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雲游天外(三)
罪依舊背着他的大貨箱四處收購着各地的奇珍異貨。他本來是跟着那個叫阿姨的冰心去淡定的圍觀勢力駐地的,只是半途上,這個阿姨突然有什麽要緊事便離開了,吩咐他過幾日一定要去參加她的婚禮。這種莫名其妙的遇見又莫名其妙的離別,讓罪覺得非常地莫名其妙,他自然也不可能去參加這種勞什子婚禮。那種耗費禮金耗神耗力的事情,重要是耗費禮金,讓他絕對對這種事情退避三舍。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他也沒必要委身跟他們搞好關系,畢竟他不缺貨源,自己的商路也夠廣了,有那勞神費錢的時間,不如多跑幾處地方收點好貨倒騰倒騰點錢來賺。
和阿姨在中原西陵皇城匆忙分別之後,阿姨租借了一匹快馬離開中原。沒了同行者,他便背着貨箱就沿着中原的幾大勢力駐地轉了個圈,把從北溟帶回來的沒被損毀的貨處理了。之後便打算到中原的幾處常年戰火紛争之地去晃蕩幾圈,看看有什麽寶貝可以收售。這年頭,做戰争生意是最賺錢的。
中原的赤紅沙土如往日一樣,在視野裏一望無際,深深地種着一種沒由來的凄涼滄桑,廣袤無垠的土地上,見不到一絲人煙,入眼之處,都是大片大片的赤紅和枯黃。
正是黃昏時分,罪背着貨箱從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裏走出來,肩上的貨箱又沉了幾分。村外立着一棵巨大的老樹,樹即便沒有了翠綠的雲冠,但是從它龍蟠虬結的枝桠或是露出地面的根須,能夠判斷出,這樹在春夏季節是何等的偉岸。
幹枯的樹枝下堆着一些長塊的青石,最上面的石頭表面光滑程亮,大概是每每夏夜炎熱的時候,村民們在此乘涼,久經年歲之後,竟然把粗糙的大石頭打磨成這般幹淨平滑。
青石上坐着一個修長纖細的身影,昏黃的夕陽朦胧了雙眼,罪只認得出那應該是一個成年女子的身形,這個女子身影婀娜動人,穿着純黑色的柔軟長裙,後背雪白的大片肌膚露在空氣中,似是凝霜,細碎的短發随着晚風忽而動忽而止。雖然此女身上的長裙性感撩人,然而罪卻感受到長裙主人散發出的另一番別致的寧靜安好,有一種讓他忍不住上前尋看的誘惑。
在這種偏遠的村落很少能遇見江湖中人,罪在村口踟蹰了幾番,怕是遇上鬼女,夜黑了出村是要出事的。于是他停止了腳步,安靜地看着那女的一舉一動,若是有情況,他便打算直接殺過去。
然而這個女子只是安靜乖巧的側坐在長長的青石上,微微仰着頭,看着漸漸深邃起來的天空,很久很久都沒有一點動作,似是一座被人遺棄了的神像。
一半好奇,一半不耐煩,罪終于按捺不住自己,握緊手中鎏金長筆的武器悄然上前,準備一探究竟。就在此刻,他猛然間瞅見女子坐着的那把讓他無比眼熟的火紅鎏金長刀,長刀金紅的火焰在夜裏格外的明亮,火焰仿佛真的存在一般,随着風緩緩而動,卻絲毫不會灼燒緊緊依靠着它的主人。
罪頓時愣在了當場。這把刀在這裏,那麽擁有它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正好那個女子收回了望着天空的視線,轉頭面向本來準備偷襲的罪,精致不凡的面容融進冰冷的寒夜,安靜美麗得仿若遺世神明。然而,神明的眼神是迷茫而哀切的。正是月□□落之時,白色微光朦胧灑下,那清透潤澤的面龐滑下淚珠,一滴一滴透亮卻仿若血滴。
還未開口說話,罪就被對方的這一幕景象吓壞了,他沒由來的心裏一緊,趕緊收好武器,慌亂上前幾步勸慰道,“喂喂!你怎麽哭了?我還沒有兇你,還沒有叫你還錢呢!”
或許是因為罪的突然闖入,對面的人臉上淚痕忽的消失,面色恢複了正常的冷漠,仿佛剛才的一幕只是罪的幻覺。就那麽孤寂而凄美的,神明端坐在一株千年枯樹下的青石上,安靜地冰冷地陌生地審視一般望着兩步之遙的男子。
罪的身影被對方幽深的瞳仁倒映着,他不覺止住了腳步,想要再踏一步竟然成了千鈞之重。
罪不得不承認,雖然是他救了對方,盡管他們在北溟一起度過了悠悠閑閑的一個多月,又經歷了一般生死考量,但是,他們真的不熟。他覺得,這個從他救起來之後就一直帶在身邊的昏迷少女,醒來之後的人格,跟他想象的太過不一樣,以至于他開始生出懷疑自己所救的是否是面前這一個人來的疑惑。
但是,對面這個人确實又跟他最初遇見的不一樣。似乎,長大了很多。從一個屍體的女孩子,到被魔族血液拯救的少女,現在的成年女人。唯一相似的地方,除了她壓着的那把長刀,還有一點,就是她那相似的、氣質又不同的絕美容顏。即便是穿得如此妖嬈,仍然不減她給人的美好。即便是用如此冷漠的神情,罪覺得自己仍舊會忍不住心生喜歡。
兩人都不說話,冰冷的夜裏安靜得過分,好一會兒,罪主動開口打破平靜,“天殇長刀,紅綢緞褂,墨色短發,十三四歲的妖,數月前失蹤于北溟。一切描述都跟我最初在北溟撿到你的時候,一樣不差。你就是淡定的勢力主,炎妖冰炎,對吧?”
關于這個勢力主的事情,他除了從淡定圍觀勢力的那個叫阿姨的冰心那裏被動了解了很多,還有這幾日在各大勢力的打聽,終于收集齊了很詳細的信息。了解得信息越多,他心中的那種呼之欲出的焦灼感越來越強烈,他本以為這種感覺只是迫切想要去一次去北溟,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撿着這個勢力主呢,沒想到,他早就已經撿過了。
對面的人未發一言,只是轉過身,仰頭繼續看被頭頂枯枝劃分得殘破不堪的月亮,冰冷的銀亮月華鋪灑下來,給她半張玉雕般的臉打上了一層微光。
這種令人驚心動魄的美麗,讓罪接下來想要譴責對方不留只言便逃走的措辭全都重新咽進了肚子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語言,卻沒有了剛才認出對方身份的運籌帷幄,聲音也柔和了很多:“那個……既然活着回來了,為什麽不回自己的勢力?他們從未放棄過找你。”
冰炎忽的,那映着月華而顯得格外清冷的面容略略嘲諷一笑,啓唇輕聲回道:“有我沒我,又有什麽差別?”聲音動聽如同清泉滴落,一字一句敲打在罪那從來都充滿了利益和金錢的心髒上,清冽甘甜,可以洗滌萬惡。罪覺得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若是能得此人,錢也好、名也罷,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忽的,罪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收好的武器重新閃現在手中倒退數步。他警惕的看着幾步之遙的那個他自覺無比熟悉又萬分陌生的人兒。他絕對不可能為了一介美、色而放棄自己追求的功名的,從他第一眼見到對方的時候,就沒有動搖過,現在,也不可能。
他現在太容易被對方影響了,所以對方可能真的是會幻術媚人的鬼女,只是對方這個形象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為何會想到這麽一個人?是他對那份沒有收回的藥錢太過執着的緣故?
雖說在心裏吐槽着自己,罪手裏的武器毫無猶豫地凝起法術,飽滿亮澤的墨汁隐隐浮現在空中。是鬼的話,他不會客氣的。
感覺到罪手裏那只做工精巧的毛筆上面加持法術的蠢蠢欲動和隐隐威脅,冰炎微微轉回頭,深幽的瞳孔倒映着寒涼的月色又望了過來,罪只覺得自己被那極好看又冰冷到極致的雙瞳看得頭皮發麻,氣勢頓時弱了一截,不由得倒退一步。
不想,她緩緩從青石上站起身來,修長婀娜的身形随着袖擺延展開來,芳華盛開,美若仙人。
“你說,有何差別?”
她輕聲問道,不悲不喜,不怒不哀,呵出的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一絲白氣,絲絲如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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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力】[尚書]鞋鞋:晚上八點鵲橋我和阿姨結婚,你們一定要來捧場哦~~
【勢力】若離:老炎今晚是不是不上了?
【勢力】[元老]藥丸丸:炎姐估計不會上了吧?他都三天沒上了。
【勢力】小阿姨:老炎會來的吧
【勢力】莫離:師父一定吃醋了
【勢力】寸草:希望炎妹紙來搶親
【勢力】某只:鞋子,你不是和老炎一個地方的嘛?他人呢?
【勢力】[尚書]鞋鞋:我怎麽知道?
【勢力】某只:……
【勢力】将離:鞋子真渣啊
【勢力】若離:同上
【勢力】衆人:同上
晚上八點。
【系統】您的好友她守韶華向遠與鞋鞋婚禮已經開始,歡迎前往鵲橋觀禮。(具體是啥忘了,随便寫的一句)
【好友】她守韶華向遠:我将與新郎鞋鞋喜結連理,歡迎來鵲橋觀禮。
【好友】好友冰炎上線。
【勢力】勢力主冰炎上線了。
作者有話要說: o(╯□╰)o簡直心疼老炎得一比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