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如果說普通人一眼看到苗可的刺繡,第一眼會去看他所繡出的圖案,那麽觀看苗可整幅刺繡經過的張懷德,注重的就是苗可所使用的刺繡針法。

蘇繡針法43種,分別是32種基本針法:齊針、正搶、反搶、疊搶、平套、散套、集套、擻和針、施針、接針、滾針、切針、辮子股、拉梭子、平金、盤金、打子、結子、拉尾子、雞毛針、絨、格錦、編針、網繡、水紋針、桂花針、挑花、松針、戳紗、打點、亂針、扣繡;5種輔助針法:紮針、鋪針、施毛針、旋毛針、刻鱗針等;6種變體繡針法:疊繡、穿珠、簾繡、釘繡、貼绫、虛實針等。

張懷德以為這些針法已經涵蓋世間所有刺繡的針法,沒想到今日的所見所聞徹底颠覆他的認知。剛剛苗可使用的那些針法,沒有一種是他見過的,可以叫得上名字的針法,還有苗可刺繡的速度,更是令人驚嘆。

這樣一幅孔雀刺繡,任何人來繡都要花上一兩天的時間,就是他自己,至少也得花上一個上午才能繡完,而眼前的這個少年,居然只花了一個小時就做完,而且用的還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針法,這樣的速度,這樣的技巧,真的是天縱奇才!

張懷德難掩眼中的狂熱,他盡量用自己最為平穩的聲音幹咳一聲,引起苗可的注意。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若是在大街上被人這麽問,一定會把對方當成猥瑣的怪蜀黍怪爺爺,偏偏張懷德長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苗可回頭,就看到一個和藹(?)的老爺爺在對自己微笑,苗可下意識的回應他一個微笑。說是老爺爺有些過了,張懷德不過五十幾歲,保養的如同四十歲的中年人,只不過他總喜歡捉弄人,常常戴着假胡子四處招搖撞騙,騙騙無知的小輩們逗樂。

孫子孫女不在身邊的張懷德瞬間就被這個無害的笑容秒殺,笑的這麽好看,一定是男孩紙。張懷德萌生出将這個小家夥收為弟子的想法,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無法遏制的在張懷德腦海中滾來滾去。不過,他得先搞清楚是誰教這個男孩紙的刺繡才行。

“小朋友,誰教你的刺繡啊?”

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聽到長輩的問話,苗可小朋友乖乖地從口袋中拿出他的小本本,在上面寫上三個字。

祖婆婆。

張懷德笑得十分開心,“那小朋友帶我去見你祖婆婆好不好?看你繡的這麽好,你祖婆婆繡的一定更加出色。我也會刺繡,想跟你祖婆婆學習學習,你看行嗎?”

苗可沒有說話,剛剛還面帶笑容的眼睛瞬間黯然下來,泫然欲泣。老成人精的張懷德一看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不由惋惜。他伸手摸摸苗可的頭,給與他安慰。

張懷德又發現另外一個問題,從剛剛開始,苗可一直沒有說話,同他的對話也是在紙上交流,難道說,這個少年不會說話?

他心中升起一股疼惜的感覺,小小的孩子,竟然遭受這麽多苦難,他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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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懷德開始腦補,小小的孩童與祖婆婆相依為命,只能依靠賣些刺繡來維持生存。祖婆婆畢竟年事已高,還是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的孩子孤苦無依,最終被人販子賣到寒家當仆人。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忍受其他下人的白眼,強烈的心理自卑讓他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腦補過頭的張懷德沒有發現旁邊有人靠近,直到那個身影顫抖着聲音叫出他的名字。

“阿德?”

闊別多年的聲音讓張懷德如遭雷擊,整個人呆在原地,僵硬的無法動彈,直到那個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阿爾法?!”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如同做夢一般。

“你不是已經……”

死了嗎?後面三個字張懷德沒有說出口,他以為這個男人已經死在那場戰争中,所以才會回家娶妻生子,過平凡人的生活。沒想到時隔三十多年,他居然又重新出現在他面前。雖然時間已經讓他不再是當年英俊潇灑的樣子,但是張懷德還是依稀能看出他當年的影子,含情脈脈,溫文爾雅。

如果說阿爾法并沒有死的話,那他這麽些年怎麽不來找自己,自己這些年的生活豈不是一場笑話?

他去了哪,他和什麽人在一起,他過得好不好,他,還愛不愛我……

張懷德腦海中亂成一團麻,下意識的,他想逃離,如同他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逃避,遠離事情的真相。而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他一路狂奔,用絲毫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速度逃向他的飛行器。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呆在這兒,要是繼續呆下去的話,他怕自己會崩潰。本以為他已經忘記這個男人,卻不曾想到,他還能有機會再見他一面。

只不過,桃花依舊,人面全非。

等到飛行器起飛,驚魂未定的張懷德才稍稍放下心來,然後他驚訝的發現自己手中拉着一個人,回過頭,就看到苗可瞪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默默的望着他。

……

張懷德默默的放開自己還在拉着苗可的手,有些尴尬的幹咳兩聲:“那個,小朋友,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玩?”

苗可:……

目送着飛行器逃難一般離開寒家上空,阿爾法的眼神晦澀難明。他倒是不擔心苗可有什麽危險,那個人,一向是嘴硬心軟,又特別喜歡腦補,知道苗可不能說話,一定又腦補出無數可憐小白菜的版本了吧。不過苗可跟着他倒也不錯,那個孩子喜歡刺繡,跟着他也許能夠學習到更多的東西,總好過一個人瞎摸索。

像是想起什麽似得,阿爾法看着地上的針線盒笑得十分溫柔。

他彎腰撿起地上苗可不小心丢下的白色西裝,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阿德。你兌現你對我的承諾,已經實現你的夢想,看吧,沒有我,你依然生活得很好。這本來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可是我為什麽高興不起來?難道時間過去這麽久,我的心也開始變得僵硬了嗎?

一滴眼淚,落在阿爾法的腳邊,等他擡起頭來的時候,又恢複到所有人認識的那個可以依靠的忠實管家。

原諒我當年騙了你,阿德。

阿爾法轉身,抱着寒昕的西裝回房,再也沒有回頭看天空一眼。既然是已經做出的決定,後悔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大概是,不後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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