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路錦眠慢悠悠走到東夜市的時候，莺兒的表演已經快要開始了。
莺兒不知用了什麽辦法，在夜市的中心區搭起了一個高臺。
高臺四周燃起了篝火，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真是想低調都不行。
因此凡是來逛夜市的人都被莺兒搭的這個高臺吸引過來了。
路錦眠心中暗嘆，莺兒這番布置足夠惹眼，舞臺這個概念雖然不是現代才有的，但是莺兒能想到這一出确實是動了腦筋。
過不多時，舞臺四周擠擠挨挨來了很多人。
此刻的舞臺空空如也，大家都在四處張望，很想知道臺上會出現什麽。
路錦眠點頭，很好，群衆們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大魚已經就位，現在就看魚餌和垂釣者的本領了。
身後有男子的聲音傳來：“借過一下。”
路錦眠側身回頭，看見明硬已經成功擠到了她身邊，于是笑道：“明老板也來湊熱鬧？”
明硬用扇子輕輕點了點路錦眠的肩膀，又指了指前方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語氣無奈：“這丫頭要來，我哪能不跟着來呢？否則回去又要與我鬧脾氣。”
路錦眠一臉了然：“明老板為這舞臺花了大價錢吧？”
明硬聽了，便對着路錦眠倒起了苦水：“可不是，莺兒在我面前磨了好久，硬是要我把占着中間這塊區域的其他商家都遷到別處去。”
路錦眠笑了起來：“明老板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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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硬擺擺手，随後又道：“破費還在其次，這回我欠下的人情怕是還到後年都還不完喽。”
路錦眠又笑起來：“大恩不言謝。明老板，這次我要多謝你了。”
明硬搖頭道：“說起來還是你幫我的忙大一些。”
二人都是心照不宣，不再多言。
一陣急促的鑼鼓喧嚣過後，臺上的演出正式開始。
舞臺兩旁呼啦啦湧上來一群手執各式樂器的樂師。
路錦眠驚訝，還未等她開口詢問，明硬已經全盤托出：“舞臺上的設計莺兒也花了不少心思，一會兒你可得看好了。”
路錦眠點頭，繼續往下看。
只見上臺的樂師們或坐或立，不約而同演奏起手中的樂器。
流暢的曲調緩緩流淌出來，不急不躁，清風徐來，沒來由地令人心生愉悅之感。
周圍的圍觀人群大多都是不懂樂理的人，然而藝術的奇妙之處便在于聯通心靈，無論聽者是誰，都能平等地收獲曲調中撫慰人心的力量，沉浸在樂聲中，難以自拔。
等到一段高山流水般的美妙樂章演奏完畢，曲調突變，樂師們的站位也發生了變化。
偌大的舞臺正中間空出了一條通道，緊接着通道兩邊都有人依次上臺來。
這回走上臺的人無一例外，都身着路錦眠設計的衣服。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是村裏人，還有一些路錦眠也沒見過，應該是莺兒請來幫忙的。
他們昂首挺胸，滿懷自信地穿着這些或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很古怪的衣服，排着隊走過全場，轉身後回頭又走一遍。
路錦眠緊緊盯着排列整齊的兩行隊伍，心中一動，随即訝異萬分。
莺兒的這個舞臺環節，像極了現代的模特走秀場。
路錦眠清楚得記得，在上一世她在電視上看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場模特秀裏，秀場的布置也是類似這樣的。
只不過當時路錦眠看見的是身材高挑的模特穿着華貴有型的衣服走秀，而莺兒不拘泥于形式，模特的人選也更為豐富。
不得不說，這樣的奇思妙想對于現場的觀衆們來說是很新奇的。
當即就有幾個年輕人躍躍欲試。
莺兒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情形出現，應對自如，當下就取出了幾件其他款式的衣服，給幾人挑選之後換上了。
路錦眠遠遠看見，把衣服給他們之前，莺兒對那幾人說了幾句話，那幾人便連連點頭。
路錦眠微微一笑。
自古以來無奸不商嘛，莺兒這是在提條件了。
果然，那幾人紛紛從腰裏摸了銀兩出來，餘娘子笑眯眯地接過銀兩，莺兒才把衣服給他們。
人們趕夜市圖的是一時熱鬧，熱鬧之下大多數人的積極性都會被調動起來，一旦有人上鈎，其他人都會受情緒感染紛紛争先恐後地咬鈎。
莺兒利用的就是人的從衆心理。
過不多時，越來越多的人看着穿着奇裝異服地同伴神氣活現地站上了舞臺，便忍不住心癢難耐了。
看着口袋裏越來越多的碎銀，餘娘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眉飛色舞地打着算盤。
莺兒腰都快要累彎了，但是臉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快樂和喜悅。
路錦眠聽見明硬在身旁喃喃自語：“想不到她竟如此開心。”
一個時辰過後，大部分有意向嘗試着穿上新奇衣裳的人都有些累了。
于是莺兒的下一波活動也如約而至。
樂師們慢慢退到了臺下，臺上的空間更寬闊了。
原本因舞臺上空間不夠下臺的村民們和莺兒請來的幫手們再一次登上了舞臺。
曲調又生變化。
在模特們的帶領下，穿着奇裝異服的觀衆朋友們被拉入了更熱烈的場子。
他們先是在臺上跟随着音樂慢慢搖擺，後來竟然和同伴們手拉手跳起舞來。
盡管毫無舞蹈基礎的人們跳起舞來無限接近于群魔亂舞，但是現場的氣氛很熱烈，場外為數不多沒有加入的人們也蠢蠢欲動起來。
就連隔壁賣東西的商販們也全部都被音樂和舞蹈吸引過來了。
路錦眠：“……”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廣場舞還是蹦迪來形容此刻的場面。
總之大家都high起來了就對了。
high起來的人群中，明硬不知何時也被莺兒拉過去加入了跳舞大軍。
路錦眠在臺下看着他們肆意地彰顯着自己的個性，瘋狂地宣洩着自己的情緒，突然鼻子一酸。
淚水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路錦眠擡手接住幾滴眼淚，怔怔地看着手掌心晶瑩的液滴，忽然又笑了笑。
也許這世上沒有什麽是永恒的。
無論是夜晚的繁星，還是此刻的我們。
但是快樂永不過時，極致的情緒體驗縱然稍縱即逝，也擁有閃耀永久的璀璨光芒。
眼看莺兒大獲全勝已成定局，路錦眠便要悄悄離開。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随即更多人驚呼起來。
不遠處有人在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不要擠，大家讓一讓。”
“哎喲喂我的膝蓋！”
與此同時，身邊的人群像是在同一時間都湧向了同一個方向。
路錦眠心中一緊。
人潮聚集得太多了嗎？
糟了！
踩踏事件！
周圍的呼喊聲此起彼伏，臺上跳舞的人們也都在伸長脖子呼朋引伴，慘叫聲連連。
小孩子的哭聲夾雜其中，分外吵鬧。
路錦眠立刻穩住身形，往莺兒他們的方向努力移動。
然而現場已經是一片混亂，很多人都在大聲哭喊，很快就連莺兒那邊原本聚集在一起的村人們都被沖散了。
路錦眠被後背一股大力推得往前踉跄了兩步，下意識伸手去扶了一把旁邊人的手臂。
随即聽見一個驚喜的聲音：“眠眠，原來你在這裏！”
身旁，茜柳滿臉焦急地抓緊了路錦眠的手臂，幫助她順着人潮流動的方向慢慢轉移到安全地帶。
此時場內和場外的人群都安靜了不少，之前意外摔倒的人也被攙扶起來。
茜柳剛要開口和路錦眠說話，眼角瞥見一個物件，霍然便沖了出去：“不好！”
茜柳會武功，身法比尋常人快，一個眨眼的功夫就飛奔出十多米。
十米開外，一處舞臺布景搖搖欲墜，下面的人卻一無所知。
眼看那塊沉重的木板就要砸下來，茜柳伸手一把将站在正下方的那個人薅了過來。
只差一秒，木板轟然倒塌。
被茜柳護在懷中的人愣了片刻，這才想起從茜柳懷裏掙脫出來。
茜柳初初趕過來救人，眼見着木板砸在距離自己不到半尺遠的地方，也難免受了些驚吓，等到那人從她懷裏掙紮出去，她才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茜柳問道。
被茜柳救下的人是個年輕俊美的公子，此刻一雙狹長的眼眸裏有些許羞澀：“不妨事。多謝姑娘相救。”
茜柳呆了一呆。
如此容貌姣好的公子，茜柳也不是沒見過，之前她闖蕩江湖的時候，見識過太多這樣的人了。
只是面前的這位公子與旁人相比卻有所不同。
他年紀雖小，形容舉止卻是一等一的好，儒雅端方，既不迂腐呆板，又不浪蕩輕浮。
茜柳腦中莫名便冒出了一個“恰到好處”來。
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世間竟當真有如此翩翩公子。
趁着茜柳發呆的功夫，現場的秩序又恢複了一些，基本無礙了。
莺兒跑到路錦眠身邊，氣喘籲籲：“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路錦眠搖頭。
莺兒捶胸頓足道：“唉，都怪我不好，好端端的引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幹什麽呀？這下可好，闖出大禍了。”
路錦眠寬慰她道：“其實你的想法都很不錯，也很直接有效，只是缺乏了實踐經驗，沒關系，下一次就知道哪些方面要多加小心了。”
莺兒本來憋了一肚子話要向路錦眠忏悔，聽到這裏，一肚子忏悔的話都被莺兒咽回肚子裏去了。
“什麽？還有下次？”莺兒愕然。
“是啊，以後我服裝店的宣傳推廣都交給你了。”路錦眠說得一臉輕松。
莺兒不幹了：“這次我是好心幫你，那下次……嗯，下次嘛。”
路錦眠故意裝得可憐兮兮：“下次你就忍心不幫我了？”
“呃……”莺兒是個愛憎分明的人，路錦眠現在在她心目中早就已經是要好的朋友了，朋友有事相求，莺兒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絕。
“下次再說吧。”莺兒含糊其辭。
路錦眠微微一笑。
她不需要莺兒答應得有多爽快，關鍵是要有這一份心。
“去看看受傷的人吧。”路錦眠往前走去。
莺兒急忙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