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

孟希菀去向不明，校醫室的醫生說，她是被一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小夥子接走的，兩人自稱兄妹。

孟秀雯接到秦老師電話趕來卻撲了空，心裏一下就沒了底，她最清楚，孟希菀哪裏有什麽哥哥啊，前幾天她還跟林康成說了幾句林月早戀的問題，沒想到眼下孟希菀也面臨這樣的情況。

秦老師一貫負責，此刻想到自己沒有跟家長多打個電話溝通就輕易允了學生的假，造成孟希菀去向不明，心裏也懊悔不疊。

“希菀媽媽，你們平時跟孩子溝通多，知不知道她在校外還有哪些朋友，要不挨個聯系一下，至少得确認希菀自己是平安的，哪怕她是故意用身體不舒服的理由跑出去玩，只要知道她沒事，學校方面也不會追究什麽。”

孟秀雯心裏雖然打着鼓，面上卻不顯：“謝謝秦老師，我這就聯系一下，再問問。”

她打定主意，不管怎麽說，得先把老師糊弄過去，至少不能讓孟希菀在學校的處境變得艱難，至于這孩子到底去了哪裏，總有機會問清楚的。

秦老師是在第二節自習課的時候才回到教室的，林月視線看向講臺上方，注意到秦老師正慢悠悠翻着考卷看，難道孟希菀找到了？

壓下心中疑惑，林月等晚上回了家，先看到孟希菀不在客廳裏，平常這個時間，孟希菀都留在外面寫作業的。

林康成點了煙在陽臺那裏沉默着，主卧隐隐傳來女孩子的哭聲，林月雖然好奇孟希菀今晚的去向，卻沒打算現在直接去問。況且，真要有什麽事情，她也知道，孟秀雯母女倆壓根就不會告訴自己。

隔天，林月一早就去學校，到了上課的時間，孟希菀的位置還是空的，她去班長那裏閑聊，才知道孟希菀請了幾天病假。

陳樂樂也好奇，湊過來問：“月月，你知不知道她怎麽了呀？”

林月搖搖頭，拿圓珠筆輕輕敲着陳樂樂額頭：“不知道，你快好好做題，還要不要進步了？”

“噢。”陳樂樂哀嚎一聲，翻出習題冊。

高三學生的生活裏，基本就只有“學習”一件事，哪怕是偶爾會跟蔣鋒吵嘴的陳樂樂，平常也十分用功，而對家長來說，能為他們做的除了提供好生活保障，也就只剩下求神拜佛這一條路了。

陳樂樂的媽媽跟人閑聊時聽說桐城市有座寺廟非常靈驗，便有了帶她們倆過去上香的想法。

去的那日是這年的最後一天，恰逢周日，山上游客絡繹不絕，陳媽媽帶着兩位高中生，幾乎是最早一批上去的。幾個人都疏于鍛煉，好容易爬到山頂，都有些氣/喘籲籲。

這寺廟規模不小，對外開放的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大門森嚴，也看不出裏面有什麽。

陳媽媽早就做好準備，從小籃子裏給她們掏出東西：“來，都拿着，過來跟着我做，心裏一定要虔誠，許願考個好大學。”

周聞褚也是陪着他媽媽過來的，人年紀大了，反倒容易信這些，他們進的是對外不開放的這邊，相比隔壁的人聲鼎沸，這裏環境寂靜許多。

他自己對這些可有可無，駐足在寺廟門口，看遠處剛出山不久的太陽，那一片雲朵都被染紅，別有一番風味。

看到一半，周聞褚不經意回頭，一眼在人群中瞥到熟悉的面孔。林月和陳樂樂一人手裏拿着根烤腸，跟在一個中年女人身旁，笑着在說些什麽。

而他這邊，于淩好像也快出來了。于淩的身體歇了這段時間，才終于慢慢恢複，眼下這情況着實棘手，周聞褚微微蹙眉，顧不上再看遠處的林月她們，返身回了廟裏，讓人把門關好了。

“媽，好了？”周聞褚進去，于淩正跟主持說完，大抵是結束了。

“嗯，我還給你也求了一個，主持說是上上簽。”于淩笑起來，或許是山上風景讓她心情開闊，于淩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聞褚，你也過來，跟我一起拜拜。”

周聞褚心裏呼出一口氣來，提步跟過去。

本以為在廟裏又耽擱這麽久，兩方能正好避開，卻沒想到，周聞褚陪着于淩下山的時候，路邊小石凳上忽然傳來陳樂樂高興的驚呼：“周聞褚，你也來這裏啊！”

陳樂樂手裏這次舉着個棉花糖，看到周聞褚，就在那裏手舞足蹈。

周聞褚下意識先去看于淩，她應該是看到林月了，臉上表情微頓，才若無其事的說：“聞褚，那邊是你的同學嗎，過去打個招呼吧。”

林月也沒想到會遇見周聞褚，她跟陳樂樂一起站起來，先看着陳媽媽跟周聞褚的媽媽寒暄。

周媽媽人長的年輕漂亮，如果不是跟着周聞褚這麽大個兒子，說她只有三十多歲，怕也有人信的。她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容，對着林月和陳樂樂誇道：“兩個小姑娘真漂亮。”

陳樂樂是個極大方的人，但被這種漂亮美人一誇，小臉也還是一紅，林月也沒想到會遇到周媽媽，但她心思一貫敏銳，縱使周媽媽只有一眼略過，她也讀懂了對方眼中不甚明顯的打量。

想到這裏，林月不覺緊張起來。

所幸雙方寒暄沒太久就結束，等目送那母子倆走了，陳媽媽才好奇了一句：“真優雅啊，怪不得養出來的兒子也那麽優秀，周聞褚就是你們學校的第一名吧？”

一說到成績，陳樂樂就癟嘴了，她媽媽真是越來越有追求，以前是拿她跟林月比，現在是拿她跟周聞褚比，目标可真遠大。

從山上下來，林月先回家一趟，今天不用去兼職，她打算去拿了書包就到圖書館去自習，晚上直接回學校。

結果她剛進門，就撞上孟希菀的目光：“我媽說剛才有男生電話找你。”

林月動作微頓，知道家裏電話號碼的只有陳樂樂和周聞褚，她“哦”了一聲，不打算當着孟希菀的面回過去。只在心裏慶幸，幸好接電話的是孟秀雯，否則她和周聞褚打電話的事情被孟希菀知道，還不知要被編排成什麽樣。

看到林月這幅不鹹不淡的表情，孟希菀心中更加憤憤不平：“林月，你跟秦老師告我狀的時候，就不想想自己做過什麽龌龊的事情嗎？”

林月稍頓，才反應過來孟希菀說的是她自己請病假那天的事情：“噢，告狀？我不過是關心你一下才去問老師的，怎麽，你跟什麽哥哥出去玩了會兒就生病請了這麽久的假，難道是做了龌龊的事情？”

“你！”孟希菀咬着唇看林月，正要再說什麽，遠遠觸及到孟秀雯不贊同的表情，這才不甘心的收回話頭，“總之，林月，以後不許你再插手我的事情。”

“我從始至終不打算跟你做一家人，也沒興趣關心你的事情。”林月目光和聲音一起冷下來，“這次只是也讓你體驗一下同樣的感受。以後，也請你不要再拿我的事情回家來說，年紀輕輕就亂嚼舌根，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林月說完，就快步回房間拿了書包，然後摔門離開。

房間裏驟然變空，孟希菀沒忍住掉了眼淚，她抽噎着看向孟秀雯，只覺得萬分委屈：“媽媽，我以後要怎麽辦……”

那晚孟希菀被肖遠一行人帶出去，肖遠怪她沒提前調查清楚，林月身邊竟然有人保護她，以杜永安的手段對付幾個這種半大的小子還不在話下，肖遠也是那晚才被放出來的，因此，他們便把這些時日的不爽全部發洩在了孟希菀身上。

當時，孟秀雯帶着林康成找過去時，肖遠他們早就走了，孟希菀衣不蔽體躺在昏暗的小巷子裏掉眼淚，全身上下都是令人觸目驚心的痕跡，林康成只看了一眼就要報警，還是孟秀雯觸及到女兒眼神，及時攔住了。

後來孟秀雯問清了緣由，只讓孟希菀不許再對任何人說起這事，就連林康成，也真以為孟希菀是逃課出來玩，卻遇到了小混混被欺負至此，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小小年紀發生這種事情有損名聲，林康成允諾不對任何人提起那事，包括林月。

休息了這幾天，孟希菀的身體恢複了些，心裏的創傷卻難以愈合，何況肖遠那晚離開時就警告過她，以後他找她，她如果不去，肖遠就把這幾年拍的視頻發到桐城一中的論壇去。

孟希菀如今閉上眼睛就是那些可怕的回憶，連覺都睡不安穩，這幾天，都是林康成睡在客廳，她跑去跟孟秀雯睡在一處，才覺得好一點。

“菀菀，過來媽媽抱。”孟秀雯自然心疼女兒如此遭遇，可這件事棘手萬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別怕，你把這些事情都忘了，以後也別跟林月對着幹，咱們還得靠着她爸爸生活呢，知道嗎？”

良久，孟希菀才點點頭，可眼中還是不甘。

孟秀雯拍着她後背安慰：“菀菀不怕，有媽媽在，以後所有好東西都是你的，至于林月，她如今孤身一人，咱們要收拾她，有的是辦法，啊。”

門外，林月聽完這對母女的計較，內心冷笑一聲，她只後悔剛才沒有辦法錄音，否則現在就能把孟秀雯她們的陰暗展示給林康成看。

可又一想，就算給林康成看了又怎麽樣，他只願意相信孟秀雯母女倆展示出來的溫婉賢淑，對其他的東西，他并非看不懂。

林康成願意自欺欺人，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自欺欺人的過完這一生。

從家裏出來，林月先去給自己的手機號碼充值，又給手機充了電，然後才打給周聞褚，她手裏餘錢并不多，給手機充值的數額也挺少。

本以為他第一次不會接起，可沒想到剛響鈴一聲，周聞褚就接了電話：“林月。”

林月笑起來：“你知道是我呀。”

“嗯，”周聞褚沒解釋，輕笑了聲，才告訴她，“兩個號碼我都存了，打這個一直關機，才打到你家裏去的。”

他早就給她充了話費，可林月好像始終沒發現，之前一直沒帶手機。

林月剛被孟秀雯母女倆的無恥氣到，也就沒注意到周聞褚方才說的是“關機”，而不是“停機”。

接着兩個人又寒暄幾句，林月聰明的沒去問周聞褚的意圖，他也就省了胡編亂造，到最後，周聞褚才告訴她：“我明天回學校。”

林月坐在圖書館門口的樓梯上，吹着冬日寒風也不覺冰冷，聽到他聲音，她腳尖點地，輕聲應下：“那我明早把剩下的筆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