的身子僵了一下，眸中的光瞬間就暗了，聲音微不可聞，“沒事。”
空氣裏的尴尬都可以化成實質。
江遇後悔的想錘牆，恨不得拍自己兩巴掌，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他張了張口，不知道再應該說什麽。
顧舟的自尊或許并不能允許以這樣的方式，讓他知曉其實江遇已經知道他是秦知的兒子。
中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顧舟的臉上，落下立體的陰影，他的頭發稍長，低着頭，看不清神色，身形消瘦，無端顯出那麽幾分孤寂落寞。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手端過江遇面前的碗放在了和他一起的盤子裏，跨開長腿往外走，“食堂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吃了，我知道學校外面有一家餐館，我帶你去外面吃。”
江遇擡步跟了上去。
顧舟說的餐館就在學校後門對面，是一座仿古的唐朝建築，木制的镂空雕花牌匾，隸書寫着“常極飯莊”，整個閣樓共兩層，采取的是像學校食堂一般的營業模式，一個一個括起來的小窗口，擺放着精致的小點心，和打包好可以随時帶走的食物，飯莊內基本都是穿着藍白校服的學生，熙熙攘攘。
顧舟引江遇上到二樓，在一個小拐角找到了兩個剛好空閑的座位，安頓江遇坐下。
江遇撐着腦袋看他到不遠的窗口買了一份酸辣米線端了過來，推到他面前，就掏出手機自顧自的玩了起來。
江遇吃完了整碗米線，再擡頭，餐館裏已經基本空了，清潔阿姨拿着抹布一個一個收拾桌子，顧舟坐在他對面，認真的低頭劃拉着手機，難得的安靜祥和。
“顧舟。”江遇喚了他一聲，輕輕用筷子攪着碗裏剩餘的湯，“你回去住吧。”他并不清楚自己在顧舟決定住校這件事上起了多大的作用，可總歸不是全然無關或無辜。
顧舟劃拉手機的手指微微頓了一下，沒有擡頭，沉吟了許久，才說：“許多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他餘光掃過江遇捧着碗的手指，修長玉潤，指尖都似泛着光。
江遇哽了一下，“其實很簡單，是你想的太複雜了。”他挺直了身子，認真的注視着顧舟，好讓自己說出來的話更加真誠可信，“我并不介意多出來一個哥。”
顧舟抿緊了唇，眼神閃了閃，似是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把游戲頁面退了，手機熒屏上顯出時間，他的手指點了點屏幕，“現在是十二點四十七分，距下午兩點半的軍訓還有一小時四十三分鐘，不算提前集合的十分鐘，你還有一小時三十三分鐘，你打算這段時間待在哪裏”
“教……教室。”江遇怔愣了一下，才回道，一時沒反應過來話題怎麽突然轉到了這裏。
“這個時間點教學樓已經鎖門了。”顧舟掀起眼皮，淡淡的瞅着他。
江遇：……
顧舟起身将手機揣回褲兜裏，外面烈日中天，蟬鳴不斷，餐廳內雖然開着空調，仍是顯得悶熱，他的喉結微微滾動，似是在做一個極大的決定。江遇交疊着雙腿，坐在椅上子沒有起身，等他下一步的動作，顧舟呆站了一會兒，走到了江遇的面前，眉擰的緊緊的，“如果不介意，可以去我的宿舍待一會兒。”
江遇求之不得，立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笑成了一朵在陽光下搖曳的太陽花，“好啊，謝謝哥！”一聲哥，叫的自然無比。 顧舟身子一僵，轉身淩亂了步子。
學生宿舍樓建在操場的旁邊，樓層足夠高，就可以透過窗戶看見草坪上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的學生，宿舍樓修建選用的是橙白相間的格子磚，陽光下，顯得溫暖柔和，周圍栽種着一圈高大的桂花樹，白色的桂花開的正盛，将宿舍樓圍在中間，外面的晾衣架上，涼着各色各狀的衣服或被褥。
這個時候，進出宿舍樓的學生并不多，樓道裏靜悄悄的。
一直爬到五樓，顧舟掏出鑰匙打開了防盜門。
宿舍是四人寝個，三個床位都有人住，另一個空着，室內幹淨明亮，挂着藍色格子窗簾，陽臺上擺着幾盆綠植，一株木槿開的正豔。
“舟哥。”男生驚呼了一聲，顯然沒想到顧舟這個時間點會回來吓得不輕，雷磊光着膀子，手中還拿着大半牙西瓜，嘴角沾着幾粒西瓜子，瞪着一雙眼睛瞅着門口的兩個人。
怔愣了兩秒鐘之後，慌忙轉身就胡亂抓了件黑色T恤往身上套。
靠窗站着戴眼睛的白淨男生，也急急忙忙收拾亂扔了一地的東西。
雷磊的嗓門極大，正常說話，都有點地動山搖之勢，寸頭濃眉大眼，皮膚雖黑但往那一杵也算半個帥哥，“舟哥你回來怎不提前說一聲，我們還以為你住教室呢靠！”雷磊似乎終于發現了站在顧舟身邊的江遇，“你這是在那個大馬路邊撿的學弟，怪帥的。”
陶小俞也訝異的盯着江遇。
雷磊直接上手一副哥倆好的架勢摟住了江遇的肩膀，“老弟，叫什麽啊那個班的。”然後趁顧舟看不見，拼命的擠眼，“兄弟，哪想不開咋和他待一塊”
陶小俞撿東西的手頓住了，捂着胸口差點咳出半個肺。
雷磊讪讪的收回了搭在江遇肩膀上的手，轉頭看向已經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看着他和江遇的顧舟。
幹笑了一聲，淡定的拽了拽沒有拉好的T恤，蓋住露出來的腹肌。
“你們口渴嗎？要不先吃點西瓜，解解暑。”陶小俞麻利的收拾整齊地上的東西，把切好的西瓜遞給江遇和顧舟。
江遇道了句謝，接過了西瓜。
陶小俞笑盈盈的自我介紹，玻璃鏡片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雙頰還有淺淺的梨窩，笑起來，比女生還秀氣，“我叫陶小俞，高二（13）班。”說着，指了指雷磊，“雷磊，我們都叫他大雷，也是同班。”
江遇餘光掃過一直沉默着始終沒有說話的顧舟，微笑着回答，“江遇，高一（8）班。”
“江遇”雷磊砸了一下舌，“怪熟悉的名字。”雷磊原地轉了一圈，轉到了陶小俞身邊，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江遇，“小陶子，你認識他嗎？”
陶小俞推了推眼睛框，“谷陽中學江小”
江遇還來不及驚訝自己何時這麽出名了，顧舟的聲音就幽幽飄了出來，“你去我床上睡會兒午覺，被褥是昨天新換的，還沒有用過。”
“舟哥，你轉性了。”雷磊訝異的驚呼出聲。
顧舟頭都沒擡的低頭靜音玩着游戲，“要麻煩你們，接下來一個小時安靜一點。”
“好好，”雷磊連忙立正答應，“一定不影響學弟午休。”
陶小俞微笑着看了一眼江遇，轉身把桌子上亂扔的西瓜皮扔進垃圾桶，洗了毛巾，把桌子擦幹淨，也爬上了床，腦袋從床簾裏探出來，道了句，“午安。”
江遇也微笑着回了一句，“午安。”
顧舟給江遇指了指自己的床，“去睡會兒，下午還有軍訓。”
江遇怔了許久，顧舟始終沒有擡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靈活的移動，宿舍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顯得空調得嗡鳴聲更為清晰，他喉間輕輕滾動，小心的爬上了床。
顧舟的被褥似乎昨天剛剛曬過，溫暖柔軟，淺藍色的被褥上面還印着可愛的卡通小狗，他一時沒有認出來是那個動畫角色，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轉過身，壓着手機的光亮，用百度搜索。
閃電狗波特，圖片一張一張翻過去，江遇越發覺得顧舟被褥上印的最是滑稽可愛，他點了一下把圖片存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