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後媽
後媽
周舟閉着眼等了好久，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反而是頭頂傳來柔軟溫暖的觸感——是壞女人摸了摸他的頭。
“摔了個碗而已，這麽害怕幹嘛。”她講話的語氣很溫柔，好像一點都沒有要生氣的意思。
周舟試探地張開眼睛。
只見壞女人不像平時一樣黑着臉，她嘴角帶着輕笑，眼神像一汪溫泉一樣。
她讓女傭打掃了地面的碎片，又重新拿碗給他盛了幾勺粥。
壞女人好像看出來自己在想什麽一樣，語氣平靜地解釋：“不是不讓你吃飯，你餓的太久，如果一次性吃那麽多，胃肯定承受不了的。”
“……嗯。”周舟怔怔地點了下頭，長長的睫毛低垂着。
他莫名心髒有些酸酸漲漲的，是在做夢嗎？為什麽眼前的一切都這麽不真實？
他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小臉頓時疼的皺巴巴的。
不是夢。
周舟垂着頭，用勺子戳着碗底，他小聲嘟囔：“現在讨好我已經晚了。”
他很記仇的，壞女人每次欺負他都記在日記本上了，就等着長大了欺負回來。
就算現在壞女人對他溫柔，抱他去吃飯，在他打碎碗後安慰他……他也不會原諒對方的！
嘟囔聲音太小，唐韻之并沒有聽見。
周舟擡起臉，又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心中懷疑：壞女人是不是有事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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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靜靜思索之際，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一個女傭走來低聲道：“夫人，門口有幾個人自稱是《我們的田野》節目組的，還扛着攝影機，要放他們進來嗎？”
果然。
周舟确認了心中的想法。
“你要參加綜藝對嗎？”
他就說，壞女人為什麽無緣無故地對他這麽好，原來是節目組要來家裏，她怕自己拆穿她的真面目。
她不是真心想對自己好的……
“算是。”
聽到對方做出肯定的回答，不知道為什麽，周舟心裏又有點莫名的失落。
他聽到壞女人繼續說：“是一檔親子田園綜藝，就是幾個父母帶着小朋友去農村玩，所以節目組邀請的不止是我，還有你。”
“我尊重你的意願，如果你想去我們就去，如果不想，我就拒絕他們。”唐韻之神色認真，似乎把他當作成年人一樣讨論這件事。
事實上，唐韻之确實也很認真。
她不喜歡左右別人的想法，就算帶學生的時候也不會強迫他們做不喜歡的選題，雖然周舟年紀不大，但她相信對方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她還有很多方法回課題組幫忙，上綜藝并不是唯一的選擇。
要是周舟想去，她就順其自然，就當帶留守小朋友旅游；
要是周舟不想去，她也大可以直接用那位便宜老公的錢付違約金——反正渣男的錢不花白不花。
周舟愣了好久才消化過來這件事。
壞女人居然在問他的意見嗎？
他無措地摳了半天手，片刻後，像是做了什麽艱難的決定，擡起臉道：“我參加。”
“……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說完後周舟立馬撇過臉，眼神躲閃。
唐韻之好奇地挑了下眉，“聽聽看。”
“你要一直對我這麽好！”周舟的臉徹底紅了，從耳根一路紅到脖子，像只煮熟的蝦米，“不能兇我不能打我，還要給我做飯吃！”
怕她不答應，周舟又急匆匆地補充道，“至少保持這段時間！”
他知道壞女人現在對他的好都是裝出來的，不過沒關系，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只是暫時想要一個溫柔的媽媽而已。
壞女人想要他陪她上節目，就得答應他的要求，不然、不然他不會妥協的！
周舟把衣角捏了又捏，他心裏有點忐忑，但又覺得壞女人不會拒絕這麽簡單的要求。
結果，“我拒絕。”
“為什麽？”周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心裏空落落的，是他要求的太多了嗎？“那、那不給我做飯也行。”
“不是這樣的。”
唐韻之心中嘆了口氣，把周舟捏着衣角的手拉開。
她耐心地解釋：“我會照顧你，可能不算很好，但也不會兇你打你，我做飯不太好吃，但也吃不死人。”
周舟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了，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他抽噎着問：“那、那為什麽拒絕我？”
他只想要個溫柔的媽媽而已，她裝一下都不願意嗎？
“周舟，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是這樣的。”唐韻之蹲下身與他平視，她覺得自己需要糾正一下繼子有些偏差的認知。
“感情是靠真心換來的，而不是像買零食那樣，你給我錢，我給你糖果。”
“可是之前就是這樣的！”周舟反駁。
他考了滿分爸爸才會給他打電話，把值錢的給傭人他們才會給他吃飯，壞女人也是，他有時候很聽話了壞女人就會抱他……他們明明都是這樣的！
“那是錯的。”唐韻之冷靜道，“之前那些人是錯的。”
周舟再也憋不住眼淚，‘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他也想要一份無條件的愛，像別的爸爸媽媽愛小朋友那樣，為什麽沒有人真的關愛他，明明他已經很懂事了！
唐韻之默默遞了張紙，任由男孩發洩自己憋了太久的委屈。
此時，角落裏一只手悄悄取下微型攝像頭。
[張哥，視頻已錄好。]
*
《我們的田野》是一檔田園生活紀實真人秀，通過嘉賓們自己在田野采摘、種植，過自給自足的生活，來展現慢節奏的生活态度。
自從第一季播出後，該節目就受到廣泛讨論，本季打出了‘親子季’的宣傳口號，更是引起了又一波熱度，網友們都期待看到節目裏展現的家人溫情。
看見官宣的嘉賓名單時，網友們紛紛感慨陣容的豪華。
不但有成名已久的大花譚薇，還有童年女神路知知，但說起熱度最高的，還得是當年紅極一時的唐韻之。
她本來就是招黑體質，在不擇手段嫁入豪門後，路人緣更是直線下滑，每次活動都有一堆黑粉追着她罵，這次也不例外。
[這是出來洗白的？我可記得她嫁入豪門的手段不太光彩。]
[田野綜藝請唐韻之幹嘛，過來耍大牌嗎？我聽說她連襪子都要助理洗。]
[呵呵，人家都是親母子，就她一個當後媽的還好意思來。]
[該說不說，有點期待她和繼子打起來。]
……
不管黑粉怎麽罵，吃瓜路人還是最愛看這種熱鬧，比起其他組母慈子孝的溫馨日常，他們還是更愛看豪門繼母子撕x的雞飛狗跳。
一群人守在屏幕前，興沖沖地等待即将開始的直播。
《我們的田野》有一個傳統，節目開播的前幾天都會先直播嘉賓的日常生活，既是讓觀衆們盡快熟悉嘉賓，也是給後面的鄉村生活進行鋪墊對比。
嘉賓有五組，節目組也派出了五隊攝制組，進行實時跟拍直播。
此刻張翔正坐在節目組派往唐韻之住處的車上，提前跟攝制組們熟悉關系。
為了保護藝人們的隐私，等到他們住所門口的時候才會開始直播，其他組的攝影師們不知氣氛如何，但他們車上卻一片寂靜，氣氛莫名有些凝重。
同在娛樂圈，大家都或多或少聽說過唐韻之的‘威名’，耍大牌不配合都是小事，還有傳聞說她在片場脾氣上來暴打攝影師的。
所以聽說要跟她的組，一群攝影都心有戚戚，他們寧願少賺點錢，也不願受這種罪。
而張翔坐在副駕駛心情惬意，他很清楚攝制組們的想法，所以更要挑在這種好時候添油加醋。
“其實吧，我們韻之很好相處的。”坐在副駕駛的張翔突然出聲。
攝制組衆人：“？”
為了接下來的跟拍工作能順利進行，他們自然希望這位嘉賓不像傳說中難相處，經紀人可以說是最了解藝人本性的人了，肯定會有一個相對真實的評價。
攝影師們都豎起耳朵。
“韻之就是個小孩，性子比較直，之前在片場确實得罪過不少人，那一陣讓我很是頭疼。”張翔故作一臉苦惱的樣子，“不過她其實不太發脾氣，除非是觸犯到她的雷區。”
聽他這麽一說，攝影師們有些好奇，“唐老師的雷區是什麽啊？”
有些藝人接受節目或采訪前會标明不能提的部分，比如年紀、身高、整容與否，還有其他特定的梗，但嘉賓單上也沒見唐韻之特別标注什麽啊。
“她的雷區……比較多。”張翔摸了摸下巴，“其他藝人雷的她都雷，剩下的話，不能拍太久、不能拍外景、不能拍她素顏、不能問非常識性問題、不能拍她打人……不然她可能會撂挑子。”
……那他們還有能拍的嗎？
等等，唐韻之真打人啊。
張翔的表情很是誠懇，說出口的話卻讓攝制組們流了一地冷汗。
“這，唐老師确實，比較有性格。”
一群人對視幾下，紛紛看出彼此眼裏的為難，他們聽說過唐韻之難辦，但這也太難辦了吧。
車裏氣氛頓時更加沉默。
而副駕駛的張翔悠閑地哼起小曲，他手指微動敲了幾個字：[剪輯一下發網上，可以讓水軍開始了。]
本來一群攝影抱着僥幸心理，想着可能是張翔描述的過于誇張。
誰料直播剛剛打開，他們就被別墅的女傭攔在門外，更誇張的是，僵持幾分鐘後，屋內竟然隐約傳來孩子的哭聲，哭的撕心裂肺，活像是被人扒皮一樣。
果然比傳聞中可怕……
攝制組心想。
然後他們就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實：
唐韻之，她、她不會要當着全國觀衆的面直播打孩子吧？！
于此同時，一段視頻在網上流出。
畫面中，一對母子正在用餐。
先是母親阻止孩子吃第二碗飯，接下來畫面切換，孩子摔碎碗後閉緊雙眼，害怕得渾身發抖，然後母親扇了孩子的頭一巴掌。
母親惡劣的行為很快引起争議，然後視頻迅速傳播。
眼尖的網友立刻指出：
那個打人的母親正是唐韻之！
剛開啓的直播間迅速湧入一大波觀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