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亡末班車(七)
死亡末班車(七)
西山墓園位于西山山腳,一片深深下凹的窪地。
奚郁和泰紀視周圍的黑暗于無物,平穩地穿過及腰高的雜草,踏上破碎風化的石階,往林立的墓碑之中走去。
早在眼鏡男長篇大論的時候,他們就走了。
泰紀虛心請教:“大人,水在哪裏?”
奚郁提着草莓,頗為輕松地說:“不知道。”
泰紀摸不着頭腦地左右看看。
這裏怎麽看都是一片荒廢的墓園,哪裏會有幹淨的水?
他們漸漸走入墓園深處。
四周黑影重重,破舊的墓碑林立,除了呼嘯的風聲,什麽都沒有。
奚郁完全沒有什麽尋找的意思,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把鋤頭在手裏掂着,坦坦蕩蕩地在墓園裏行走。
泰紀剛想問奚郁拿鋤頭幹嘛,就見他揮起鋤頭,一下砸在人家墳上。
泰紀:“……”
奚郁開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挖別人墳。
不一會,周圍的墳都被他挖得坑坑窪窪。
片刻後,奚郁像是終于看到一個順眼的,揮舞鋤頭嚓嚓嚓地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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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具破爛的棺材板出現在泥土下。
“哐”地一聲,奚郁一鋤頭揮下,穩準狠地鏟入棺材板的縫隙。
他一踢鋤頭杆,“咔嚓”一下撬開了棺材。
一具膚色青白,皮膚皺縮的可怖屍體頓時暴露在呼嘯的夜風中。
奚郁俯身盯着它。
屍體雙目緊閉,毫無聲息。
一聲悶響,帶着泥土渣子的鋤頭一下怼在了屍體臉上。
奚郁含笑道:“這位先生,醒醒,該起來帶路了。”
“……”
風聲劃過耳際,泰紀敏銳地一扭頭。
奚郁笑了一聲:“哦?又有帶路的來了。”
許多黑影混在呼嘯的風聲,疾速朝着奚郁和泰紀撲來。
它們滿是惡意地盯着奚郁,嘴巴咧開夾雜着憤怒的嘲諷笑容,張開尖利的五指直往奚郁和泰紀的後心抓去。
它們激動得戰栗不已,似乎已經看到這個膽敢毀壞它們墳墓的人被洞穿胸口,無力倒下的場面。
在它們放大的瞳孔裏,一個拳頭驟然砸在它臉上,将它臉上的笑容徹底打得扭曲變形。
泰紀一拳轟出,其餘黑影在巨力下一個撞一個,轟轟轟直飛出幾十米。
他收回拳頭,閃電般地抓住另一個偷襲黑影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抓住黑影的腿。
“咔嚓。”
他雙手一掰,将那黑影掰成兩截。
然後他張開黑洞般的大口,就要把手裏的兩截黑影塞進嘴裏。
“你幹什麽?”
奚郁像是腦後長了眼睛,冷不丁地開口。
泰紀僵住了。
他連忙閉上嘴,心虛地把手裏斷成兩截的身體重新怼在一起。
他使勁戳了戳,發現連不上後默默地丢在地上,一腳踢到看不見的角落裏。
直到暈頭轉向地癱倒在地上,黑影們依舊僵硬地咧着歪斜的笑容,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
“歡迎光臨,先生小姐們。”
奚郁蹲下身,笑吟吟地問道:“做好帶路的準備了嗎?”
這些七橫八豎倒了一地的黑影,都是一個個膚色青白、皮膚層層皺縮、瘦骨嶙峋的“人”。
它們頹然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恍若死屍。
奚郁的目光從它們身上一個個掃過,眼裏笑意更深。
“我建議諸位再考慮一下,不然我只好……”
奚郁身後的棺材裏,臉上糊着泥土渣的屍體豁然睜眼。
它直挺挺地坐起身,擡手直刺向奚郁後頸。
呼嘯的風聲中,奚郁一歪頭,爪子唰地從他頸側劃過。
電石火光之間,他的手以更快的速度抓住那只爪子,一個過肩摔将它貫在地上。
四周倒地的黑影們驟然彈跳而起,朝着奚郁撲來。
奚郁揚起手裏的屍體擋在身前,“呼啦”一個旋身。
“噗噗噗”一陣悶響,所有揮來的爪子全都刺在他手裏的屍體身上。
然後這些詐屍的黑影又通通被泰紀摁趴下。
“還真是不老實。”
奚郁站起來,掐着渾身破洞的屍體脖子,将它舉高。
他溫和地問道:“這位先生,你也不肯帶路?”
那屍體無力地掙紮踢動着,卻始終無法撼動奚郁的手。
奚郁啧了一聲:“怎麽這麽嘴硬呢?不就是找個水源嗎?又不是把你們扔進水裏……”
一旁的泰紀耿直地說:“大人,您掐住他的脖子,他說不了話。”
“……”
奚郁手一松,屍體無力地從他手裏滑落,癱軟在地。
片刻後,奚郁看着癱在地上繼續裝死的屍體們,肯定地說:“它們不會說話。”
泰紀傻愣愣地問:“那怎麽辦?”
奚郁随手拽起一塊墓碑上爬滿的藤蔓,堅韌的枝條“啪啪”地被連根拉起。
他抻了抻藤條,笑吟吟地說:“沒事,會動就行了。”
躺在地上的屍體們只覺得一陣冷風刮過,齊齊地一抖。
……
另一邊,成哥六人一陣急行,将不斷逼近的黑暗甩在身後,踏入了這片淩亂的墓林裏。
這片西山墓園出奇地大。
這墓園顯然已經荒廢很久了,墓碑間的石階石路破裂,雜草從石縫裏茂密生長。
墓碑也歪歪斜斜的,厚重幹涸的污漬覆蓋在墓碑上,雜草和藤蔓纏繞其上,字跡模糊不清。
肌肉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陰冷的感覺像是一條毒蛇,吐着信纏繞在他們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一踏入這片墓園,山風越發大了。
厲風呼號,恍若鬼哭。
成哥打量了一下這片望不到盡頭的墓園,說:“我們先分頭行動,平子你和我去找那個奚郁,阿華你帶着新人去找坐車的錢。”
說完,成哥和平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快步走向墓園深處。
馬悅瑟縮着試圖追上去:“成哥,我……我想跟着你……”
下一秒,她就被大力扯回來。
阿華陰着臉盯着她,說:“沒聽到成哥的話嗎?你們跟着我。”
馬悅手臂被抓握得劇痛。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幹什麽?放手!”
阿華盯着馬悅,緩緩開口:“我警告你,不想死的話就離他遠一點。”
馬悅一聽,頓時笑了。
“怎麽?你還想殺了我?”
她眉宇間的柔弱消失了,上下打量着阿華勁瘦平板的身材和硬茬茬的短寸頭,似笑非笑地說:“就你這種男人婆,你以為成哥真的看得上你?”
阿華的臉瞬間黑了。
“你他媽說什麽?”
眼鏡男冷不丁地開口:“他們已經走了。”
馬悅聞言急忙扭頭,果然發現成哥和平子早已不見蹤影。
她咽了咽唾沫,在呼號的夜風中遲疑了一下,回頭說:“那……我們還是快走吧,快點找到錢去找成哥。”
阿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墓園另一個方向走去。
……
墓園深處,風聲似乎更大了。
黑暗的狂風中,似乎隐隐有着什麽騷動的聲音。
成哥用手電掃着周圍,細細聽着風聲,和平子小心地繼續深入墓園。
成哥:“我們分頭找,找到了閃信號。”
平子點了點頭,朝着其他地方摸去。
成哥越過數道墓碑,厲風吹得草葉藤蔓唰唰作響。
突然,他腳步一頓。
他低頭凝視身側一塊墓碑片刻,彎腰用小刀割斷爬滿墓碑的藤蔓。
這個墓碑看起來很新,上面的字跡清晰。
血紅的字寫着:田紀,卒于……
後面的年月就看不清了。
成哥用拇指擦了擦墓碑下糊着一層黑泥的照片,露出一張臉來。
在手電筒的光芒下,黑白照片模糊昏花,是一個男人陰沉的臉。
他皺眉細看,越看越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
等等,跟在小白臉npc旁邊的那個壯漢,是不是自稱紀紀子?
難道他就是這個田紀?
黑白照片上的男人目光陰恻恻的,兩顆黑漆漆的眼珠似乎在手電筒的光芒中動了動。
成哥豁然後仰,遠離那張照片。
一陣涼風掠過,他後頸的寒毛一根根豎起。
他猛地扭頭,身後只有林立的破敗墓碑。
成哥皺了皺眉,回過頭。
一張蒼白發青,皮膚層層褶皺的臉緊貼着成哥的臉,暴突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
成哥瞳孔驟然一縮。
一雙冰冷的手猛地掐住成哥的咽喉,用力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