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精神內耗
精神內耗
謝醇的那些猜想就像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劍，只要沒有确認就随時有掉下來的風險。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将手邊的毯子抓得纏成一團，這是他思考的時候會做出來的事情。當手裏有東西抓着時，他能更好地保持冷靜和清醒。
如果沒有東西，他的指甲經常會把掌心刺破，留下痕跡。
不過這幾個月沒有過了，他會定期修剪指甲。
為了這個任務，為了成為無瑕的兔子。
兔子……想到這個，謝醇呼出一口氣來，擡眼看着在一團霧氣中徐徐走出的人，呆呆的樣子和兔子的可愛如出一轍。
沈謂楓沒忍住捏了捏他的臉，俯下身子親了親他的臉頰，“阿醇先睡吧，我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要去一趟書房，可能要忙到很晚了。”
“……唔。”謝醇仰頭望着他，沒說話，可是他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不要你走的訊息。
啧……不舍得抛下這樣的謝醇。
沈謂楓內心天人交戰了會兒，随即繳械投降了，“不想睡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書房。”
妥協的話讓床上的人眼前一亮，謝醇立刻下床穿好了鞋子，然後乖乖地牽住了沈謂楓的手。
第二次和沈謂楓來到書房，謝醇已然輕車熟路，無需沈謂楓招呼，他就找到了上次的椅子，然後他就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自覺坐到椅子上去了。
不多時，沈謂楓當着他的面開始開會。
謝醇表面上是在認真看書，實際上是仔細在聽會議的內容。
如果沈謂楓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那麽私生活上配自己做戲就算了，有關公司機密的會議也毫不避諱地讓他旁聽，這就有點不符合沈謂楓對工作的态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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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這樣的想法，謝醇聽完了一整個會議，提煉出來的重點是：沈氏最近準備收購一家做蛋糕的公司，并将公司重新選址安排人去做蛋糕公司的總裁。
除此之外，蛋糕公司推出來的新産品也由沈氏旗下的公司進行合作設計、制作、宣傳。
其中，小到合作廠商的名字，大到整個公司的運作，謝醇都聽到了。
這不是什麽小事情，沈謂楓卻這麽放心地讓自己在旁邊聽，是相信自己所表現出來的人設的吧？
亦或者……沈謂楓有足夠的自信壓制住一切意外的發生？
盡管試探的偏向結果已經出來了，但是謝醇依舊忍不住多想。這些像謎一樣的猜測如果得不到解答，他很可能會陷入無止境的精神內耗中。
他越是這麽想，腦袋就越是混亂，越是一絲睡意都無，連翻書的動作都停止了。
時間接近淩晨三點的時候，沈謂楓的視頻會議終于結束了，他側目看一眼謝醇，薄唇微抿，話裏聽不出情緒的起伏，“走吧，回房間了。”
“嗯……”謝醇自知現在狀态不對，也沒再多說些什麽，放好書就跟着沈謂楓回到房間裏去了。
夜色如墨一般鋪開，窗邊瀉下來一片靜谧的月光，一切都安靜極了，很像謝醇以待在家族大院裏的時候，偌大的地方只有寥寥幾個人，他還幾乎都不怎麽熟悉。
心頭微動，謝醇走得快了幾步，牽住了沈謂楓的手。
溫熱的感觸落在指尖上，沈謂楓握緊了，二人無言，一路進了房間随即躺下。
擁抱着睡下時，沈謂楓突然聽見懷裏的人低聲問了他一句，“沈謂楓，你以前也是這麽對他們的嗎？”
“什麽？”沈謂楓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這個簡短的問句才問出去，謝醇就搖頭不要聽他的答案了。
“沒什麽，睡吧，晚安。”他輕輕擡頭，吻了一下沈謂楓的下巴，閉上了眼睛。
他想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到直接去問沈謂楓這樣的蠢辦法。
明明不是第一次做任務，為什麽以前的任務他能保持絕對的警惕，擁有清晰的判斷，到了沈謂楓這裏他卻像是把那些所學的東西全都抛棄了……
謝醇想得太多，就算睡着了也是皺着眉頭的，像是連夢境也不太安穩似的。
事實上謝醇确實夢到了一些讓他覺得不适的場景，那是他和沈謂楓旅行回來之後的事。
沈家出事，沈謂楓得到消息的時候整個沈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沈謂楓的父母在海上遭遇海難，突然去世，遺囑上寫着所有財産盡數由沈謂楓繼承。
沈謂楓什麽都不知道，就突然被沈家的人接了回去，時間倉促到謝醇都沒來得及和他說一聲再見。
八月份的天，陽光很耀眼，高鐵上，謝醇身邊那個座位空了，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炫目的金色總讓他想起那個離開的人。
明知道這場旅行之後他們就會分別，謝醇卻希望這樣的離別可以稍微正式一點。
趴在座椅上，謝醇被這惹眼的陽光刺得眼睛想流淚。
“……還沒有見到今天下午的彩虹呢……沈謂楓……”
他呢喃着，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說給走了的人聽。
但是無人知曉他的內心，頂着驕陽出站之後，他被一通電話叫回家族的大院，等待他的，是族長的家規。
那是謝醇第一次接受懲罰，他在大院裏足足待了四個月，這四個月磨平了他所有的幻想和期待。大院裏和他一樣的人沒幾個，但那些人也是因為犯錯才過來的。
四個月之後，謝醇錯過了大學的入學時間，于是他成為了家族裏年紀最小的任務執行者，身為新手，謝醇犯過很多錯，前幾年幾乎是每執行一次任務就要去一次大院。
後來，謝醇學聰明了，就再也沒到那裏去過，漸漸成為了暗鋒。
年少的悸動是別人的一手安排，就連謝醇這個人也是按照別人的意願活着的，謝醇，只有這個名字是他自己的。
阿醇……阿醇……
一片孤寂之中，有人在呼喚他，很輕很溫柔……
好想看看……是誰？
“阿醇……阿醇！醒醒！”
好熟悉的聲音，是沈謂楓……
意識清醒過來了，謝醇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一片金色。
“沈謂楓……”他輕喚了一聲，便得到了沈謂楓的應答。
男人抱着他，輕輕吻他的唇，安撫道：“我在這裏，別怕。”
謝醇靠着他，理智漸漸回籠，當他們一起洗漱好之後，沈謂楓卻決定帶他一起去公司了。
理由是：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