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苗可知道張懷德說的那個男人是阿爾法爺爺,他握着繡品的手覺得沉重萬分。也許對于別人來說,這塊破爛的繡品應該被扔進垃圾堆,與蒼蠅污水作伴,但是對于張懷德,這是他的歷史,是他愛過活着的證明,他會把它奉若珍寶。

苗可走上前,給張懷德一個溫暖的擁抱,這是他能給與的安慰,他不會吝啬。

張懷德慢慢平靜下來,許是覺得在小輩面前露出這種表情有些丢臉,他努力讓自己的回歸正常。

“真是,越活越回去,人老了,心思也變得敏感,這麽些年不一樣過來了麽。走,我帶你去看看我的珍藏,絕對會讓你大開眼界。”張懷德在苗可看不到的地方擦擦眼淚,扭頭又笑呵呵的對着苗可說道。苗可知道他是在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好過一點,于是他乖乖配合,露出想往的表情。

這一次張懷德帶他來到另外一個房間,雖然不知道那些查指紋查瞳孔的機器到底有什麽用,苗可大約也能猜的出來,那是一種安全措置。

穿過各種高科技的儀器,一個精巧的房間緩緩出現在苗可面前。房間封閉的十分嚴密,張懷德打開燈,正對門口的兩幅繡品映入苗可的眼簾。

左邊一副的顏色大開大合,上面繡着象征榮華富貴的牡丹,下面是象征前程似錦的錦鯉,花魚相稱,相得益彰,帶着美好的祝福,是一副難得的佳作。再看那針法繡線着色,一針一線之間盡顯繡者的大家風範。

然而吸引苗可全部注意力的卻并非是這副佳作,而是另外一幅幼犬撲蝶圖。

殘春花落,蝶兒惜花,留戀不肯離去,被吸引的幼犬靜悄悄的來到蝶兒身邊。兩只憨态可掬的白色幼犬,一只趴在原地,另一只三爪着地,皆是屏氣凝神的盯着面前飛舞的一只彩蝶,好似下一秒就會撲上前去。

整幅繡品靈氣十足,幼犬小心翼翼,蝴蝶翩然欲飛,落花随風而逝,讓人看到之後,覺得這些都是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張懷德很是喜歡這幅繡品,可是他又總覺得繡品中少了一點什麽,偏偏他還看不出,為此,他已經煩惱好長時間。

這幅繡品是從一處古遺址發掘而出的,于此同時,還有一盒四十五色的針線盒。令人驚奇的是,這些東西保存完好,歷經千年,居然一點破損的痕跡都沒有。剛剛發掘出來的時候,那些考古人員簡直驚呆了。這副繡品就像是上一秒還有人拿在手中繡,下一秒就已經穿越千年,來到他們面前。

要不是考古人員大多都是無神論者,他們大概會把這塊繡品當成神明一樣供奉起來吧。

然而,此時的苗可,在看到這塊繡品的時候,早已經淚流滿面。這幅繡品,他認得,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這是祖婆婆親手為他繡的生日禮物。

他還記得,暖洋洋的下午,他趴在祖婆婆的腿上小憩,半夢半醒之間,看祖婆婆一針一線的刺繡。記得那時祖婆婆好像在說什麽,可是陽光太過舒适,漸漸地,他沉入夢鄉,祖婆婆的話從他耳邊擦身而過,随風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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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婆婆說什麽了?苗可絞盡腦汁去想,總是差最後一點就能夠想起。他苦惱的抓着自己的頭發,眼睛瞥到繡品下面的針線盒,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來祖婆婆說什麽了。

是的,他想起來了。

祖婆婆溫暖的大手撫摸着他的頭頂,用慈祥的語調告訴他:“苗可,以後不管你遇到什麽事,你都要記得,要堅強,祖婆婆會一直守護着你。”

祖婆婆還說:“這幅繡品中有秘密,等我們的苗可長大了,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秘密?祖婆婆留給他的是什麽秘密?

突然,苗可發瘋一般沖上前去,将那副繡品從牆上扯下,在張懷德沒反應過來之前,将外面裝裱的框架摔碎,取出裏面柔軟的錦緞。張懷德被這一系列的變故弄得目瞪口呆,大腦幾乎當場當機,在看到苗可摔碎框架的時候,幾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尼瑪,那可是國寶啊,幾千年前的歷史文物,其珍貴價值幾乎是不言而喻,就這麽像垃圾一樣被摔在地上。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這裏面的繡品若是毀壞一點,我會被那幫文物局的家夥生吞活剝掉的。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是幻覺。

張懷德十分鴕鳥的在自我催眠,在他閉眼睜眼十幾次之後,仍然看到面前發瘋的苗可,他再也無法淡定。

尼瑪,這是真的啊!

“你在幹什麽!”

飽含怒氣中氣十足的怒吼從張懷德精瘦的小身板中爆發,似乎都能夠感受到牆壁的震動。

苗可紅着眼睛,擡眼看了聲音的來源一眼,頓時,張懷德沒了聲音。

那是一種何等絕望的神情,只不過看到一眼,張懷德就覺得一股濃濃的哀傷從心底産生,仿佛世界已經傾塌,全世界只剩自己的那種孤獨,一點點,纏繞着,吞噬他的內心。苗可的眼神太過恐怖,以至于張懷德忘記去阻止他的破壞行為。

到底是什麽?婆婆,你到底留下什麽秘密?

苗可無意識的摸着刺繡上面的圖案,淚水一點點落下,他的心也一點一點絕望。

等等,他好像摸到了什麽東西。這種針法,不是祖婆婆常用的針法,而是……暗繡?

暗繡是一種特殊的刺繡手法,據他所知,全世界只有祖婆婆才會這種刺繡手法。這種刺繡方法有點類似蜀繡中的雙面繡,但是又與之不同,是一種繡中繡的刺繡方式。

苗可仔細尋找祖婆婆繡暗繡的留下的線索,果真被他找到。幼犬眼睛處本是有一道傷疤,雖然微小,但是能夠看得清楚。本來張懷德以為那是敗筆,然而苗可卻十分清楚,那裏,就是祖婆婆暗繡的切入點。

苗可用自己的指甲輕輕一挑,一根線頭出現在苗可眼中,然後,他在張懷德大聲吼叫的“不”中,拉起那根線頭。

“唰唰唰”,物品開線的聲音仿佛一把把尖刀,直刺張懷德的心窩,拔出來,刺進去,拔出來,刺進去,張懷德心底已經被捅的千瘡百孔,鮮血淋漓。他這是做了什麽孽,怎麽就招來這麽一個小煞星。張懷德已經是欲哭無淚。

苗可扯出的繡線其實并不長,然而當繡線被全部扯出的時候,幼犬撲蝶繡已經完全變了樣子。那只趴在地上伺機而動的幼犬現在安然的閉上眼睛,閉目養神,另外一只湊過來,毛茸茸的兩團湊在一起,萌殺許多人。翩飛的蝴蝶早已經不知去向,殘花亦不見蹤影,只不過在剛剛的位置,開出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随風搖曳。

那一瞬間,苗可明白許多,原來祖婆婆是想告訴他,一切終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春去秋來,萬物生長,有些事,是冥冥之中早已經注定的,與其怨天尤人,不如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尋找自己生存的意義。

我明白了,婆婆,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守護在我身邊。

苗可捂着心髒的位置,微笑着流眼淚。我會好好活下去的,像您期望的那樣,好好活下去。

這邊苗可想要好好活下去,那邊張懷德卻是恨不得去死,這麽珍貴的文物,就這麽被毀掉了,他對不起列祖列宗啊。張懷德老淚衆橫,他顫抖着雙手,從苗可手中奪回刺繡,然後秉着瞻仰國寶遺容的心情看了一眼。

咦?這是啥?

這副繡品不是已經被毀了嗎?怎麽會是這樣?

面對刺繡上面的新圖案,張懷德表示接受不能,直到一旁的苗可遞過來一張紙條。

“這是暗繡,祖婆婆特有的刺繡技法。”

張懷德恍然大悟,一臉欽佩的看着他手中的刺繡。怪不得,怪不得原來的刺繡圖案有一點詭異和瑕疵,原來竟是這種情況。古人的智慧真的是無窮無盡,這種高明的手法居然也能想得出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等等!狂喜的張懷德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依照苗可的年紀,能夠懂得高深的刺繡技巧已經着實不易,但是他怎麽會知道這副繡品的秘密。他兩次提到他的祖婆婆,按照他的說法,暗繡既是他祖婆婆特有的刺繡針法,那這副繡品的主人應該就是他所謂的祖婆婆才對。可是這副繡品是從古遺跡挖掘出來的古華夏文物……

聯想到苗可說過的話,張懷德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活到他這把年紀,什麽樣的稀奇怪事沒有見過,時空穿越這種說法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以前的他,或許會把這當成一個故事,聽聽也就罷了,只不過,他看着眼前臉上挂着淚珠卻又一臉釋然的苗可,不由開始相信那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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