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順着柱子手指的方向,确實是躺着一個人,且那人身負重傷,旁邊的那只小兔子也同樣的血跡斑駁,柴道煌一眼就認出了負傷之人,他飛奔而去,果不其然地上躺着的正是姮娥,而旁邊奄奄一息的正是帝後曾在南呂兩千歲生日贈送的玉兔。
原本凡間的小兔子,在神界養了幾百年,倒也養出了些靈性,它見來者是柴道煌,瞪大那雙圓鼓鼓的眼睛并發出嘤嘤聲,似乎是在訴說着什麽。
柴道煌看了眼玉兔,這兔子只是斷了根腿骨,無法正常走路,傷勢更重的則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姮娥,她的身上有無數道拇指大小的孔,這些孔形狀各異,像是天幕上的繁星。
這是星罰大陣?柴道煌心中咯噔一下,這初陽真夠絕的,竟用此法對付一個婢子,不過幸好還有一絲脈息,若是搶救得當說不定還有希望,他趕緊掏出一枚丹藥塞入姮娥的口中,但這麽重的傷就一顆固本培元的金丹完全是不夠的,看來得偷偷回一趟神界,找東無醫官來醫治。
“柴道煌,情況如何了?”就在此時南呂他們也陸續趕到,南呂看着地面傷躺着的女子,這女子所穿的衣服很熟悉,像夜空的湛藍,雖然看不清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但總覺得她們之前認識。
小玉兔一見到南呂,顧不上腿骨的痛,拼命的往南呂身上跳去,這只兔子毛色軟滑,雖上面有很多血,但依舊能看出它的不凡之處。
南呂也不排斥這只小兔子,撕下一塊衣角小心翼翼給它包紮好,“你呀,這麽小的一只,還負了傷就不要到處跑了,等養好傷再送你回家去!”
小兔子聽懂了南呂的話,沖她點頭,然後又用小舌頭舔了一下南呂的手心,甚至還用小臉蹭了蹭。
“南呂,這位姑娘傷的很重,我想将她帶回去救治。”柴道煌面色凝重,這星罰法陣的傷不是尋常藥物能醫,恐怕還得渡些修為,原來柴道煌是想将姮娥帶回南風居,可轉念一想,若初陽忌憚南呂,非要取姮娥的性命而那的結界也已經被毀,如此說來那麽南風居反而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既如此,不如就将姮娥帶回無冥村,一來這只是一個小村落,初陽斷然不會想到他們就藏在此處,再者村民又都是些幹屍,擁有不死之身,若真要打起來也能阻擋一陣。
“這是何種法器所傷?為何身上都是孔?”這些日子她也見過不少的傷勢,唯獨這全身是洞的傷是倒是第一次見,這些洞像星星。
那些唯美浪漫的星星,也是殺人的利器麽?
“我也不知,我們先想辦法救活她!”柴道煌掃視了一圈,最後雙目落在儲策身上,“你,過來背她回去!”
“我?”儲策不可置信,讓他一個幹屍去背一個重傷的人,這傳出來像什麽樣,他不背,堅決不背,“我可是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家,下山都難,你竟這般狠心讓我背一個重傷的人,這萬一不小心摔了下去,把她給摔死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我要去別處請大夫,沒辦法跟你們一同回去,除了你,沒有其他合适的人了,不然我才不會讓你幫忙呢!”姮娥的傷勢太過嚴重,他必須即刻回神界,不能再耽誤。而剩下的這幾個人當中就只有儲策最适合,柱子身子弱,自己能走到家都成問題,而南呂是六界真神,無人能承受這等恩惠,萬一等下引來天罰,更是傷上加傷。所以這件事就只能讓儲策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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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儲策只是活了上千年太過于孤寂,難得碰到柴道煌這麽有趣的人,就想與他鬥鬥嘴而已,也并非看不清情勢,分不清利害關系。
他朝柴道煌點頭,“放心,定會安全帶回去,你快去快回!”
話畢,就将姮娥抱了起來,姮娥的傷勢過于嚴重氣若游絲,儲策也很是小心,以前的他見慣了生死,總覺死亡不過就是雙眼一閉雙腿一蹬的小事,也無需感懷。
如今的他像是正在感受生命的流逝,很觸動,也很傷懷。
“你說她會撐到柴道煌回來嗎?”走在前頭的儲策回頭看着南呂,神色難過,他曾經目睹過整個村子的人被屠,都沒有這一刻難過。
“會的!”不知為何見到這個女子之時,看着她的傷,南呂的心頭也是說不出的難受,像是吃了極度酸辣的吃食,特感不适。
所以當儲策問她這個問題時,她也在心裏默默地祈禱,她甚至看過她的命薄,并非發現她有死亡的命數時才放寬心,她安慰着儲策,同時也是在寬慰自己。
柱子走得慢,只能跟在後面,而南呂跟儲策走得急,沒多久就回到了無冥村,塗大娘一見到南呂就不由分說将她抱在懷裏,“我的祖宗,你去哪兒了,我都要急死了,整個甘淵城我只差不翻過來找下次可不能這樣了,我這老婆子真的是怕了。”
有人如此關心自己,心頭定然是感動的,南呂柔聲安慰道,“阿娘別擔心,我只是出門了一趟,會及時趕回來的!”
其實塗大娘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南呂并不屬于這裏,早晚都是要離開,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但總有私心,希望這個代替自己女兒的人能呆的時間長久一些。
“累壞了吧?看你臉色很差,快回屋休息,午飯吃了沒,阿娘這就去準備吃食!”她只是擔心上了頭,哪裏會真舍得罵南呂,見到南呂那副憔悴的模樣,心疼極了,忙拉着南呂讓她進屋休息,而自己則準備去廚房弄些吃食。
“阿娘,先別忙活了,我還不餓,辛苦阿娘幫我鋪張軟一點的榻,有個女孩受傷了。”
聽到南呂這樣說,塗大娘的目光才落在南呂身後的儲策以及儲策身上的女子身上,這女子的傷不是一般的重,她朝儲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對他們道,“家中的床不夠用,要麽就睡我的床,我晚上去阿奶那邊湊合着。”
“委屈阿娘了!”想到日後她要親手殺死這個村子的人,南呂鼻頭一酸,阿娘對她這麽好,她怎麽下得去手啊!
家中一共才三張床,阿奶死後,那張床就空着,用于堆放雜物,如今收拾出來倒也能湊合湊合,塗大娘很利索地找了些谷草重新鋪在平日她睡的床上,又換上洗幹淨了的被褥,忙好這些後就去了廚房打算給南呂做個鲫魚湯補補身子。
“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就不在此停留了。”儲策輕輕的将姮娥放在床上,便抽身離去,他沒辦法一直呆在此處,有些事得盡快處理完,畢竟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好!”南呂自然是知道他要做什麽,她也不會多做挽留,當前更重要的還是姮娥的傷。
玉兔是被南呂一路抱回來的,不論是在神界還是流落凡間的這幾日,小兔子從未好好睡過一次好覺,被南呂抱着越發的安心,反而一直甜甜的睡着,而南呂也舍不得叫醒它,就讓它一直窩在自己的臂彎裏。
“南兒,我炖了湯,你嘗嘗看味道如何?”塗大娘端來滿滿的一大碗鲫魚湯,溫度适宜,口感極佳,只是現在的南呂并沒有什麽胃口,一心全系在姮娥身上,“這姑娘長得還算标致,只是想不到會被傷得這般重,也不知道是誰下這麽狠的手!”
誰下的手,滿身都是孔,這些孔與天幕之上的繁星形狀一致,能下次重手的除了神界的人,她也想不出來還有誰,可能掌控星星的不就只有月神麽,如果真如儲策所言她是月神,那她都不在神界,又如何能傷得了旁人?
難道,她不是真的月神?抑或是神界還有人冒充月神?這些事怎麽想都很複雜!
“好,多謝阿娘!”既然想不通,就懶得去想,正巧午飯沒吃,此時閑下來倒也有些餓了,南呂将自己懷中的小兔子放在床榻上,誰知這小兔子倒十分警惕,剛放榻上立馬就醒了,它迅速跳進南呂懷中,親昵的撒嬌,若是在神界,只肖南呂一個冰冷的眼神,它就乖乖待在原地不敢動,更別說還能在太陰神君懷中撒嬌。
“你這小東西怎麽這麽警惕,一放榻上就醒了,是不是聞到香味了?”她又重新将小兔子抱在懷裏,“看來你也餓了,就随我一起喝魚湯吧,阿娘炖的湯味道極好!”
南呂舀了一勺湯就正準備往兔子口中送,誰知這兔子像突然受了驚一樣,竟跳到一旁,然後自己趴在碗邊大口大口的吮吸着鮮美的魚湯。
“你這哪兒來的兔子?竟把我家南兒的湯都喝個精光,今晚就做紅燒兔頭吃!”塗大娘剛進門就看到那只兔子趴在碗邊大口喝湯,二話不說抓住兔耳朵就将小兔子給提了起來,還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往廚房走去。
“阿娘,這兔子很有靈性,像是誰家養的靈寵,不能吃啊,這樣吧,你再給我端碗魚湯就行,阿娘就放過這只小玩意!”南呂走了過去伸手向塗大娘讨回來兔子。
這塗大娘也只是吓唬吓唬小兔子,哪裏真就紅燒了它,只是見它非要南呂抱着才肯睡,怕南呂累着,這才想帶它出來逛逛。
“好好好,你說不吃,就不吃,你這小兔子可得好好謝謝我家南兒,要不是她,你今晚就要進我們的肚子喽!”塗大娘将兔子給了南呂,“你自己也要注意點身子,切不可因着別人累了自己。”
“嗯,阿娘,南兒知道的!”南呂将兔子抱在懷裏,這兔子很是精明,也有些慧根,只是靈智未開,怎麽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白兔!
塗大娘又叮囑了幾句,最後看了眼窗外的儲策,面色十分凝重傷感,她知道,他們大限将至,這份偷來的平淡的幸福終究是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