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幼兒園怪談(七)
幼兒園怪談(七)
“不行!這是秘密,不能分享。”
小路警惕地看着奚郁:“哥哥是我們的,誰也別想搶走。”
哥哥?說的是華西?
“哦,原來是園長先生啊。”
奚郁一臉恍然,似模似樣地感慨:“他确實人特別好,不過比起你們這些小孩,園長先生還是更喜歡我們這些同樣是大人的老師們吧……”
“不,不是的!”
略顯尖銳的男童音響起,小路漲紅了臉,握緊拳頭急聲道:“今天中午的時候,我們原本好難過好難過,哥哥出現了,還帶來了新的玩具給我們玩!”
奚郁眉頭微挑。
“而且,而且在新的玩具被玩壞以後,哥哥一直陪着我們,還給我們唱歌,哄我們睡覺……哥哥最喜歡我們,對我們最好!”
眼看着小路就要急出眼淚了,奚郁才慢悠悠地開口:“好好好,對你們最好了,誰都比不上。”
雖然他的語氣要多敷衍有多敷衍,但小路還是被安撫了,重新抿出一個快樂的笑容,轉身蹬蹬蹬跑開了。
奚郁捏着那張辣眼睛的畫,一擡頭,就對上了唐銳幽冷的黑眸。
他适時地露出一絲疑惑,回視唐銳。
片刻後,唐銳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垂首将手裏的畫作疊好收起。
奚郁眼尖地看到,那副畫上也是糊滿了一片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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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紀湊過來,“大人,這張……畫,怎麽處理?”
奚郁瞥了眼手裏的“大作”。
他說:“就放在這吧。”
教室裏漸漸又淪為噪音聚集地,唐銳默不作聲,奚郁和泰紀兩人消極怠工,小孩們又開始在教室裏尖叫打鬧。
奚郁随手将畫作往櫃子裏的縫隙一塞,回身懶洋洋地開口:“陳姐,是不是該……”
他的話音突兀地一頓,下一秒唐銳敏銳地擡起頭。
陳姐不見了。
嘈雜的教室裏只剩下他們三個新幼師,那個總是難掩疲憊的女人不見蹤影。
奚郁站着沒動,目光掃過班上的小孩們。
中午那個被飯菜扣頭,最後被奚郁用玩皮球哄住的短發小女孩小蘇,也不見了。
唐銳“唰”地起身,大步朝着門外走去,匆匆離開教室。
奚郁微微斂眸。
【幼師守則第十條】:請勿獨自與孩子玩耍。如有必要,請在有其他人陪同的場地玩耍。
陳姐……獨自和那小孩玩皮球去了?
“老……老師,能不能看看我的畫。”
奚郁低頭,又被辣了一次眼睛。
他輕聲細語地打發走這個小孩,呼啦啦又是一群小孩圍上來。
等奚郁應付完這群小屁孩,唐銳也回來了,帶着那個短發小女孩一起。
奚郁:“陳姐呢?”
唐銳緊緊抿着唇,臉色冷得掉渣。
奚郁也不說話,只閑适地靠在窗臺上,安靜地看着他。
半晌,唐銳的嘴唇動了動,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他轉遍了整個三樓,最後在偏僻的雜物間門口發現了獨自一人的小蘇。
雜物間裏沒人,問小蘇也是一問三不知。
在唐銳四處找人的時候,不少同在三樓上課的幼師都看到了他。
等下課後,所有人都知道了又有一個npc失蹤,而且還跟中午被npc飯菜澆頭的小孩有關。
曾經撞倒陳姐的光頭男臉色慘白,如墜冰窟。
如果當時他沒撞到陳姐身上,如果當時惹到小孩的是他……
“怕什麽,npc而已。”卓金面無表情地說:“而且只是失蹤,誰知道死沒死……”
“小林還生死不知,你怎麽還能這麽無所謂?”中午聲音哽咽的男人忍不住了。
卓金冷笑一聲:“關我屁事。”
湧出教室的小孩們歡快地沖向設有游樂設施的中庭,甚至還有小孩興致勃勃地喊着老師們過來一起玩。
新幼師們沒人動,氣氛一片冷凝。
但是這些小孩只要嘴角一癟,他們又不得不過去。
無論這些小孩看起來多麽正常,多麽天真無邪,在他們眼裏都如同披着皮的洪水猛獸。
呆站在沙池旁邊的圓臉女玩家汪琴被扯了扯右手。
她低頭一看,一個面容可愛的小女孩雙眼亮晶晶地伸出雙手,要抱抱。
汪琴強打起精神,勉強伸出手抱起她。
她的天賦能力有親和的效果,總是能引起npc的好感,額外得到友善的對待。
小女孩神秘兮兮地湊近,濕熱的氣流打在她耳畔,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你害怕我們嗎?”
汪琴僵硬又尴尬,梗着脖子試圖遠離小女孩,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別害怕我們呀,太害怕的話,會很糟糕哦。”
小女孩歪着腦袋,笑出了一口白牙:“以前我像你們還是個大人的時候,就是因為太害怕才會遭遇可怕的事情。”
“要開開心心的,每天跟我們玩,才不會這樣哦。”
小孩們都湧去中庭玩耍,整個二號樓安靜下來。
三樓雜物間的門口,奚郁探出了個腦袋。
雜物間裏堆積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包括拖把掃把抹布等清潔用具,幾張長桌,還有堆積起來的紙皮箱和陳舊教具。
奚郁目光往地上鮮明的幾個腳印,以及長桌上兩個指印劃痕掃過,确認除了唐銳,沒人進入過雜物間。
“陳姐畢竟是幼兒園的老人了,這麽簡單的錯誤也會犯嗎?”奚郁自語道。
“會不會是,”泰紀歪着腦袋思考了一下那個詞彙:“劇情殺?”
奚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順着走廊窗戶往中庭望去,二號樓和三號樓之間的中庭廣場是小孩們的戶外活動區,設置了許多滑梯、單杠、沙池等娛樂設施,還有空曠的場地供小孩們亂跑亂跳,所有班級的小孩都能容納得下,像個小型游樂園。
但這麽多小孩,沒有一個人在玩皮球。
“走吧,”奚郁笑了笑,“我們也去找個皮球玩玩。”
說是這麽說,但在二號樓找個皮球,卻像是在大海撈針。
奚郁兩人在二號樓轉了一圈,每個教室都進去看了一眼,沒有發現任何皮球的蹤跡。
泰紀抓了抓後腦勺:“大人,真的有皮球嗎?”
奚郁摸了摸下巴:“那陳姐跟她玩什麽?”
泰紀:“額……捉迷藏?”
奚郁沒理他,低頭思索着。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将身上的圍裙扯了下來,丢到了泰紀手裏。
泰紀不明所以,攥着圍裙跟着奚郁繼續在二號樓裏轉悠。
不知轉悠了多久,奚郁微微側耳,似乎聽到莫名的細微聲音在樓裏隐隐回蕩。
“等等,大……”
模糊的聲音自身後迅速消散在空氣中,奚郁回頭一看,身後空無一人。
他微微眯起眼凝視着身後的走廊,微弱的光線卻隐隐綽綽,将一切籠罩在昏暗裏。
他回過頭,前方也是一片昏暗。
片刻後,奚郁平穩地擡步繼續往前走。
“嘻嘻嘻……哈哈……”
奇怪而含糊的孩童笑聲又在四處回響着,逐漸清晰,像是幽靈一般在這片空間裏四處飄蕩。
“哈哈哈哈……”
奚郁抿了抿唇,腹中隐忍的饑餓突然如烈火澆油,騰地燒灼起來,胃部抽搐收縮着,那股火仿佛被擠壓而出,熊熊順着食道往咽喉,往大腦燒去。
他用力眨了眨模糊的眼,同時用力按住胃部,以疼痛鎮壓饑餓,穩住身形繼續往前。
“嘭、嘭、嘭……”
皮球的拍擊聲由遠及近。
腥氣撲鼻而來,奚郁渾身的寒毛立起,敏銳地感覺到什麽冰涼的東西靠近。
“你……是……什麽……東西……”
他緩緩擡起頭,只見到一片模糊的,表面不斷翻湧的,龐大的陰影。
奚郁忍住暈眩,手肘驟然側擊。
“嘩啦”一聲脆響,他跟随着破裂的聲音倒在地上,“呵”地輕笑一聲,抄起手邊的銳物就要迎上逼近的陰影——
“啊——!”
一聲突兀的尖叫驟然炸響,奚郁猛地一激靈,意識清醒了些許。
頭暈、惡心、反胃接踵而來,随後最為清晰的感受是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他模糊的視線裏滿眼鮮紅,四周滿是噴濺狀的血跡和長長的巴掌印,還有很多不知名的怪異血痕,混亂地在視線裏晃動着。
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了一張怪異的大嘴上,這張嘴朝着他猙獰地張合着,不斷重複着兩個字。
——快逃!
奚郁驟然回過神,下意識地想要動彈,卻發現自己被綁縛在一張冰冷的鐵床上。
握緊的掌心一陣尖銳的刺痛,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裏正攥着一塊尖銳的碎玻璃,鮮血淋漓。
疼痛帶給他刺激和清醒,他也終于看清了這間房間內部的真實情況。
滿是暗紅污漬的房間裏擺放着一張張鐵床,他隔壁的鐵床上綁着一只奇怪的生物,這個生物有着人形的輪廓,但是肢體怪異,頭上垂着兩條長耳,身上稀稀落落地長了許多白毛,手腳都變成了怪異的爪子。
那是失蹤的陳姐。
雖然陳姐的外貌變得很是怪異,但奚郁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一片模糊龐大的陰影站在鐵床邊,發出一陣興奮的孩童笑聲,正拽着生物的長耳朵用力拉扯,直将那柔軟的耳朵拉扯成透明泛紅的凄慘模樣。
那生物整個幾乎都被提着耳朵拽起來,卻又被綁在鐵床上動彈不得,正張着怪異變形的嘴慘叫。
趁着那陰影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奚郁握着碎玻璃極力去磨割身上綁着的尼龍帶。
這麽一動,他才發現身上綁得亂七八糟的尼龍帶根本不算很緊,他用力一掙,便把捆在手臂上的尼龍帶扣子給掙開了。
似是注意到了奚郁這邊的動靜,那團模糊的陰影尖嘯一聲,反而更為拽緊了手裏的長耳朵。
那聲音極為難聽,模糊而混雜,像是帶着許多奇怪回音的童聲隔着水幕在尖叫。
生物被拽得頭臉都變形了,絲絲血跡順着被生生拽裂的皮肉滲出,汩汩流下。
眼見着奚郁就要脫困,陰影終于松開了那雙可憐的長耳朵,從身體歪七扭八地伸出了無數只細瘦的手,朝着奚郁抓來。
奚郁趕在陰影逼近的前一秒掙脫尼龍繩,抄着碎玻璃迅捷而起,朝着陰影就是一劃。
碎玻璃穿過陰影揮舞的小手和龐大的身體,卻像是穿過了空氣,根本沒有傷到它半分。
奚郁忍耐地啧了一聲,不得不向後翻滾,利落地擰身翻下了床。
那些細瘦的手撲空,“噼裏啪啦”地砸在了鐵床上,聽聲音便覺得骨頭發疼。
奚郁試探幾回,甚至冒險用手臂挨了小手一下。
很好,他碰不到這個東西,但這個東西卻能對他們造成殺傷力。
那還打什麽,根本沒得打。
奚郁将手中的碎玻璃朝着龐大陰影一擲,轉身就往外沖。
床上的不明生物竟也自己掙脫了尼龍繩,從床上滾落到地上蠕動掙紮着,撲騰着手含糊地嚷着:“快……逃……找保安,狗……快逃……”
給小天使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