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亡末班車(十一)
死亡末班車(十一)
泰紀在墓林中無頭蒼蠅般地亂竄。
突然,他後頸的寒毛唰地一根根豎起。
他僵硬地扭頭,就見奚郁蹲在他身後的一塊墓碑上,冷冷地看着他。
奚郁:“你在幹什麽?”
泰紀一哆嗦,難得機靈了一回,讨好地舉起手裏五花大綁的活屍。
“大人,我已經抓到了,還差那個女的,我已經盡量快……”
奚郁側了側腦袋,似乎聽不太清泰紀說什麽。
泰紀突然本能地察覺不對,倏地閉嘴。
等等,快什麽?快點趕到,避免大人的草莓毀壞?
不,不能再提這件事!
在泰紀絞盡腦汁思考轉移話題的時候,奚郁的目光移到了他手裏動彈不得的活屍上。
他緩緩地笑了起來:“計劃變更,我們來跟他們玩一場游戲吧。”
泰紀抓了抓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他們……應該不敢再來找我們了吧?”
奚郁仔仔細細地擦拭着指尖的血液,扯了扯衣袖擋住焦黑的傷口,起身淡淡地說:“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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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瘋了嗎?還是腦子被屎糊住了?”
阿華稍顯尖銳的聲音在漆黑的墓園裏炸響。
“那個npc都已經把平子搞成那樣了,你們還想去招惹他?”
被阿華指着的平子靈體失魂落魄地飄在半空中,身影虛幻到幾近透明。
若不是靠着之前攢下的一個稀有的道具,他連靈魂都保不住。
成哥坐在石頭上面無表情地抽煙,腳下已經扔了好幾個煙頭。
阿華:“現在他根本就不是我們能碰的,當務之急是趕緊通關離開副本……”
“你們找到了多少錢?”
成哥冷不丁地開口。
阿華焦躁地抓着自己的板寸,“不到兩百,所以我們得抓緊……”
成哥打斷她:“那個npc手上至少有五百。”
空氣驟然一靜。
成哥用力吸了一口煙:“我們必須從他手中将這筆錢搶回來。”
肌肉男焦急道:“我們去找售票員,加上我們手上這兩百……”
阿華:“傻逼!那可是五百!”
阿華心煩意亂,她胸口起伏着,看起來很想繼續噴火,但又硬生生憋住。
五百,那可是足足兩個人的通關機會。
“我有個問題,我們就非得上那輛公交車不可嗎?”
在所有唰地射來的視線裏,眼鏡男推了推眼鏡,說:“只要存活到終點站就可以了吧?”
見其餘五人沒說話,眼鏡男笑了笑,繼續說:“墓園裏的活屍有很多都能在乘客身上找到對應的特征,我們可以大膽推測這個墓園裏埋的都是這輛502公交車乘客的屍體……”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成哥擡起頭,直勾勾地看着他。
眼鏡男頓了片刻,聳了聳肩繼續說:“這些乘客很有可能死在了公交車上,假如這輛車在到達終點站前出了什麽事故,導致所有乘客死亡呢?”
成哥面無表情地深吸了一口煙,在火光明滅之間朝着眼鏡男一口吐出。
“咳……咳咳……”
眼鏡男猝不及防,猛地嗆咳了幾聲,連忙揮散面前的煙霧。
“那個叫奚郁的npc怎麽說?早就下車的人你告訴我他死在車上?有些乘客買的票連西山墓園都到不了,他們怎麽死在車上?”
眼鏡男張口欲言,成哥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你是不是還想說到達一定時間後墓園會被淹沒?你以為就你看出來了?”
“……”
眼鏡男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沒這個意思。”
成哥用力把煙在石頭上摁滅,“沒有副本經驗的新人就是這樣……別忘了最開始的系統提示,到達終點站是要坐車的。”
眼鏡男嘴角扯了扯,別過頭不再開口。
“那個……”
馬悅怯生生地開口說:“我們在西北方向,就是土文站的方向發現一個很大的水庫,大壩很殘破了,還有很多水在不停地往下流,所以我們懷疑……”
成哥沉默片刻,用力一腳踹飛石塊,咬肌繃緊,“……那個洞是奚郁挖的,為了洗他那該死的草莓。”
一提到“草莓”兩個字,平子靈體不由哆嗦了一下,将自己縮得更小。
阿華閉着眼冷靜了一小會,開口說:“現在怎麽辦?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成哥吐了一口濁氣,眉眼沉郁地開口:“不過你們倒還是提醒了我一件事。那個奚郁和跟那個叫田紀的活屍呢?你們有沒有發現?”
阿華眉頭一皺:“田紀?”
成哥:“我發現了他的墓,他就叫田紀,但是墓裏面沒有屍體,我想知道他人和屍體都跑哪去了。”
阿華愣了一瞬,尖聲道:“你還在想那檔子事?你真以為僅憑我們就能把那個npc弄異常嗎?”
成哥沒理會阿華,徑直看向了馬悅。
馬悅一僵,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她知道成哥是什麽意思,他還沒開口,她已經開始怕了。
成哥拿出一個釘着人體的十字架,遞給她。
這個十字架像極了耶稣受難像,但被釘着的是一個長頭發的女性,右胸處有一個正在流血一般的血洞,泛着妖異的紅。
阿華眉心一跳:“喂,這個道具可是……”
成哥打斷了阿華的話:“戴上這個,試試能不能找到奚郁和田紀的活屍。小心點。”
阿華不可置信,“成磊!”
成哥盯着馬悅,加重語氣:“那可是兩條命,再貴重的道具都值得,你一定要成功。”
頓了頓,他自語道:“而且也不一定會用上。”
阿華咬着牙,說:“……你真是瘋了。”
成哥看都不看她:“那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阿華臉頰抽搐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馬悅示威般地瞥了阿華一眼,攥着脖子上的十字架,深呼吸幾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
墓林間的風似乎更大了。
月光終于掙紮着透過稀薄的雲層,在奚郁舒張的掌心上渡了一層淺白光暈。
而他的掌心,橫貫着一條血紅的割裂傷口。
泰紀站在一旁樹下的陰影裏,默不作聲地用指尖劃破手腕的皮膚。
暗紅的鮮血頓時滾滾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奚郁的掌心,和掌心那道傷口內。
深沉濃郁的血色,映得他的手越發得白。
奚郁皺了皺眉,“腐爛的味道,這活屍血也太臭了。”
泰紀湊過去嗅了嗅,“大人,我聞不到。”
奚郁伸直了手臂後退半步,讓自己離掌心那些暗紅的血液遠一些。
泰紀盯着自己不斷流血的粗壯手腕,腦袋歪了歪:“大人,那個會通靈的人類說不定會有點麻煩,您說我們要不要先弄死她?如果您不想親自動手,我可以代為效勞……”
奚郁一直安靜地看着鮮血淋漓的掌心。
說了半天,泰紀終于察覺不對:“……大人?”
奚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泰紀閉嘴了,安安靜靜地當個血包。
很快,奚郁掌心的傷口內便積蓄了一個小小的血窪,溢出的血液順着他的指縫滑落。
突然,在他掌心翻湧的血窪裏,突起了一個血色的瘤子。
那瘤子湧動着,裂開縫隙,露出一張模糊的人臉。
它黑洞洞的嘴巴無聲地張合着,在血泊之上緩緩蠕動。
奚郁嘴角的弧度變大。
“大幕已經拉開,請盡情地起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