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得知了真相，楚末反而更不知道要跟柯珹怎麽相處了。
本就沒有那麽熟，那天不禮貌的相遇，讓距離更像冰凍住了一樣。
因為楚末不再看他，也不知道柯珹這幾天做了什麽。那麽大的一個十七班，不說話的話幾天
不接觸都很正常。
但是王雲瑞在群裏說的語文課題，時間迫近，他們要一起研讨了。楚末看到群裏只有柯珹沒有回複，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他。
他會記得上次的事情嗎，如果他提起來，她要怎麽解釋。
要真的說沒看見嗎。
好沒有信服力啊，那豈不是燈籠都比她的眼睛亮。
去操場集合的時候，楚末刻意沒下去，在班裏等了一會兒。
後門響起動靜，楚末瞬間閃過一絲逃跑的心思。
男生握着球，在後門陽光打進的長方形裏微微低下頭，彎着腰正要把球扔進來，看到楚末。
楚末：“語文課題！你，你沒忘吧？”
柯珹張着手，站在門口點了下頭，“哦，我正要去。”
“哦哦。”
“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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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楚末随手拿了個筆記本，假裝揣在手裏，“我也正要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柯珹叫了她一聲，“我先去洗個手，你等我一下？或者你先下去。”
楚末點點頭，“你去吧。”
柯珹身上沒紙，洗完手在洗手間擦了兩下額頭上的汗，看着鏡子裏的糙樣，莫名地被自己氣笑了。甩甩手出來，看到了樓梯扶手邊的楚末。
原來那點頭是等的意思。
“走吧。”
他沒問。
楚末和柯珹一前一後地走下去，距離不遠，到了平地上，就又變成了平行的，不前也不後的位置。
快到操場上的時候，不知道他是怕她尴尬，還是其他原因，他落後了幾步，等楚末找到位置後坐下，柯珹才坐在了另一邊。
課題至今完成了一半，大家不拘小節地坐在操場上讨論，有人說話就有人點頭，有一種不熟又禮貌尊重的感覺。
“就都覺得行嗎？沒人反駁我啊！”提出中心點的那外向的男生實在忍不住了，這個氣氛是活躍不起來的，提出放學去川香閣一起吃個飯，正好是周五。
其他人也發現這個問題，紛紛同意聚餐的這個主意。
“那到時候我把菜單發群裏，有什麽想吃的，就在群裏點嗷。”
楚末衣服裏的手機在振動，振動了好一會兒了。楚末感覺到，然後拿手機的功夫，停了，又開始振動。
課題的事情讨論完了，楚末拿着手機走遠了幾步接。
“末末，是不是上課呢？”
楚末：“沒，活動課，一會兒才上最後一節課。”
“哦，今天回來還是明天回來啊？媽媽看看做什麽飯？”
明天。
楚末踩着樹根下的土，“我也不知道，最近好像天黑的快了，公交車不知道幾點停。”
“哦，要是累就在學校睡一晚，明天再回來吧。”
“嗯。”
“錢不缺吧？”
“還……”
“最近你爸的腿又花了筆錢，一中那邊市中心，東西賣的都貴，書啊什麽的不怕花錢。就是吃飯都在學校吃，別去外面吃那些麻辣燙什麽的，這個月掙的錢又拖欠了，你那爸什麽用都沒有，沒癱的時候沒過過好日子，癱了家裏更是緊繃繃的。開學給你沖的三百塊錢飯錢，應該能用一段時間吧，你們食堂的飯貴嗎？”
楚末擡了擡頭，“不貴。”
“一頓飯六塊錢。”楚末緩了緩，說：“還有呢。”
“還有錢。”
……
後面的話楚末已經聽不到重點了，最後一節課快上的時候挂掉了電話。
她張了張嘴，嗓子眼裏似乎還梗着什麽東西一般。
負罪感像是迷途知返，慢慢地找到了她，找到了被幸運沖昏頭腦的她。
偏離軌道太久，上天都要她來到正确的軌道上來。
楚末低頭翻了翻衣兜，一張飯卡，還有二十多塊錢的零錢。
她可以做到一頓飯是六塊錢，但剛來的時候，不知道打半分可以省錢，那幾天已經花出去好幾十的飯錢了。
這樣的對話偶爾也或許是十天半個月會發生一次。楚母是不由自主地說這些的，她沒有人可以去說這些話，除了楚末之外，她沒有第二個人去說這些。離開母親久了之後，楚末忘了，楚母也忘了，好像還停留在高中入校的那個最喜悅的階段。伴随着楚母的關心，自內而外的壓力也通過這一通電話來疏解。
最後一節英語課之前，看到他們讨論晚上吃什麽，楚末回去沉默着坐下，悄悄勾了勾身旁王雲瑞的校服。
“你回來啦？”王雲瑞看到她。
楚末點點頭，猶豫了一下，跟她說：“我晚上就不去了。家裏有點遠，可能趕不上公交車。”
“哦對。這幾天七點怎麽就天黑了，你們住校生都周五才能回家，那你回家注意安全，我和她們說。”
“嗯，謝謝你啊雲瑞。”楚末道完謝，又咬住了唇，低頭去拿筆，連看一組興高采烈的他們的勇氣都沒有。
周五最後一天，放學了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明明已經要入秋了，今年的雨還沒有要少的架勢。不過也隐隐顯示出秋天的潮氣。
楚末在學校周圍也發掘出了一家小超市，零食牛奶什麽的都算便宜，但其實離學校有好長一段距離了，還是拐過去的那條街，有些賣燒烤飯店什麽的。楚末拎着重實的塑料袋出來，踩了一腳濕灘灘的雨水。
她是回了宿舍之後又出來的，買完東西回去路上正好沒有什麽放學出來的學生，不會陷入逆流裏。
雨水濕膩膩的，要粘住她的眼睛。
遇上楚末這種沒有雨傘的人，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難得楚末覺得雨水髒，吐了一口淋在嘴裏的雨水，小跑着躲進了不遠處公交站牌的底下。
躲進去的那一瞬間，楚末看到了這一窄小的空間下的另一個人。
柯珹指尖燃了一個頭的煙，和他慢慢轉過來的視線。
細膩的煙味被雨簾擋着散不去。
楚末無意識抓緊了那個不甚雅觀的透明塑料袋，清一色的大一碗紅色師傅泡面，以及兩個三塊五的藍袋子小熊餅幹。
此刻沉墜墜的，不再是她的手。
錯了，錯在她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有勇氣。
錯了，錯在她來這裏學習的初心不純。
錯在那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楚末此刻成了一個騙人的啞巴，說不出話，消瘦的影子在雨幕被拉成一條直線。
同樣的事情發生兩遍，在某人的眼裏已經和緣分沒太大關系了。
在看到楚末的時候，柯珹處理掉手裏的煙。
“你也沒帶傘。”
楚末聽到他第一句話是這個，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溫吞的聲音響起：“你也沒回家嗎？”
“正……要回，這不被雨截住了麽，停下來賞賞風景。”
楚末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說要回家才不參加聚餐的借口，不過現在這情形看不出來也難。
怎麽會…倒黴成這樣呢。
雨傘
如果她也能借他一把雨傘就好了。
“你，你們一起吃完飯出來的嗎？”
“不是。”
楚末擡起頭。
“我有些吃不慣南方菜，就沒去。”柯珹仿佛在解釋他怎麽這麽晚，“自己吃了個熟悉的菜館，喝了一點點，噓，這個就不能說出去了。”
楚末聽到他也沒有去的這個消息，愣了一下。
因為雨聲大，柯珹怕她聽不見，是揚着聲音說話的。所以偏頭的角度，他看着楚末被雨淋濕的劉海不再遮擋着眼睛眉毛，眼尾向下有點耷拉着，表情有點呆滞。膚色比普通女孩的偏白，有任何一點痕跡在上面都格外明顯。
楚末看到柯珹突然擡起了手，白色的影在她眼尾輕輕滑過。
“我們”
“這裏有一顆痣一樣。”
楚末看着柯珹的眼睛，呼吸突然停了一下。然後像他視線的結果一樣，看到了他左眼後那一處的痣。
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都像是愣住了。
手指與皮膚并未相觸，楚末卻仿佛感受到了點在她顴骨上的那一處的溫度。
後來楚末是聽到他說了一句，“這樣雨也不停，我去買把傘。”
男生的身影從公交亭下離開，又随便進了一家店。
回到宿舍的時候，楚末依舊在恍惚。但看一看地上那個裝着的泡面，門口立着的雨傘。
才意識到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楚末不清楚自己那股劫後餘生的喜悅是從何而來；是在欣喜他看到她那一袋的窘迫後沒有戳穿，是他對待她還和以前一樣，還是他的善意……不管是哪一樣，楚末發現自己都放不開。
楚末回來反倒覺得不餓了，起身将那些泡面塞進自己的櫃子裏，就聽到門廊外有人叫她。
楚末關上櫃子，打開門。
是隔壁宿舍的女生，之前在宿舍樓上晚自習的時候借筆認識的，自習時經常挨着坐，她在十四班。
“楚末！你們宿舍也就你一個吧，她們是不都今天回去了，你一個人無聊不，打游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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