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采訪

采訪

陸聞化完妝後,湊近鏡子看了看,臉上的小瑕疵完全消失,明明沒有濃妝豔抹,但是眉眼就是更加深邃有神。

又佩戴好飾品,他這才正式在工作蟲面前亮相。

他學着上輩子見過的拍攝現場,對着所有蟲鞠一躬,“大家好我是陸聞,今天的拍攝辛苦大家了。”

雌蟲們受寵若驚,誰見過雄蟲給自己鞠躬的,連忙回禮鞠躬,拍攝現場像風吹過的草場,彎了一片。

攝影師對陸聞的裝扮十分滿意,還沒走進拍攝布景區,快門就響了幾百聲,都趕上AP自帶的花絮拍攝攝像機了。

陸聞雖然正式登臺表演過,之前也拍攝了定妝照,但這種正式的拍攝還是頭一回。

攝影師也看出他毫無經驗,要求提得很是具體。

“雄子,請您站到這個位置。你去給雄子做個示範。”

“雄子頭稍微擡一點。你去幫雄子把下巴擡10°。”

助手被使喚得腿都跑出火星子,陸聞實在愧疚,都是因為自己沒有經驗,每個動作都需要指導。

外行蟲不但動作僵硬,表情也尴尬得很。

“雄子微笑一下,看着助理的方向,好像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

陸聞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搐了,這個要求太抽象了,他現在只有壓力,根本想不到有意思的事。

“雄子換一個表情,這次要帶一點情緒,有點不滿,要展示出您的高貴。”

陸聞越來越聽不懂他的要求,注意力開始跑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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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也開始發飄,陸聞看到角落有只金發的雌蟲,正靠在幾個大箱子旁摸魚玩終端。

也許是感受到了陸聞的視線,他擡起頭,兩蟲的視線相交,湛藍的眼睛裏有被發現的驚慌。那蟲趕緊躲到箱子後面,只漏出幾縷金色的發絲。

陸聞有些遺憾,眼神上也不自覺地流露出不滿,頭微側,修長的手指在太陽穴輕點。

攝影師抓住了這一瞬間的眼神,“太棒了,就是這個表情,好像高高在上的王子。”

而真正的“王子”,還因為被抓包而躲在雜物堆裏不敢擡頭。

愛格伯特抿抿嘴,剛才自己怎麽就突然蹲下了呢,明明藏起來才更顯得有古怪。

都怨那只雄蟲,他那是什麽眼神,好像自己是那種有趣的,可愛的亞雌。

他胡亂揉揉頭發,趁着陸聞轉身逃出了拍攝室。

愛格伯特動作慌亂,剛出門就一頭撞上巴奈特。

巴奈特叫痛:“你看着點路,難道後面有星獸追你嗎?”

愛格伯特嘟囔:“還不如星獸,比星獸更可怕的是雄蟲。”

巴奈特挑眉,“難道是陸聞雄子認出你了?我就說讓你戴個帽子遮着頭發。”

說罷他走進拍攝間,過了一會表情古怪地走了出來。

“這位雄子比星網上的視頻裏要好看多了。”巴奈特剛剛有事離開,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陸聞化好妝穿軍裝的樣子。

聽這話,愛格伯特又想起雄蟲褐得發黑的瞳仁,S級雌蟲的視力讓他連雄蟲的睫毛都能數清。

他的臉上泛起淺淺的粉,就那一眼,好像這只雄蟲就住進了腦子裏,怎麽都忘不掉。

巴奈特驚奇得看着他,然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喜歡陸聞這種高大英俊的雄蟲,怪不得你從來看不上|中|央星的雄蟲們。”

愛格伯特說不出反駁的話,從看到陸聞穿着軍裝開始,他就隐約感受到雄蟲對雌蟲的吸引力,這還是蟲生第一次。

“好吧,我承認,他确實長得很合我的心意,但是永遠不要指望我會向一只雄蟲跪下求婚,再低聲下氣地請求他撫慰我的精神力。”

巴奈特提醒:“你能見到理想型的機會或許不多了。他還沒有雌君,也許他結婚後就不會再當歌手了,畢竟這個工作對于雄蟲來說太累了。 ”

愛格伯特也同意這個觀點,要是自己嫁給這種雄蟲,肯定會給他足夠的錢,不讓他再在擁擠的拍攝間被攝影師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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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結束後,陸聞進入采訪區域。還是穿着拍攝的服裝,化妝師給他補了妝。

記者已經在房間裏等待,文質彬彬的樣子,并不像一般雌蟲表現出驚豔或者緊張。

“陸聞雄子您好,我們現在可以開始采訪了嗎?”記者的聲音也不急不緩,讓陸聞非常有好感,好像又穿越回前世公事公辦的日子。

記者采訪的問題都是早就定好的,陸聞已經提前寫好稿子,背誦得相當流利。

首先是針對這次拍攝的問題,雖然說是以采訪為主,但是AP仍然請了非常有名的攝影師,來為陸聞拍攝第一次采訪寫真。

陸聞自然是誇獎了攝影師的專業,艾柏已經告訴過他了,照片非常好看,絕對值得購買紙質版收藏。

然後又感謝了其他工作蟲,每只蟲都很認真負責,尤其說起化妝師,化妝之後自己都要認不出自己了。

“陸聞雄子您在出道演唱會上介紹自己為‘雄蟲偶像’,也有很多粉絲在讨論這個詞,請問您所說的偶像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陸聞沉吟片刻,“偶像是一種職業,主要從事歌唱、表演、舞蹈等活動。”

“那和普通的藝蟲有什麽區別?”

“歌手、演員這些職業從事演藝方面的活動,以自己的專業技能獲得粉絲們的認可和支持。這是對技能的‘販賣’。

而偶像除了在展示這些技能,同時在‘販賣’一種情緒和價值觀。我在‘販賣’的就是一種雌蟲所期待的理想雄蟲形象。”

記者追問:“陸聞雄子所‘販賣’的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雄蟲形象呢?”

陸聞反問:“你看過我的表演了嗎?你是否有一刻為我的表演心動?那部分就是我所創造的‘理想雄蟲’。”

陸聞說話的時候上身前傾,連續的反問讓記者感覺到壓力,慌忙點頭。

“我不會對這個形象作具體的解讀,也不會将自己定位到一個單薄的角色裏。

‘偶像陸聞’具有的特質中,大多數與傳統雄蟲形象不同,幾乎在文藝作品中都很難找到同質化的形象。

但是我的粉絲們仍然被這個形象所吸引,證明這個形象已經觸及了雌蟲的一類隐秘願望。

而這個形象的普及,從而推動的讨論,以及未來文藝作品中可能發生的改變,就是我價值觀的延續。”

愛格伯特和巴奈特坐在監控室裏聽采訪,和現場的記者同樣露出深思的表情。

巴奈特撫掌搖頭,“我真是小看了這只雄蟲,雄蟲竟然也能言之有物。”

愛格伯特沒有接話,他盯着屏幕裏的陸聞不錯眼珠。

現場的記者也盯着陸聞的臉,試圖從他的表情中再發掘出深層的信息。

這位記者是《雌助》的一名編輯,他既審查用戶的發帖,也有自己的觀點。正巧他的觀點屬于反對陸聞的那一派。

他在接受采訪任務之前就看過陸聞的表演,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深深被吸引其中,但是很快他就閱讀到那篇關于陸聞信息的深扒。

這只雄蟲的過去當然談不上罪大惡極,就是在普通不過的一只雄蟲。但是所謂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在看過極盡溫柔的表演後,聽到他對粉絲的甜言蜜語後,陸聞私下的行為就更顯得令蟲作嘔。

在他真的見到陸聞後,記者糾結起來,在揭露陸聞的真實面目和陷入他的個蟲魅力中搖擺不定。

最後他艱難地開口,不能讓更多的雌蟲被他的表象迷惑,“陸聞雄子,您是否關注到網上很多蟲在讨論您的過去?從過往的經歷來看,您好像改變了很多。”

陸聞挑眉,這個記者的問法比AP給出的采訪建議問法可尖銳多了,他瞄一眼旁邊已經要準備打斷采訪的艾柏,回答:

“對的,我确實在近一段時間改變了很多。不過你說的星網上的讨論我确實沒有關注。

在前一段時間,也就是我成年前,我還是一只普通的雄蟲。我喜歡逛奢侈品店,喜歡買昂貴的飛行器。對待身邊的雌蟲,我總是無視他們,使喚他們,甚至辱罵他們,我只覺得那是他們應得的。”

陸聞說話間發出微微嘆息,“然後有一天,發生了一場飛行器事故,而事故的原因就在我本蟲。那一場事故中我受傷非常嚴重,陷入了昏迷。”提起事故,現場的蟲都跟着提起心。

“感謝蟲神,我遇到了奇跡,蘇醒過來。而我醒來後就發現,身旁素不相識的雌蟲醫護們為我的蘇醒感動落淚,每一只照顧我的蟲都是雌蟲或亞雌。他們不認識我,卻如同愛護親生蟲崽一樣關照我。”

記者問:“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您畢竟是一只雄蟲,他們當然應當關心您。”

陸聞點頭,“于是我在住院的時候開始思考,因為我的雄蟲身份,一只陌生雌蟲都會去關心我,那麽離開這個性別,我還剩下什麽呢?

你是一只雌蟲,也是一位編輯、一位記者;我是一只雄蟲,我的存在只在與我的性別。我甚至沒有為一只雌蟲安撫過精神力,沒有學會過一門技能。”

陸聞的聲音不大,傳進愛格伯特的耳朵時卻振聾發聩,他的手指都跟着顫抖:“巴奈特,這只雄蟲的思想,我們不應該讓他傳播出去。”

作為整個社會金字塔最頂端的蟲,愛格伯特當然知道雄蟲對于雌蟲的壓迫,也為此痛苦,但是他更知道雄蟲的碌碌無為也是在高級雌蟲的默許下形成的。雌蟲們需要雄蟲的精神力,所以願意給他們尊貴的身份和無邊的財富,但是他們不能讓雄蟲意識到自己處在隐形的圈養中,更不能允許他們接觸真正的權利。

巴奈特握住他的手,安撫道:“別擔心,聽他說完。”

“所以我想我應該嘗試着付出,我也開始嘗試去關心那些陌生的雌蟲。于是我換來的是比以往更真誠的尊重與愛護,我感到非常滿足。

在醫院,我知道了很多雌蟲終身孤形只影,有些雌蟲忍耐着鞭笞才能獲得一個雌侍的身份,我想幫助他們。

于是我想到了偶像這個職業,我可以賣給他們一份唾手可得卻價值連城的感情。無論生活中有多少苦難,我都會在舞臺上等待他們,我會給他們一個小時的幸福,一個小時的愛。”

“你覺得他說的是真話嗎”愛格伯特的手心裏都是汗水,他差點就要給蟲帝撥通通訊,把這只雄蟲抓起來了。

“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已經不重要了。首先,他不是一只攫取權利的雄蟲,其次,”雌蟲的眼裏燃起火焰,“他讓我欲|火焚身,我要去約他共進晚餐。”

巴奈特已經從戰場上獲得了一切,他想約會哪只雄蟲都不會被拒絕,或許那只不平凡的雄蟲就會被這種嚣張大膽的雌蟲吸引。

應該要攔住他,愛格伯特鬼使神差地想。他編出好些理由,試圖讓巴奈特放棄今晚的約會計劃,甚至提出一起去邊界星殺星獸解悶。

金發的雌蟲不擅長說謊,表情慌張得像是剛進軍營的青澀蟲崽子,這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觀。

“我本來以為你和我一樣,只是想和他睡上一覺。現在我才發現,你是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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