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生如此

天生如此

陸聞的眼睛看向臺下的嘉賓席,那裏的觀衆九成都是雄蟲。這些雄蟲當然不是自己買專輯抽選中的票,而是直接通過每個星球的雄保會贈送給雄蟲。在這顆一等星上,差不多所有的高級雄蟲都收到了演唱會票,并且願意前來會場。

這些雄蟲的門票可以供兩蟲使用,有的蟲帶上自己寵愛的雌蟲,也有蟲帶上和自己關系好的中低級雄蟲朋友。如果哪只雄蟲今天沒有受邀到現場,恐怕要在雄蟲間收到好一段時間的瞧不起。

可以說,在這場演出的設計中,陸聞第一次把雄蟲觀衆體驗和雌蟲觀衆拉到同一個關注面上。

他準備了一首唱給雄蟲的歌!

陌生的前奏響起,全息屏幕上的mv發生變化。為了讓觀衆的視線集中在舞臺上,演唱會一般不會開啓全息MV,但是這次為了增強觀衆的代入感,陸聞把自己演唱放在次位,第一段的主歌像是背景音樂一樣讓蟲忽略。

《天生如此》

陸聞站在臺側,全息MV中出現兩只雄蟲崽,他們隔着一道護欄在玩耍。可以看到兩只蟲崽的後側都有成蟲看護。

對應的音樂也頗為平靜安逸。

“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的事,只不過不是玩玩具而是玩珠寶。”

另一只雄蟲則說,“我都沒有印象我小時候還和別的蟲玩過,感覺都是一群成蟲看護我一個。”

畫面随着護欄外的雄蟲崽變化,他回到家裏,剛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只雌蟲鮮血淋漓地躺在地上,而雄父的鞭子還在不停抽打。

一只手捂住了觀衆的眼睛,這是雄蟲崽的視角,他吓得全身發抖,手裏的玩具落下,都沾上了血跡。

雄父揮着手讓雌蟲把雄蟲崽帶走,畫面随之黑下。伴奏從輕快急轉直下,陸聞的歌聲帶上了恐懼和疑惑。

下一個畫面又到了白天,還是兩只小蟲崽在一起玩耍,雄蟲崽把自己沾了血的玩具遞給朋友,朋友連連搖頭不想要。

當蟲崽又到了回家的時候,不少雄蟲已經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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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又要看到雄父鞭打雌侍嗎?我不想看了。”

“這是哪個星球的事,應該讓雄保會把這只雄蟲抓起來,難道沒看到蟲崽都吓到了嗎?”

等待雄蟲崽的不僅是繼續鞭打,而且這一次雄父不再讓雌侍帶走他,反而拉着他的手走進正在受刑的雌蟲。

鞭子被從雄蟲手上交給雄蟲崽,他的手甚至都拿不住握把,被牽引着抽出蟲生的第一鞭。

這天晚上鞭子代替了他的玩具陪他入睡,他的眼淚和上一晚已經不同。

第一次的副歌突然插入,“我天生如此”像一句魔咒響在每一只蟲的心上,又有多少所謂的“天生如此”都是被懷着惡意引入的深淵呢?

雄蟲們來不及想更多,畫面就再一次切換,那只鞭子和之前的玩具一樣被蟲欄杆中傳遞。這時大家才反應過來,原來雄蟲崽的朋友是是只孤雄,在撫育機構生活。

而這只本來沒有機會接觸到暴力雄父的雄蟲崽被他的朋友送了一條鞭子,像病毒一樣的暴力也随之傳染給他。這一天的夜晚,鞭子不僅落在家裏,也落在撫育員的身上。

一段蒙太奇後,兩只雄蟲崽已經長大成蟲,他們的鞭子随着他們的生活軌跡不斷落在陌生雌蟲的背上,那個夜晚蟲崽留下的眼淚已經沒蟲記得,連他們自己也忘記曾經對血腥味的厭惡和恐懼。

在聚會上觥籌交錯,雄蟲放肆大笑,分享自己又想到了什麽虐待雌蟲提高興致的好主意。兩只主角雄蟲的臉隐入其中,再也看不出區別,只有一瞬間,某一雙眼睛隐約濕潤。

畫面上是雄蟲們開懷大笑,歌聲确實陸聞的苦苦掙紮。

“午夜夢醒,血腥味還緊緊擁抱我。我天生是一只怪蟲,我只是不願傷害誰。”

再最後的一段副歌中,陸聞的聲音逐漸降低,伴奏的童聲合唱反而提高音量。

無數只蟲崽在質問,我是不是真的天生如此?

陸聞在看過星網上的孤雌合唱後就想到讓童聲為這首歌增光添彩。沒有比兒童的聲音更純真又更殘酷的了。

雄蟲不再議論,這首歌對于他們的影響是雌蟲難以想象的。沒有誰天生暴虐,也沒有誰天生愚鈍,一旦雄蟲意識到自己曾經所沉迷的暴力都是被他蟲灌輸,他們就會千百倍的的反抗。

就像雄蟲對雌蟲因為《勳章》哭泣而莫名其妙,雌蟲也會疑惑雄蟲為什麽會對《天生如此》感同身受。他們看得懂MV,也聽得懂歌詞,但就是不懂雄蟲那一刻對于“天生如此”的憤怒。

哪怕雄蟲只有一秒因為自己對無辜蟲使用暴力而感到厭惡,現在都會為“被迫”承擔罵名痛心。

雄蟲精神上的纖細使他們随波逐流,更容易被塑造成傲慢無知的廢物。也讓他們的精神更易産生共鳴,同類的痛苦也同樣割在自己的身上。

在童年被遞進手中的鞭子為雄蟲穿上暴虐的皮套,幾十年過去,皮套和皮膚融為一體,每蟲知道他們原來到底是什麽樣的蟲。所有的雄蟲穿着同樣的皮套,在社會上扮演同樣的角色,高高在上而脆弱不堪。

今天陸聞一把扯下皮套,雖然撕下了粘連的皮膚,痛心刻骨,但是雄蟲們驚訝的發現自己真實的那一面終于得見天日。

陸聞在唱完後若無其事地開始一段聊天,語氣中絲毫不受剛剛歌曲的殘酷氛圍影響。不像第一次在舞臺上演唱《勳章》後,自己的情緒也不能自拔,這是他舞臺逐漸成熟的标志。

在舞臺上,陸聞不但能夠操縱觀衆,甚至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是這個舞臺上當之無愧的王者。

“說真的,我們的社會如此安定,除了在邊界星作亂的星獸,我們沒有敵蟲。但是我們身邊還是暴力不斷。”陸聞的視線從嘉賓席遠離,正對着攝像機,正對着攝像機後的上億觀衆。

“雄蟲對雌蟲的家庭暴力是暴力,雌蟲與雌蟲的争鬥也是暴力,”

【MV裏老雄子對小雄子的這種行為也是暴力。】星網直播間的彈幕上對于陸聞的話反饋頗多。

【我覺得當着蟲崽的面打他的雌父也是對蟲崽的暴力。】

【還有星網上的星網暴力,對一只陌生蟲冷嘲熱諷。】

“我們生于暴力中,最終變成暴力的一份子。”陸聞的眼前閃過無數畫面,最後定格在自己初來蟲族,為佩比擋住鞭子時手中的鮮血。“我希望未來我的蟲崽可以不重複我的蟲生,他将不再經受任何無端的暴力。”

“拒絕暴力!”一位粉絲喊出後,接着又有其他蟲跟上。

“拒絕暴力!”的聲音在今天響徹整顆星球,從全息直播中傳播到每一個角落。

傳到尼德格星的小公寓,佩比的嗓音還是如當時一樣尖細,“拒絕暴力!”他學着直播現場的蟲一起喊出宣言。他看到現場高呼的蟲不僅是雌蟲和亞雌,攝像機給了雄蟲們鏡頭,高貴的雄子們喊得面紅耳赤,沒了優雅姿态。但是佩比卻覺得這樣的雄子比起以前見到的衣冠楚楚的雄子更值得尊敬。

陸聞無意将演唱會變成蟲族起義,他唱得是流行愛情歌曲,又不是悲慘世界。“前幾天我剛到這個星球的時候,吃了一個很著名的甜品,大家知道名字嗎?”

“看來好多蟲都吃過,确實很好吃。我去的那家店老板和我說這道甜品因為太好吃,所以很多蟲都為它寫過歌。下面這首歌就是《果沙芋皮卷》!”

這是翻唱歌曲,原創歌手聽說陸聞要在演唱會唱這首歌,分文不取,只求能夠送他一張票。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就在下方的嘉賓席聽陸聞演唱他的成名曲,這首歌當年一度帶動了這個星球的旅游,無數蟲族慕名而來想嘗嘗果沙芋皮卷到底有多好吃,才能讓作者寫出“不想結婚只想餘生聞着甜甜果味”。

輕快的歌曲把剛剛的氛圍沖淡,後半場後半場演唱會也順利完成。最後一首歌還是萬衆矚目的《戀蟲》,毫不誇張地說現在這首歌全星際就沒有幾只蟲不會唱,哪怕會場的音效已經震得觀衆耳朵疼,也堵不上他們想要跟唱的嘴。

在返場時陸聞再一次演唱了粉絲送給自己的《相遇》,這已經成為演唱會的固定環節,他只唱了幾句就把聲音交給粉絲,幾萬蟲的合唱震撼蟲心。一想到演唱會即将結束,就有蟲忍不住又帶上哭腔。

【真希望演唱會永遠不結束。】

【嗚嗚嗚……這是我第一看雄子的全息直播演唱會,真的太強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我太羨慕能去現場的蟲了,我宣布《天生如此》就是今年最佳歌曲。】

首場演唱會結束後,星網熱搜被陸聞包圓了,從上到下,除了固定的政治要聞位都是關于演唱會的搜索。

比起上次《勳章》熱搜一爬升,雄保會就急着往下壓的樣子,《天生如此》反倒是雄保會一手推上熱搜的。

雄蟲纖細敏感的神經讓他們敏銳地察覺到以往的“暴力”對自己也是一種傷害,他們開始懷疑那些教會自己暴力的蟲是否帶有惡意。

于是雄蟲們開始質問雄保會:為什麽沒有及時察覺到這種傷害?為什麽沒有能從小保護自己避免接觸暴力?

雄保會的工作蟲只能一遍遍的解釋自己的職責範圍,又準備了新的理由搪塞雄蟲:“雄子,假如您對暴力一無所知,那有可能在将來遭受暴力的時候都懵懵懂懂,反而被傷害更深啊!”

之前看到過寶貝覺得我是不是在蟲族搞平權,我還是再解釋一下:一種性別依附另一種性別而存活的種族不可能平權。聽聽要做的、想做的,一直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給更多雌蟲溫暖,同時他盡自己所能地去讓蟲族之間的暴力減少,只有減少暴力才能讓雌蟲們的生活更加輕松快樂。

祝寶寶們十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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