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蘇栖是不是狗,謝喬不清楚,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确定了,這小子一點也不像人——

哪有人不用呼吸的!

謝喬被親得滿面通紅,雙眼濕潤,這次是真的像是喝多了。

她喘息着,為了回到正軌,不得不用近乎命令的強硬态度開了口:“行了,停下!”

蘇栖的确停了下來,他喘息着半跪在土炕前,但雙目赤紅,仍在緊緊的盯着謝喬瑩潤的雙唇,每一絲視線都熱烈的如有實質,就差直接說話——

不滿足,還想要。

再來也不是不行,只是……謝喬狼狽又無奈的按按嘴角,聲音微啞:“你給我用了什麽迷藥?怎麽這麽久還是提不起勁兒來?”

要不是因為渾身無力,她也不至于因為一個親吻就窒息成這個樣子——

要知道,她已經恢複了記憶,現在的她,不是從前的母胎單身,而是海王謝喬!

蘇栖低低開口,聲音幽沉:“天仙子。”

謝喬一愣,難怪她剛剛進門時,覺着這香氣有點莫名的熟悉,從前只是失眠熬來喝,沒想做成迷香卻是又一種味道。

回過神後,謝喬面色就有些微妙:“小七,你如今是當真記仇啊!”

天下迷藥這麽多,蘇栖偏偏就選了天仙子,說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蘇栖沒有反駁,他原本就是半跪于炕前,此刻微微垂眸,視線向下,就是一副聽憑處置的認錯姿勢。

Advertisement

謝喬十分熟悉這樣的蘇栖。

在謝府的四年,從十歲的稚嫩孩童,到十四歲的半大少年,蘇栖在她面前,就總是這樣緘默無言的內斂模樣,甚至于被崔氏刺傷,捂着滑落的腸子回到眼前時,面上也不見多少怒色痛苦,反而在平靜下隐隐藏了幾分不安,像一個惹了麻煩回來的孩子——

為他不夠謹慎被惡人所俘,為他學藝不精反擊受傷。

他就像是一汪靜谧的水,在她近乎嚴苛的磨砺與要求下,一日日愈顯幽深,對旁人冰涼刺骨,唯獨會平靜而馴服的接納她給的一切,不起絲毫波瀾。

謝喬只是沒想到,時隔七年,蘇栖還是這樣一點沒變。

分明剛才還是又瘋又狠,仿佛下一刻就要黑化。

只睡一覺加一個吻的功夫,便又悄無聲息的縮了回去。

這也太好哄了點……

一念及此,謝喬不禁有些好笑:“我也沒怪你,路上臨時反悔,是我的錯,你生氣也是應該的。”

說着,看到蘇栖琉璃般的眸子,她又忍不住伸手攬過後頸,溫柔的挨了挨他的額頭。

蘇栖的呼吸一沉,剛剛因為謝喬的質問勉強壓制的欲—念,又因為這個溫柔的輕撫瞬間高漲!

好在這次謝喬的反應十分及時,趕在蘇栖再次纏上來之前,連忙袖手後退:“好了好了,不能再親了,這都什麽時辰了!”

蘇栖眸光一暗:“未時三刻。”

謝喬說了半個時辰,蘇栖就的确是嚴格按着這個時間擦臉叫醒的她,至于醒來之後因為親吻耗費的時間——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謝喬也預料到了如今的蘇栖不可能幹脆放她走,睡下之前就提前預留了“解釋”的時間。

她看看天色,先确認起了正事:“阿蠻被俘的事是真的嗎?”

就算是為了把她從謝府騙出來,也不該編造這種很容易驗證的假話,這事大半該是真的。

蘇栖果然點了點頭。

謝喬略微等了一會兒,見蘇栖仍舊沉默,一點沒有仔細解釋的意思,才忽的反應過來。

是,小七素來就是個白長嘴的小啞巴。

她失憶的時候,還嫌棄過衛王陰晴不定,沉默寡言,現在想想,那時候蘇栖都已算是照顧她,驚人的健談了。

如今她恢複了記憶,小七才是真正恢複了從前,她要不主動去問,就能一整日都不吭聲。

這也不能怪蘇栖,從前在謝府時,她也從來沒有與小七好好的交流溝通過。

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命令與要求,她告訴小七“我要你這樣,你需要那樣,”蘇栖除了“是”與“好”,也并不需要有別的回答。

當時不覺不對,如今回想,謝喬卻難免有些後悔。

那時的她,只沉浸在母親的死,對周圍的一切都太過冷漠了。

謝喬搖搖頭,為了讓蘇栖主動開口,面色也不自覺的溫柔了幾分,簡直稱得上是循循善誘:“具體經過是怎麽回事呢?現在阿蠻的情況怎麽樣?你除了元朔還有沒有帶旁人來?有沒有什麽打算?”

誰料下一刻,謝喬便看見了蘇栖沉醉的目光瞬間驚醒,充滿戒備,甚至連耳廓上的紅暈都飛快褪了下去!

謝喬簡直目瞪口呆,蘇栖卻已然森然開口:“阿喬,我已說過,這一次,我再不會被你哄騙。”

謝喬無奈:“這是什麽話,我什麽時候騙你了?”

蘇栖緩緩站起了身,滿面的陰骘,再配着他的滿臉大胡子,越發像是什麽大反派:“斷掌還未清醒,你跑不掉的。”

謝喬揉着額頭:“我為什麽要跑?還是說,你真的要強行将我虜回衛國去,讓我一世厭恨你?”

在謝喬說出“一世厭恨”的字眼時,蘇栖的眸光被針尖穿透般明顯一縮。

事實上,在真正見到謝喬之前,蘇栖還覺無所顧忌。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打算,理智的謀劃了将謝喬帶出姜都的每一步,滿心裏只想着不出今日,便可以将重新見到謝喬,在衛國,在北境,只要他活着一日,謝喬便可以永遠永遠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身畔。

謝喬會生氣,但那又怎樣?再沒有什麽痛苦,能夠比得上他被捆住手腳送離姜都,比得上他在衛國七年來的日日夜夜,更比不過林外眼睜睜看着謝喬棄他而去的背影!

但許多事情,只憑臆想,是不會知道其中分量的。

直到此刻,面對謝喬清冽的目光,只是一句威脅都算不上的質問,便已讓蘇栖雙目赤紅,忍不住的心生怨憤與惶然——

一世厭恨,她怎麽敢輕飄飄的說出這樣的過分的話!

謝喬清晰的看到了蘇栖嘴角越抿越緊,眸光泛紅,溫順無害的姿态漸漸變得陰鸷乖戾。

她這句話太過尖銳,蘇栖不願答應,卻又無法反駁。

如果是非黑即白,容不得丁點差錯的小女生,此刻或許會倔強的毫不讓步,一定要逼着愛人做出一個選擇來,證明對方有沒有純粹的愛。

但好在謝喬早已度過了那個階段。

她不願考驗人性,尤其是對蘇栖。

最終,到底還是謝喬面帶嘆息,推着蘇栖一并退了一步:“小七,我早已說過,我回姜都只是為了做一些事,不是要再抛棄你,也不是舍不得姬天。”

“你說過,是為了殺姬天。”

蘇栖面色冷然:“我可以為你殺他,你若可以等,十年之內,我必滅姜國!”

謝喬笑了笑:“我信你,只是很不必這樣。滅國之戰,便是你能做到,又要消耗多少軍士國力?當真兩敗俱傷只是平白便宜了旁人,至于你親自動手……”

說到這兒時,謝喬都忍不住的嘆氣:“小七,你如今不是我豢養的部曲死士,姬天一個沒繼位的太子都把自個看得無比貴重,聽衛人進城便聞風而逃,你堂堂衛君,這種話,再不必說。”

蘇栖尤有不甘,還想再說什麽,但謝喬已經幹脆打斷:“你別添亂,姬天現在不能死,我廢了這麽大力氣,不只是為了當一個太子妃的。”

蘇栖聽到這兒,微微凝眉,但面上也露出幾分了然。

果然,謝喬下一刻就平靜道:“要死也要等他繼位,我能成姜國王太後的時候。”

“到那時,你為衛君,我為姜主,再不用顧忌任何人,豈不是比拼個一死一殘實惠的多?”

蘇栖從來不曾反對過謝喬的謀略,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打算要更好些。

但想一想做成這事要耗費的精力與時間,蘇栖面上卻忍不住又露出幾分陰鸷:“太久了……”

“我會盡快,你既然又回來了,這幾日也能改頭換面留在我身邊。”

謝喬熟練的安撫,有了之前的教訓,這一次,她也沒有再刻意溫柔,而是頤指氣使,不容置喙:“小七,你想和我在一起,就要聽我的話。”

但讓謝喬無奈的是,她這樣不講理的嚴厲,反而讓蘇栖十分習慣的選擇了退讓接受。

他微微低了頭,面色幽深:“不要再騙我,阿喬,我不是七年的蘇栖,今日能困你一次,日後也同樣可以困你第二次。”

這樣的威脅……還真是沒什麽威懾力。

謝喬心中這般想着,面上卻是認真點頭,像是做成了一個嚴肅的交易:“不會。”

既然兩人都各自退了一步,蘇栖看看天色,便幹脆轉了身,先是确認了胡子有無松動,又在手腕前後,都仔細塗上顯得萎黃黯淡的料粉。

謝喬此時也坐了起來,看着他忙碌,随口便道:“你還能留多久?衛國會不會有人生事?”

蘇栖繼位不久,國君久久不歸,以衛國這種三年換一波朝臣,十年換一個國君的風氣,難保國內不會有什麽野心家竄出來試圖改一改天。

蘇栖神色淡然:“會,我命元一留了後手,等一個月,冒頭的差不多了就回去一起收拾。”

哦,懂了,釣魚執法,一波收。

別人的事,謝喬沒有追問太多,只是友善提醒了一句:“當心些,別玩崩了。”

蘇栖也是平靜應諾。

說罷這事之後,謝喬便道:“一個月,比我預計的要多不少,也好,你這模樣,就當作我新收的親信部曲,這段時間裏,咱們可以好好相處。”

蘇栖這時已經收拾妥當,聞言回頭看她:“好好相處?”

謝喬笑一笑:“是,咱們現在的關系不太一樣了,相處當然也要變一些。”

蘇栖想一想,彎腰幫她理了理裙角:“從現在開始就會變?”

謝喬莫名點頭。

蘇栖便順勢單膝跪地,仰頭盯着她仍舊嫣紅的唇瓣:“那現在可以再親昵一次嗎?”

謝喬的呼吸猛然一滞:“不行。”

蘇栖眼神便有些落寞,垂眸起身,當真如部曲一般,熟練的站到了她身側略微退步半步的地方。

謝喬看着便又有些心軟:“現在不行,等以後有機會再說。”

蘇栖聲音低幽:“為何?”

因為現在一親起來就會把持不住,沒有時間了?

這種話,謝喬怎麽說得出口?

她抿抿唇,随口敷衍:“因為你今天給我下藥,又威脅我好幾次,這是對你的教訓。”

蘇栖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這一次沒有再繼續反駁追問。

兩人說話的這段時間,蘇栖也放出了以斷掌為首的四人,出門之後,迎着部曲們憤懑不善的目光,謝喬卻沒有解釋,只是幹脆為蘇栖介紹:“都是誤會,這是元望,往後也是我的部曲,日後就留在府中,貼身護衛。”

她沒有過多為蘇栖解釋,她也相信以蘇栖的本事,不需要她在其中多事圓全。

果然,雖然幾人心中還存不忿,但當着謝喬的面,也都自認技不如人,只是低頭請罪,再加上斷掌提前知道“元望”乃是衛人派來的親信,認定其中必有內情,當即便爽朗認下了這個兄弟,一路上也主動在其中勸和。

等到馬車行回謝府時,剩下幾人也已與蘇栖論了年歲,起碼明面上都以兄弟相稱起來。

蘇栖的僞裝稱得上判若兩人,絡腮胡,與萎黃的膚色,完美掩蓋了衛王蘇栖最顯然的特征,謝喬見狀,便也沒有多費力,只當她的部曲裏早有這麽一個人一般,就這樣大大方方的将人帶進了駐仙樓。

駐仙樓中并無外人,只有面如冠玉的檀郎聞聲迎了出來,遠遠看見謝喬後,便對她露出了溫柔的笑,貼心的捧來溫水,又為她換上舒服的衣衫與軟鞋。

在這期間,蘇栖也當真如侍衛一般不遠不近的立在門口,一直在盯着檀郎的動作。

謝喬察覺到蘇栖的目光之後,随口尋了個裏頭将檀郎打發出去,叫他過來問道:“你總看他幹什麽?”

是介意她從前與檀郎的關系?

可是她與檀郎的關系蘇栖早已知情,上次過來時,他還分明壓根不将檀郎放在眼裏,如今便這麽快吃醋不成?

“他是宗主特意為你調=教出的人,技藝純熟。”

滿面絡腮胡的蘇栖收回目光,比起吃醋,似乎只是單純的疑問:“你在醫館不與我親昵,可是因我吻技不如他?”

蘇小七(指指點點):不和我親親,是不是因為我技術沒他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