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醇
阿醇
因為睡前做了劇烈運動，謝醇此時的腳步有點虛，他走到一半就不得不扶一會兒牆，再邁着發軟的腳步去找沈謂楓的身影。
從書房到客廳，謝醇走過兩個樓梯轉角，沒有一個傭人來扶他。
那些人大多是向他投以審視的目光，還有的面露同情，甚至……嫉妒和不滿也在他們的臉上留下過一瞬的剪影。
謝醇忽略掉這些，愣是走到了客廳。
沈謂楓在餐廳裏。
時隔多年，謝醇又在廚房看見了沈謂楓，不過這一回他們的身份完全倒置了。
現在那個寄人籬下的，是謝醇。
“嗯？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不叫傭人下來找我？”沈謂楓眼角的餘光瞥見他，擡手關了火，從廚房裏出來。
他上下打量過謝醇，指尖捏着謝醇的襯衫領子摩挲，眼底燃起笑意，“怎麽把這件衣服穿下來了？”
“……因為喜歡……”謝醇仰頭望着他的眼睛，開口回答。
戲谑和玩味在沈謂楓的臉上才露了個頭，謝醇又補充了一句，“迷疊香的味道，和你的味道很像。”
“……小兔子，”沈謂楓輕輕吸了一口氣，指尖滑入襯衫領口，大拇指撫摸着謝醇的喉結，嗓音低啞得像要冒火，“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主人。”謝醇垂下眼簾，身體因為沈謂楓的輕撫微微顫抖。
好像一只可憐的兔子。
沈謂楓抿直了唇角，又開始心癢癢謝醇的兔耳朵和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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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念起來的一瞬間，沈謂楓松開了謝醇，只是低頭親了親他就收了手，沒有繼續下去。
雞湯倒出來之後，沈謂楓帶他去找了套衣服睡意穿上，然後他就被安置在餐桌旁喝雞湯了。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沈謂楓往雞湯裏放材料，謝醇是不會相信手裏這碗雞湯是出自沈謂楓之手的。
以前……沈謂楓是從來不會下廚的，盡管後面他們的關系好到同喝一杯奶茶，謝醇也沒能成功把沈謂楓勸進廚房一次。
如今……沈謂楓說他失憶了，居然會下廚給一個無足輕重的情人炖雞湯……
那……第一個值得沈謂楓下廚的人是誰？
謝醇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個問題。
這讓他有些在意。
于是他問沈謂楓，“你會給其他人炖雞湯嗎？”
他根本不知道，他問這句話的時候，眼裏的渴求有多麽明顯。
沈謂楓第一次逃離了謝醇的注視，語氣還是那樣的漫不經心，“不是所有人都是小兔子，我也沒有那麽閑。”
他沒有明說，回答卻讓謝醇覺得舒服。
淺淡的笑在他唇角綻開，謝醇刻意壓了壓，低頭喝湯。
就是這樣一個笑，令沈謂楓不可遏制地想起從前。
第一次見到謝醇的時候，沈謂楓很要風度的只穿了一件高領內搭，外面一件呢子大衣，連腳脖子也要露出來一截，那個時候的他管這叫時尚。
年少的他驕傲得很，盡管是被掃地出門，他也要體體面面的，不能有失自己的身份。
在高鐵上待了一整天，沈謂楓下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打了霜的茄子，厭厭的。
因此他對誰都擺着一副臭臉。
更是不尊重地聽完了謝醇簡單的自我介紹，甚至沒有一句回話，不禮貌得很。
許是他還抱着大少爺心态，與謝醇諷刺他的那句王子呼應了起來。
當着謝醇的面，他立下誓言，仿佛要讓謝醇當一個見證人似的。
即使他知道，那時候謝醇看他像只小醜。
沈謂楓是一直都有自己那份傲骨在的，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在沈家長大的繼承人，但這并不意味着他不識時務、不分好歹，覺得別人對自己的好是理所當然。
他很有寄人籬下的準則，一來是他自己的一些情結，二來是他和謝醇不熟。
至于後來熟絡起來，好到不分你我的程度……那是後話了。
沈謂楓在謝醇的小房子裏過完了一整個初中，三年裏，謝醇不止一次提出讓他學習廚藝，将來好養活自己。
不過沈謂楓明面上是一次也沒有答應，背地裏卻偷偷去炸別人家的廚房。
等他學成，那位教他的師父大手一揮，送了他一個燙金招牌——破壞大師。
那大塊的東西一出，整個店裏的學徒都朝他投來呆滞的目光，順帶豎起一個大拇指。
沈謂楓自然沒有把那塊招牌帶回去，找了個合眼緣的家夥送了他就從店裏走人了。
只是，他學好的這份手藝還沒來得及讓謝醇嘗嘗，他就被一些瑣事絆住了腳。
從此離開謝醇，也離開自己。
好在……現在的沈謂楓有足夠的價值，才讓謝醇再來到他的面前。
不過……現在的謝醇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小兔子……”沈謂楓想到這裏，支着下颌看謝醇，幾個字在唇齒間輾轉片刻吐出來，“你的名字叫什麽？”
“……我……我叫謝醇。”小兔子擡眸望着他，飽滿的紅唇上沾着一點湯汁，謝醇伸出舌頭卷去，回答他的樣子乖巧得很。
“謝醇……很好聽的名字，以後我叫你什麽好呢？”沈謂楓嘴邊輕輕過了一遍他的名字，随即問他。
謝醇沒料到他會有這麽一問，眼瞳裏閃過片刻不解，他放下碗，試探着道：“叫我阿醇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阿醇。”
這個謝醇想要的稱呼，沈謂楓毫不意外。
他眼睛裏漫出笑意來，點亮了整張臉，沒有邪氣，是很悅目的一張聖潔臉龐。
心跳聲一下一下地沖擊着謝醇的胸膛，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以前，手心一緊，他的指甲嵌進掌心，痛楚使他回神。
他紅着臉應了聲。
心裏想的卻是，沈謂楓這張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會騙人。只要沈謂楓有意收斂，他就會被這聖潔的外表迷惑。
從前是，現在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