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直播賺到的錢還剩下一些，蘇醉都讓小河拿去捐了，當然捐贈的對象都是蘇醉審查過确定是急需幫助的人。之所以讓小河去做，也算幫它積攢功德。以後，她若離開了，這些功德也能護佑小河餘生順遂。

小河對此并不知情，只當是大佬人美心善，它是老老實實的操作員小弟罷了。

一下午很快就過去，小工具人兢兢業業把破敗的小閣樓打掃一新，牆壁雪白得如同剛粉刷過一般，屋裏通着清爽的風，牆壁上的黴斑都處理得幹幹淨淨，屋子裏也沒了黴味兒。就連在廚房的果蔬都切得整整齊齊。晚飯都不用小河操心了。

兩只工具人被蘇醉收好，用過晚飯後，手機充電，小河進去符內空間休息，蘇醉躺在床上睡覺。屋外有結界守護。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穩妥。

午夜時分，睡在床上的人眉頭微蹙，身體掙紮着想動彈一下卻絲毫沒有反應，似乎被困在了夢靥中。

滔天的洪水從四面八方襲來，巨大的浪花甚至蓋過山脊。家畜、人、房屋甚至是山脈都在一瞬間被淹沒被沖散，連哀號聲都沒機會發出來。入耳的皆是震耳欲聾的滾滾水聲。但那些被吞噬的生靈無一不在蘇醉的心頭狠狠地刺下一刀。

蘇醉站在萬山之巅，垂目看着眼前的世界在一點點的崩毀，任憑洪水肆虐她卻仿佛被定住一般無動于衷。

她是想動的，但她的手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捆住了，根本無法動彈，連最基本的指訣都掐不出來。風吹着她的衣擺、撩動她的發梢讓她看起來像冷眼睥睨世間的美豔妖物。

周遭傳來低聲地咒罵聲，罵她為什麽不出手？明明只要她出手就可以拯救蒼生！罵她沒良心，被供養卻從不回報！罵她徒有虛名，什麽小祖宗明明就是個禍害！

越是這樣，蘇醉越想掙脫束縛，她要證明自己不是他們口中說的那種人，她是心系蒼生的，她也憐憫每一個生靈，此時她的心內也如同他們一樣百感交集、千瘡百孔。可她就是做不到。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蘇醉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閉上眼睛假裝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她自欺欺人地想閉上眼睛災難就不存在了！一切災難都會消失！又或者她死去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突然，蘇醉的肩膀一沉，一雙手緊緊地扣住她的雙肩，一道冰冷的聲音帶着怒意在耳邊響起，“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

是誰？沒等蘇醉睜開眼睛去看對方是誰，胸口被人猛地推了一把，重心不穩，她一個趔趄向後栽倒，跌入了洶湧的洪水之中。

“啊！”窒息感的壓迫下，蘇醉憋在嗓子裏的怒氣終于發洩了出來，緊接着她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還在那間小閣樓裏，一切都是一場夢。

還好，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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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噩夢，驚魂未定，蘇醉還喘着粗氣，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吓得她一激靈。側頭看去發現竟然是小河蹲在她的床邊，兩只半透明的手握着她的手掌，擔心都快從眼睛裏溢出來了。它胸口那朵血蓮花緊張地蜷縮在一起。

“大佬，你還好嗎？”小河見蘇醉轉醒，忙問道。

它忘了蘇醉還沒回過神，甫一出聲吓了蘇醉一跳，被它握住的手掌倏地握緊，肉眼可見靈體的手都被捏到變形。小河連忙壓低聲音盡量讓蘇醉放松，“是我，我是小河。別怕，我在這兒。”

聲音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邊說它還邊輕輕拍打蘇醉的手背，安撫她的情緒，看起來非常可靠且充滿了安全感。

“你怎麽……”蘇醉依然警惕地看着小河，真不怪她，小河頂着一腦袋的泡沫，披着寬松的睡袍，左肩的睡袍還有些歪斜，睡袍底下圓潤的肩膀随時呼之欲出。

“剛才你喊得好大聲，好吓人！”小河解釋道，它本來想說你喊得那麽慘我很難袖手旁觀，但總得給大佬點面子不是。

就在剛才，小河本來在自己的小空間洗着泡泡浴，聽着流行歌曲，溫馨的氛圍突然被一聲凄厲的慘叫聲打破。

叫聲太過凄厲，吓得小河差點從浴缸裏跳出來，聽聲音就知道是蘇醉。

蘇醉除了人美之外聲音也具有很強的辨識度，冷清中有點奶味兒，奶味兒中帶着點霸道。小河可不敢當着蘇醉的面這麽說，但它心裏已經給蘇醉定義好了，蘇大佬就是一個奶裏奶氣的霸道禦姐。

大半夜的，蘇大佬突然發出慘叫聲莫不是出了什麽事？小河來不及多想，扯上浴袍随便裹在身上就沖出了符內空間。彼時，蘇醉還在夢靥中，表情痛苦地在床上掙紮着。最恐怖的是她本來平放在床邊的手突然彈跳起來仿佛被什麽支配了一般朝着自己的咽喉處招呼。

小河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能讓蘇醉傷害到自己，它想都沒想就一把握住了蘇醉的手，還不停地喊着蘇醉的名字，“蘇醉！你醒醒，你做惡夢了！你醒醒！啊~好痛！”蘇醉的手上散發出極具攻擊性的靈氣。

物理傷害不會痛，但蘇醉帶來的可不是物理傷害，它的手仿佛架在火上燒一般，小河疼得心都直哆嗦，饒是如此它也沒松開蘇醉的手，直到蘇醉平安醒來。

小河解釋的功夫，蘇醉已經徹底清醒了，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心底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很奇妙、很溫暖。

她曾是強大的玄師，事跡被一代代傳唱最終成為傳說。強大讓她孤獨，沒人敢對她不恭敬，也不會有人不自量力到以為可以守護她。

此刻，蘇醉有一種被守護的感覺，原來無論一個人有多強大她都希望被守護。

“對不起。”看到小河被捏到變形的手掌，蘇醉立即松開手。等小河的手掌徹底暴露在空氣中，蘇醉才發現它居然受到了靈氣的攻擊，應該是自己在噩夢中下意識輸出的防禦靈氣弄傷了小河。

“沒事兒，沒事兒。這……”小河本想撓撓頭打個哈哈把這事兒過了，沒想到下一秒它的手就被一雙溫柔、纖細的手掌包裹住。

溫柔的治愈靈氣暖烘烘的，變形的手掌緩緩地恢複成原狀，刺痛的灼燒感也逐漸消失，取代的是溫暖的柔軟觸感。

蘇醉松開手，小河展示了一下被治愈後的手掌握拳再張開再握拳完好無損，它沒心沒肺地笑道，“你看，我說沒事兒吧？就算有什麽大佬也會治好我的！畢竟我是大佬罩着的麽~”

說一點都不怕是假的，被靈氣攻擊的時候小河有一種要被捏碎了的感覺，當時來不及想，蘇醉的狀況比較嚴重，只是現在有點後怕。萬一蘇醉沒有醒過來，靈氣再重點它可能就小命不保了。

蘇醉并沒有被逗笑，她緊了緊掌心，對小河鄭重道，“以後在遇到這種事情就躲得遠遠的，先保護好自己。”

小河摳着手指頭，蘇醉說的沒錯，就算她真的出了什麽事憑她的本事也能自己度過難關，自己這種連記憶都沒有的生魂，連菜都切不明白的廢物只能是累贅。

它委屈地扁起嘴巴，“我是沒什麽本事，哎呀~我就是沒用麽，但我也想幫一點忙，哪怕一點點。”它舉起手，拇指和食指之間幾乎要貼在一起，中間的那條縫兒要不是蘇醉眼力夠好真的差點就看不見。

只有那麽一點點的力量還想要守護她……蘇醉的眸光柔和下來，伸出手指戳了戳小河頭頂的白色泡泡，“要不要去洗了？”

“哦！哎呀~我都忘了！”小河忘了自己頭頂亂糟糟的白色泡沫，身上還只披着一件睡袍，睡袍還七擰八歪的，糗大了！它慌忙跑回到符內空間。

蘇醉看了眼挂在床邊上的符紙，抿了抿唇到底沒忍住，唇角一勾笑出聲來。這麽一折騰她也沒了睡意，索性下床推開窗，手肘撐着窗臺，仰着頭去看夜空。

外面的世界依然是狂風暴雨，唯獨這一片天地寧靜得仿佛是世外桃源。蘇醉擡手在空中輕輕一撥，那本來籠罩在城市上空的烏雲瞬間散開，結界上立即呈現出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小河再次出現在屋裏時已經換上了一身運動服，上衣的拉鏈都拉到頂，剛才那睡袍要掉不掉的太羞恥了。還好大佬處變不驚，要是大佬調侃它，它都沒臉見人了。

“大佬，你看什麽呢？”小河湊到窗前，循着蘇醉的目光擡頭看向天空，那一顆顆閃爍着光芒的星子仿佛被放大了一般，給它一種伸手可及的錯覺。又或者這一刻它變成了巨人，身處在群星之間？

“哇~！太美了！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星空！”小河由衷地感嘆道。

“我也是，”蘇醉附和。她以前觀星是為了觀星象、預測吉兇，那是她身為玄師的工作。現在，她第一次以一個普通人的視角單純地欣賞星空。

原來，星空是那麽美，怪不得人們喜歡對着流星許願，沒有什麽是将美好的願望寄托在美好而短暫的絢爛中更凄美動人的了。

“哇！有流星！大佬，你快許願，快許願！”小河指着天空中掃過的一段掃帚尾，趕忙雙手合十趁着流星還沒有劃走許下願望。

“對着流星許願這種傳說并不是真的。”蘇醉道。

許完願望的小河放下雙手，無奈道，“大佬，不要這麽認真，生活呢是需要一些儀式感的，不然多無聊啊！你剛才許願沒有？一定沒有，沒關系，我幫你再蹲一顆流星。今天的天空能見度好高啊！星星都變得好好看。一會兒肯定還會有流星經過，大佬一會兒你一定要許願，真的很靈！”

“嗯。”蘇醉沒有争辯，彎起唇角和小河一起看着頭頂的星空。

她許願了，就在剛剛，原來她也像普通人一樣愚蠢，但這種愚蠢讓她的生命靈動了起來，讓她感覺到了快樂。原來快樂是如此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