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你

等你

這晚游戲打的都很舒适，有三個TEC裏的最強選手，加上唐一漾的水平也不弱，四人湊在一起，很難遇見能打贏他們的屠夫。

更多時候，輸了都是因為配合不夠。

打到晚上十點，江母來敲門。

“你在……”

江遇一手開了門，側了側身子，讓她看見自己不遠處的電腦游戲畫面。

他打游戲父母都知道，只是向來不怎麽贊同，還因為這事鬧翻了一回，近兩年關系才又慢慢好起來。

江母笑了笑，沒說什麽，提醒道：“在跟朋友玩游戲？房子隔音不好，你這邊小點聲，別熬太晚，早點睡。”

江遇點點頭。

坐回電腦前時，唐一漾小聲問：“你回父母家了嗎？”

他一向一個人住，唐一漾是知道的。

江遇“嗯”了一聲，沒多說：“今天就打到這吧，我先下了。”

本也沒打算打多久，聞言衆人也都解散睡覺。

臨睡前，江遇照常給唐一漾發了條信息。

W：晚安。

這是他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只是今天江遇想了想，最後又額外加了一句上去。

W：七夕快樂。

唐一漾本來睡意朦胧，半夢半醒間聽見置頂聊天的提示音，摸起手機一看。

那點子睡意瞬間被眼前的幾個字打的魂飛魄散。

她茫茫然地回了句：七夕快樂……

然後迅速反應過來。

[糖糖]：等一下，為什麽要發七夕快樂？

W：因為今天是七夕。

[糖糖]：可是……這個節日，我有什麽好快樂的？

她又沒對象。

總不可能是男神在暗示她點什麽吧？

……不可能不可能。

江遇無奈，敲字：計較這麽多幹什麽？一句快樂而已。

W：是過節，所以發一句

W：還沒過兩分鐘，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撤回

唐一漾：……

她選擇裝傻，沒再回江遇的問題，而是飛快發了句：晚安。

然後火速下線。

公寓外面的月色朦朦胧胧的，知了在樹梢叫個不停。

本是燥熱的盛夏，可她躺在床上抱着滾燙的手機，心跳得比蟬鳴的頻率還快。

對面這個人，即使不見面，也總有一百種方法能讓她怦然心動。

興許是今晚打游戲氛圍太好，在這間很久沒住過、被保姆收拾前一天得珵亮幹淨的房間裏，江遇久違地做了個夢。

夢裏是他急色匆匆走馬燈似的十八歲。

烏煙瘴氣的吵架和一氣之下的離家，一個人的北上漂泊，遍地煙頭和滿是方便面味的網吧，TEC教練陳雙宇看向他時滿是算計的雙眼。

他沒有吃過太多的苦，但他吃過很多的虧。

這個夢倉促又潦草，像是在簡單地回顧着從前種種或深或淺的記憶，到最後，夢境的畫面卻定格在了一個視頻上。

手機屏幕裏，女孩的笑容純粹且認真。

江遇醒來時，思緒還停留在那個視頻上。

現在想一想，一開始他覺得“糖糖”和唐一漾不像是一個人，其實很沒有道理。因為剛出道沒多久的唐一漾，确實和“糖糖”展現在他面前的樣子差不多。

腼腆，純粹，容易害羞，被問到無法回答的問題時，還會手足無措。

然後才慢慢長成了如今這副在大衆面前鋼鐵不入的模樣。

江遇想着想着，垂首捂着額頭笑了一下。

想當初，他也是說過自己對唐一漾談不談戀愛無所謂的人。

現在……

這算不算是，爹粉變質？

于是江書一大早剛起床，就收到了來自她弟莫名其妙的問詢信息：你覺得唐一漾怎麽樣？

江書：？

R：？

江書：清早起床第一句話，你不問我不問你外甥不問任何人，你問一個我其實并不算太熟的朋友？

R：是朋友就行。

R：不能問？

江書痛斥：沒良心

R：或者我給你加一句早上好？

江書：惡心心

R：愛說不說

姐弟倆互相攻擊了一番，最後才講到正題。

江書：唐一漾，挺好的，我上次跟你講過，性格很随和，不輕易跟人紅臉，很會做人。很久沒見過這種小姑娘了，演戲也認真，那就更不用說她本職工作了……

R：嗯，我知道。

江書：……

江書：你知道你還問？

R：問問犯法？

江書：你有病[翻白眼]

R：只是想多聽一聽，她到底有多好。

媽的，肉麻死了。

江書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眼睛裏其實是有幾分羨慕與感慨的。

一個多月很快過去，轉眼來到九月底，炎熱的夏天已經過去，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

江書跟江遇簡單溝通了一番後，确認了他要報名參加綜藝這件事。

拍攝這個綜藝的導演柳繁音是江書的朋友，十分看中江遇照片上的優越外形以及引人注目的電競界身份，很快拍板決定要讓他入選。

對方打電話過來通知他這件事的時候，江遇請了假，在按照李醫生的醫囑給手腕做按摩。

這兩個月他用手頻繁，引起了李醫生的注意，多次囑咐他不要多打游戲，但大概是色令智昏，只要手腕不疼得厲害，唐一漾一邀請，他都不會拒絕。

杜曉橋這段時間也是他們的固排人員之一——

江遇懶得管直播間的人有沒有認出來杜曉橋是誰，反正都有懷方和空浪了，再多個職業選手也不是什麽大事。

因為又經常和江遇一起打游戲了，他有一次在麥裏不小心說漏了嘴，讓江遇悠着點別把自己的手弄殘了。

這話說出口，江遇還沒說什麽，唐一漾先愣住了。

她想起了男神當初是為什麽退的役。

雖然沒有當場說什麽，但自那以後，唐一漾都很少主動提起要一起打游戲的事，有時候不到四小時，就會說：“要不先下了吧，我有點困了。”

即使如此，頻繁地使用手腕還是讓江遇的手傷反複發作，這段時間但凡下播之後，他都會給自己做幾分鐘的按摩。

電話打進來時，他正和唐一漾聊天，聊起自己的手傷。

[糖糖]：睡了嗎？

W：沒有

W：手疼

他這話其實頗有些求安慰的意思，畢竟以前的江遇哪怕再疼，也是不可能和任何人喊疼的。

只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出來。

[糖糖]：啊？怎麽回事，嚴重嗎？

[糖糖]：要不要去醫院？

雖然但是，她記得這些天明明都有幫對方控制時長啊，怎麽還是讓手傷發作了呢？

W：沒事，我自學了一套按摩方法，能緩解手疼

[糖糖]：那就好

[糖糖]：對不起啊哥

[糖糖]：小黃鴨鞠躬.jpg

RlW：怎麽了？

[糖糖]：是我之前沒注意，不該天天沉迷和你打游戲……

[糖糖]：你以後要是手疼了，不想和我打，你可以直接說的，不用強忍着

江遇沉默片刻：……誰跟你說我是強忍着的？

[糖糖]：……啊？

W：我喜歡打游戲，和你沒有關系

頂多就是因為她，江遇的喜歡更深了一點。

W：要是手疼得真的厲害，我心裏也有數，不會強撐。

這兩句話發過去不久，對方又久違地輸入了半天，最後發來一句：好……

江遇頓了頓：不開心？

W：對不住，我只是想說，我和你打游戲，只是因為我想打

W：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你不覺得，你在我這裏太小心翼翼了一點嗎？

他還沒等到對方的回複，就接到了節目組的電話。

“10月7號後就開始拍攝？”

江遇算了算日子：“可以。”

“不過我們需要通知您的是，因為這是一個戀綜，沒有劇本，而且是直播形式，參加節目後有可能會被網友……嗯……拉郎配，不過也只是一種可能，您應該能接受的吧？”

江遇心想，和唐一漾的話，那就無所謂。

他“嗯”了一聲。

挂了電話，唐一漾已經回了信息。

[糖糖]：可是我好像習慣了這樣……哥你不喜歡嗎？

W：不喜歡

[糖糖]：小黃鴨仰天哭泣.jpg

[糖糖]：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W：這個問題，你該問你自己

W：我不是你的任何人，我無權幹涉你做一個怎樣的人

W：但我希望，你能做自己。

很久之後，唐一漾才說：我明白了。

她突兀地問：可以打電話嗎？

江遇直接撥通了電話。

“喂。”

他的聲線一向低沉磁性，此時也如同以往一樣，依然是散漫的語氣，但光聽聲音就覺得矜貴又雅致，是聲控的福利。

不管和他連麥過多少次，每次猝不及防地在耳機裏聽見他的聲音，唐一漾心跳都會克制不住地漏掉一拍。

她小聲說：“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江遇輕聲道，“想聊什麽？”

唐一漾道：“……我說我只是一時沖動問了一句，其實并不知道該說什麽，你會生氣嗎？”

江遇輕笑：“是我打的電話，不怪你。”

天。

偶像太溫柔了吧。

唐一漾仰頭，壓抑着眼眶裏突如其來的淚意。

電話裏陷入了沉默。

無關游戲的時候，他們的電話好像大部分都在沉默，但這沉默卻并不令人尴尬，只是一種無聲的默契般，總讓唐一漾莫名安心。

江遇也習慣了這樣的默然，正準備将電話放在一邊倒杯牛奶，卻突然又聽見對方說話了。

“哥。”

她似乎還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又頓了頓。

江遇應道：“嗯，你說。”

唐一漾卻安靜許久，輕聲道：“沒什麽，只是想說，後面這段時間，我可能都沒辦法和你打游戲了。”

江遇唇角不自覺地抿了抿：“你的自由。”

他又問：“多久？”

“大概……兩個月？”唐一漾歉疚又惋惜地嘆氣道，“是工作方面的一些事。”

她這段時間要專心打磨新出的歌曲，過段日子又要去錄制綜藝。

在跟組拍攝綜藝的時候和劇組裏另一個參與者半夜偷偷連麥打游戲……

唐一漾捂臉，心想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暫時還做不到。

而且，江導說，偶像還不一定要去。

一個已經退役的電競選手……而且偶像直播不露臉，明顯是不打算再出現在公衆視野的。

不去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唐一漾更後悔當時一時沖動答應梅姐的話了。

只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江遇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也大概猜到了她為什麽說是兩個月，頓了片刻，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

唐一漾連忙又補充道：“但是你別擔心，我有空也會去看你直播的！我永遠是你最忠實的粉絲！”

很奇怪。

江遇心想。

在其他方面，唐一漾給他的印象總是乖巧、羞澀、敏感的。

但在承認喜歡他這件事上，她從來不變，語氣永遠堅定又充滿力量。

江遇垂眼，看着自己包成粽子一樣的右手手腕，輕輕一笑。

“行啊。”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