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齊笙安靜地看完整份分析報告，他神色緊繃嚴肅，整整花了半個小時，沉默了半小時沒說話。

唐盛也沒催他，在邊上安安靜靜地喝茶看報，也不說話了，就等着這小子主動說。

齊笙沉默地放下手裏的報告，擡頭看向唐盛。

“唐爺爺，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小夏提起這個事有大半個月了，實驗時間你也看到了，短短時間就出了成果，出乎我的意料！”

齊笙完全沒有想到當初那個他認為有幾分天分的小女孩，會成長到如今的樣子。

更完全想不到，尚且稚嫩的她能夠提出如此先進的理論，敢于嘗試這麽重大的實驗，這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精神沖擊。

哪怕他現在看起來面無表情，依然和平時一樣清清冷冷，淡定平靜的樣子。

但是唐盛是誰啊，活了大半輩子的老狐貍，還是看着這家夥從小長到大的，怎麽會看不出他受到的驚訝并不比他小。

齊笙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驚訝，他向來成竹在胸，按部就班的人生裏，出現了一個名為夏小夏的意外。

作為一個從小優秀到大的人，大院裏別人家的孩子，老師同學同事眼中的天才，生性清冷向來對任何事情都看得淡淡地他，齊笙雖然對這些外在并不以為意，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大部分人的水平。

拿之前的事說好了，夏小夏跳級上高中的時候，他碰見她，觀那時夏小夏的醫學知識理論水平已經不下去他之前的一些大學同學的平均水準，而現在更令他驚訝。

齊笙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他曾經代表學校去國外參加過一些交流會，他也知道國外是什麽水平，這份實驗，是那些自诩先進的國家都達不到的水準。

“院長，我先走了。”

齊笙站起來，猛然想起一個攻克許久的課題，也許可以改變思路，在醫學裏本質的變化比表面修複要難沒錯，但是換一種方式就不一定。

“急着幹嘛，老頭子還等着你發表看法呢！”

唐盛有些得意有些期待地看向齊笙。

已經站直了更顯得身軀挺拔的齊笙很給面子地說了句：“不錯，比我強。”

齊笙是個高标準，從不說謊，也不喜歡敷衍的人，因此他說的話基本都是發自內心覺得的。

唐盛果然開心的笑了起來，第一次見到齊笙承認別人比他強，還是個比他小的女娃，這讓這個惡趣味的老頭感到心滿意足。

但是唐盛其實內心非常明白，這兩個人并不存在誰比誰強，即使是同在醫學界，兩個人所擅長的領域不同，因此硬要比較的話很難說得清。

夏小夏目前來看，可能擅長于發明和創造，是個科研型人才，而齊笙則是手術臺上的頂尖，他從站在手術臺的那一刻到現在，從來沒有失敗過。

哪怕因為藥物的跟不上，也能夠在自己所擅長的領域中，盡可能的利用所有優勢，為患者争取存活空間和機會。

于此同時，夏小夏正在實驗室裏埋頭苦幹，稀釋藥劑并不是件簡單的事。

粥稠了可以加水，口紅幹了可以加酒精，但是藥性過強的藥劑并不是加水和酒精能夠解決的。

原本100%的東西，要變成50%，那麽剩下的50%應該用什麽代替？

夏小夏嘗試過，直接在原版比例上的材料降低相應比例調配，但是很遺憾，無一例外都沒有成功，仿佛藥性一下子就不對了。

所以即使有了方向，重新研制的依然是新的藥劑，和原來的只能是基礎的雷同。

“系統，研究出來的第一份藥劑難道不算是突破嗎？系統沒有判定任務完成一重嗎？”

“宿主，根據數據判定，任務完成45%，不到一半，無法判定，請繼續加油！”

就在當天下午的時候，上面派來保護實驗人和實驗資料的人已經到了，來了三個，一個負責資料的保護，兩個負責人身安全。

雖然花國在很多歐美國家眼裏并不足以畏懼，但是對結束二戰僅僅幾十年，甚至一些國家還在戰争邊緣試探，因此沒有一個國家會對花國放松監視。

即使是現在花國的一些邊境地區依然偶爾會發生沖突，那些挑釁的人依然在試探花國的底線。

對于一個百廢待興的國家，力有不逮的地方有很多，礙于科技和軍事實力（wuiq）的不足，國內依然很多地方漏的跟篩子似的，心懷不軌的特務探子有很多。

梁姓首長深知這一點，因此原本打算派兩個人的他，後來又增加了一名保護資料。

以他的眼光和多年養成的戰略觀，在消化完這個消息的時候，就迅速想到這個藥劑能夠給國家帶來多大的幫助和改變，這是難以估量的能量。

老百姓吃不起藥是為什麽？有一些藥物明知對身體副作用大，傷害大，為什麽還要用？

因為窮，因為缺，因為用無可用！

更不必提那些士兵了，在戰/場上生病受傷是家常便飯，但是醫生一般都是在戰略基地，所以在緊急情況下，來不及救治因此丢掉性命或造成後遺症的士兵有很多。

這樣一種無論什麽病症，都可以服用的藥劑，因此為它是直接作用于細胞的，對不懂藥理的士兵們來說，無疑是多了一份救命的保障。

甚至在以後，可以擴展多樣化的用途，價值難以估量。

“唐院長，梁首長派我過來。”

“這是文件，請您過目！”

唐盛摸摸胡子，看了眼那蓋了章的公務文件。

“小王，小楊，小趙，是吧，你們好，小夏同志希望你們不要打擾到她的工作，其他的你們可随意，我帶你們下去。”

自從上次夏小夏兩天沒出來後，唐盛為了方便聯系，在實驗室隔間外安裝了一部電話。

“小夏啊，你現在忙不忙，咱們軍區派來兩個人過來協助你的工作。”

夏小夏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正在皺眉推演分析，一遍記着數據，腦子裏刷刷運轉，手裏動作也片刻不停。

觀她寫的那一頁，密密麻麻的，這邊寫一點，那邊想起來了又寫上一點，甭管懂不懂行的，可能也很難看懂那些公式和筆記。

是的，夏小夏用數學公式推演計算藥劑的配比，夏小夏慶幸她那個纏人的，望徒成鳳，恨鐵不成鋼的老師齊教授的不斷督促下，對這些公式的運用還算熟悉，不然就兩眼一抹黑了。

原本夏小夏還在苦心糾結，是系統一句話提醒了她。

“宿主，你這樣一個個去試，按照概率來說起碼有上萬種可能，這跟你平時刷數學題不是一樣的原理嗎？”

所以不要不把數學當回事啊，學到的總歸是有用的。

夏小夏猶如醍醐灌頂，她之前還是過于專注眼前的，以至于思維都狹隘了。

用數學公式計算的話，只要獲取關鍵幾個點的數據，夏小夏就能推演出最終的數據，哪怕不準确，但也不就不離十了，一定可以縮小最終範圍的。

電話接起的那一刻，夏小夏還滿腦子數據，她沉默了一會才回應道：“唐爺爺，你來安排吧，讓他們在實驗室門口待着就行了，實驗室裏面有別人在可能會不方便，無法專心。”

“嗯，嗯，挂了啊，我還有點數據要記錄。”

夏小夏晚上出去的時候，在實驗室門口驟然多出兩尊門神，兩個氣場與醫院格格不入的青年，一個高高壯壯還略黑，另一個娃娃臉，看着年齡小了許多。

他們在實驗室門口擺了兩張桌子，上面擺滿了醫護資料。

這些都是每周醫院都需要整理和更新的。

夏小夏了然，恐怕這樣也能起到僞裝和打發時間的作用了。

見到實驗室出來了人，兩個人餘光投以注視和打量，但并不主動上前，夏小夏略微點頭便去食堂吃飯補充能量。

高壯黑的小夥叫楊魁，以渾身蠻力和武力被上面看中，娃娃臉的是個叫趙玉生，腦子活絡身手靈活，向來和楊魁兩個是最佳的拍檔，算是性格和所長互補了，因此經常在一塊進行任務。

任務對象的工作內容他們并不清楚，只知道實驗很重要，人很重要，資料很重要。

盡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知道對方是個十幾歲的小女生，見到的時候兩個人還是有點驚訝。

這樣一個漂亮的過分的小女孩，真的是能做出那些連首長都重視不已的實驗的人嗎？現實限制了他們的想象力。

楊魁和趙玉生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驚訝。

執行這樣的任務，一般要求除非萬不得已，保護人和被保護人應當保持明面上的距離，最好是互相不認識的，這樣更方便他們任務，有意外狀況發生的時候，就不會被敵方第一時間排除，才能起到應有的作用。

夏小夏吃完飯的時候，沒有繼續下去實驗室，來日方長，晚上工作效率低，她也不急于一時。

因着天氣涼了些，夏小夏決定回京大宿舍去拿兩件衣服和外套，晚上來回路途并不近，附近也沒有公交車。

夏小夏索性麻煩了經常接她來回的小羅軍裝哥哥送她過去。

小羅是唐院長的警衛員，可謂是十項全能，跑腿開車打架整理文件，樣樣都行。

夏小夏眼饞很久了，對唐院長有這麽個樣樣能幹的助理表示了羨慕嫉妒恨，唐盛最喜歡的就是被羨慕，洋洋得意地跟年紀比自己孫女還小的夏小夏炫耀說這是靠實力配備的，夏小夏想要還有的熬！

夏小夏經過宿管阿姨的時候，那胖胖的阿姨喊住了她。

“小夏，你這裏有個包裹，看你好幾天沒回來住，我給你收了起來，諾，拿走吧。”

胖阿姨在京大這片的女宿舍樓待了很久，啥人沒見過，偏偏她就喜歡這個年紀小小書讀得賊好的小女娃，也經常關照她，有時候家裏帶個蘋果橘子什麽的，夏小夏路過的時候，就會被塞一兜。

夏小夏一聽宿管阿姨的聲兒，立馬擡起頭揚起了燦爛甜膩的笑容。

“阿姨，謝謝你！”

她結果包裹，見那裏寄件地址寫着老家，就明了可能是家裏寄來的東西，拿在手上怪趁手的，如果是奶奶夏菊花寄的，興許是吃的。

“興許是家裏寄來的，阿姨，我先回宿舍了。”

那阿姨攔住夏小夏，“诶，別走，小夏，見你幾天沒過來住，阿姨這裏又攢了不少吃的，你帶回去當零嘴兒吧！”

那胖阿姨塞給夏小夏的是幾個小蛋糕似的西式糕點，巴掌大每個都用透明油紙包裝的，用後世的眼光看沒啥稀奇的，但是夏小夏知道這玩意在外面賣得還不便宜。

“阿姨，您留着自個兒吃吧，這東西軟和，最适合您吃了。”

那阿姨一聽也不肯，非要夏小夏收下，夏小夏無奈只得拿了一個走。

“要不怎麽說阿姨最喜歡你呢，瞧瞧這嘴多甜，小臉蛋笑起來可真是俏極了，要不是我家小子年齡大了，都想介紹你倆認識認識了。”

這個胖阿姨家裏還算是有點小背景的，家裏都是京市本地人，老公是機關單位，兒子畢業了也在裏邊上班，因着關系才能在争奪厲害的情況，得了這麽個清閑工資又高的工作。

她也是真喜歡夏小夏，又甜又軟還會讀書，斯斯文文特禮貌的女孩誰不喜歡？更何況還合了眼緣。要不是傷了身子，斷了女兒夢，她那是拼死都想生個女娃娃來養。

夏小夏回了宿舍，另外四人興許這會還在食堂吃飯都沒在，宿舍裏一片兒靜悄悄的。

她的東西保持着原樣，也不知道是哪個這麽細心，拿了張幹淨的大油紙蓋在她的被子上防塵。

夏小夏會心一笑，拿着包裹拆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