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姐啊，咱家的東子這次多虧你孫女了，啥也甭說，以後有事只管找我們家幫忙。”

吳二嬸胖乎乎的身子擠過來，把手搭上夏菊花的手上，激動的握住。說着把一個紅色紙張包裹着的紅包塞進她手裏。

夏菊花推脫要塞回去，兩個半百老人互相客氣了半天，夏菊花才收起來。

她當然不是不收這個錢，叫夏老太看來，這個錢是該的，她吃飯的時候還在和老頭子念叨着，看明天這吳二家的會不會過來致謝。

這麽大一件事，叫他們家心驚肉跳的，不該給點謝禮？

這會不等明天就過來了，夏菊花嘴上不說，心裏舒坦多了，沒救錯人，回頭她就把這錢存起來給孫女讀書用。

“你們家東子咋樣了？”夏菊花雖然把孫女罵了一頓，但對這麽小的崽子還是心軟的。

“這得拖你們家夏夏的福，東子晚上喝了碗粥再喝了藥，這會燒退下去，睡得正香呢。”

“要說啊，咱們夏夏不光讀書好，這才學多久的醫啊，就能救人了，往後這前途差不了，回頭我就讓我兒子給咱夏夏做面錦旗送來，多好的事，該表揚！”

自家小孫子脫離了危險，這會沒事了，吳二嬸心裏松了一口氣，命根子救回來，不光為了這次恩情，往後有這麽個醫術厲害的人住在隔壁，那有啥事都不怕了，這年頭看病多麻煩，跟鄰居出好關系才有保障。

夏菊花笑笑說了兩句好聽的回去，她也看出來了，人家這是沖着自家寶貝蛋來的，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她就順水推舟了。

“東子這是有福氣的嘞，咱這村子裏多少孩子都沒這福氣！”

兩老太太坐堂屋裏互相誇獎，周圍圍着幾個兒子媳婦面面相觑，看不出來啊，她家老太太還有這和顏悅色的一面，剛不是恨得，都說怕人家連累自己孫女，幾個兒子想不明白，媳婦們倒是偷偷樂了，暗自學着自家婆婆的處事。

等這件事告一段落了，夏小夏被推薦去市裏參加幾何競賽，這次比賽是省裏組織的初中級競賽，原本夏小夏還在上初一是沒資格拿入場券的，是教代數幾何的老師一力推薦的。

陳老師觀察了很久，她注意到這個年紀最小最優秀的學生，看的書不是她們在學的課本，而是初二初三高年級的課本，甚至是無關的課外書。

陳老師在課後把夏小夏叫過去辦公室詢問了，得知她已經自學完初一的內容，甚至初二初三的都已經在吃透了，所以出了一套整個初中的數學考卷，讓她做，通過測試後的夏小夏俨然成為陳老師的得意門生，并一力推薦。

因此這一次不僅是抱着鍛煉和摸底的心思去的，也想着為老師争取一個獎杯回來。

她們縣教育資源向來是這個省裏中下游的，原因是出色的學生不多，沒有出彩的成績作為支撐，省裏僅有的教育資源也不會像這裏傾斜。

這天萬裏無雲，已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初三一名德高望重的數學老師并教導主任領着幾個個學生集合後去坐車。

這名數學老師姓周，是個穿着中山裝的一絲不茍的四十來歲男老師，領着一群年紀十幾歲的孩子，夏小夏插/在裏面就像一群大白蘿蔔進了一顆小蘿蔔，好在老師很嚴肅，學生們沒人敢調笑她。

連兩個老師在內一共六個人參加，從縣裏去省會城市，幾個人沒坐火車，火車得去市裏轉車，索性就買了大巴車的票也更快。

上了車，教導主任就警告了幾個學生，不能打瞌睡，帶好東西，把書包抱懷裏，這年頭偷摸拐騙強搶還是挺多，要不然也不用兩個老師帶隊了，原本周老師一個就行了，學校擔心出意外，還是另外跟了個負責安全的教導主任。

夏小夏乖巧的應了聲好，幾個大孩子都很有風度，讓比自己小的夏小夏坐最裏面，被他們圍着。

同行的三個都是初三年級的優秀學生，分別是孫書茗和吳文，洛光耀。

孫書茗是個典型的城裏男孩，長相俊秀陽光，性格爽朗健談，一路上他的話最多，不停說話逗趣兒，他是那種話多又不招人煩兒的典型。能把一件小事兒形容得幽默有趣，所以聽他侃天說地是件享受的事。

少年人的嗓音微微變聲，壓低聲了說話就帶着絲沙啞，混着原先清朗的聲色，夏小夏在這種聲音下昏昏欲睡，這種節奏的韻律感，恍惚覺得比那什麽音樂來得好聽兒。

幾個人見小學妹縮在裏邊，靠在座椅上睡着了，互相擠眉弄眼，眼裏全是笑意。少年們體貼地壓低了說話的聲音，兩位老師拿着書在看，時不時撇一眼他們，一時間歲月靜好。

坐夏小夏旁邊的是洛光耀，據他說取名為光宗耀祖之意，他爹是個沒文化的，娶了個知青老婆，見人就顯擺自個兒給孩子取的名字有水平。

洛光耀和洛媽現在已經完全麻木，不想理會他爹了，這件事被他當成黑歷史說出來，但神色間帶着笑意和滿足，顯然和他爹關系很好。

洛光耀體貼地坐開點，讓夏小夏睡的更舒服，他把夏小夏帶的書包，一起摟懷裏來，以免掉了。

到了省會城市已經是傍晚了，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中午那頓吃的都是食堂提前做好的幹糧馍馍配個雞蛋和白開水。

教導主任負責這次行程，她拿着介紹信，去了招待所，三個男生并周老師兩個房間，夏小夏和教導主任一個房間，夏小夏年紀小，怕一個人住不安全。

教導主任是個三十歲的女老師，常年板着臉，笑得時候不多，現在在外面神色倒是放松了許多。

她跟夏小夏招招手，示意跟她一塊走。

“廖老師，等我拿下書包。”

夏小夏從洛光耀那接過書包，又仰頭一笑甜甜對他致謝，女孩漂亮的眉眼迎着落日的餘晖，彎起的弧度讓少年的心漏跳了一拍。

“不用，不用謝！”

他手忙腳亂地擺擺手，雙頰微微紅了下，背着光看不太出來。

大大咧咧的吳文沒注意到什麽，他此刻懊惱着要跟嚴肅闊怕的數學老師一塊睡一個房間，一想到就瑟瑟發抖，哪有心思關注別人。

孫書茗抿了抿薄唇，拉了洛光耀就走。他們房間在夏小夏隔壁，另一邊則是周老師和吳文，把唯二的兩名女性保護在中間。

次日一早，衆人就收拾東西起床了，他們這次比賽上午就能完成，下午就能坐車回去，到學校剛好能趕在鎖門前。

私底下教導主任廖老師是個很溫和細心的人，夏小夏一覺睡的不錯，精神飽滿的準備迎接比賽。

昨天嚷嚷着睡不着的吳文精神十足的模樣，笑着和洛光耀，孫書茗打鬧。

而和吳文一個房間的周老師，竟挂着黑眼圈，顯然一副沒睡好的模樣。夏小夏嘴角抽了抽，總覺得這裏邊發生了什麽。

簡單吃了點早飯，就去了邊上的省重點中學，這次幾何競賽的考試在這裏。

夏小夏摸着剛發下來的試卷，裏面題目不多，就五道題，每題30分，總分150分。

她看了幾個題目，略有數了才開始解題，這裏面的題型要求都按初中幾何解答，如果代數會容易很多，她以前接觸過類似的題型，後世的題目更變态，她記得在這基礎上複雜幾倍的題目。

以夏小夏現在的腦力，不太需要做草稿了，她仔細看了題目在心裏演算了下，便利落下筆。

夏小夏做完一班的時候，還有的在解一二題，她想了想，沒壓制自己的速度。

監考老師很早就注意到這個做題很快的學生了，不僅因為做題快不打草稿，還因為年紀看起來太小了，這麽久以來，很少見有這麽小的學生來參加競賽，不免好奇了幾分，這一好奇才發現這孩子解題奇快。

監考老師有些好奇她是瞎寫還是有把握，但是為了不打擾學生還是克制住沒走過去看。

看起來乖乖巧巧，白淨年紀小的女生，讓老師對待她的時候下意識柔和了幾分。

等到夏小夏看到最後一題的時候，想起以前做過的一個題型，她解完常規的答案，在旁邊做了延伸，以逆推思維演算了另一種證法，算着算着，覺得幾何千變萬化，又隐藏着規律，着實有趣。

大約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夏小夏停了比打報告，提前把卷子交了。旁邊的考生壓力陡然大了起來，有的還沒做到後面的，細汗都冒了出來，內心隐隐在懷疑自己是個渣渣。

監考的老師是省重點學校的資深教師，這張卷子他也參與了出題，其中難度心裏都有數，他接過這張好奇已久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