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特殊的真相
特殊的真相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話，這個夜晚，謝醇夢到了那個令他遺憾的夏天。
灼熱褪去之後，夜幕降臨。
雁城的最後一個夜晚，瓊玉山的山頂，謝醇支起帳篷，沈謂楓架好了天文望遠鏡。
他們一起等待着一場流星雨的降臨。
年少的謝醇知道，旅行之後沈謂楓就會和他分開，但他還是希望這個分離可以正式一些。
至少……有流星、有彩虹……
這樣，他無疾而終的暗戀也會顯得浪漫很多。
“阿醇！我準備好了！”
伴随帶着些許涼意的風，微沉的嗓音響起，沈謂楓湊到他跟前來。
謝醇看着他，眼裏也不由自主地漫出笑意。
輕輕點頭，二人結伴坐在了帳篷的旁邊。
因為今晚有風，這一片又全是樹，他們沒有點火，只拿了一盞燈用做照明的工具。
月亮在今夜藏進了雲層，只靠着星星的光未免有些太暗了。
謝醇把燈調亮了些，一手接過沈謂楓遞過來的堅果零嘴，視線落在這片遍布在天幕的星星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目光灼熱滾燙。
Advertisement
偶爾有那麽一瞬間，謝醇眼角的餘光觸碰到那片熱意，一觸即分。
他猜，沈謂楓應該是在期待接下來的流星雨。
深呼吸一口，謝醇組織了一下語言，很想在此時說些什麽，但一件外套抖落在肩上，令他閉上了嘴巴。
“山頂有點冷，別着涼了。”
沈謂楓說完松開手，挨着他坐下。
就像是無心之舉，他做完就低頭打開了手機，卻攪亂了謝醇的心。
思緒紛亂之間，沈謂楓忽然站了起來，高興地喊他，“阿醇！流星雨要來了！”
“……嗯……”謝醇慌忙扯出一個笑，抓緊了衣領，被沈謂楓推着湊到了望遠鏡面前。
流星劃過天空的瞬間，美得像千萬朵花在夜空盛放、點燃、凋零。
比他看過的最盛大的煙花還要讓人感到震撼。
“阿醇，可以許願了。”
呆愣時，沈謂楓在身邊提醒他。
閉上眼的幾秒鐘裏，謝醇錯過了一雙含情望着他的眼睛。
我想要，和沈謂楓在一起。
我喜歡他。
願望許下，謝醇的心口發燙，他不敢去看沈謂楓，只催着沈謂楓也趕緊去許願。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這個願望的代價太大，還沒等沈謂楓許願，流星雨就停了。
絢麗的煙火消失，那盞燈不知為何也熄滅了。
全世界，謝醇只看得到那雙金色的眼睛，耳邊是震如擂鼓的心跳。
嘴唇微動，他将滿腔歡喜宣之于口，“沈謂楓，我喜歡你。”
這句喜歡才說出來，場景就突然變了。
畫面一轉，他跪在家族的祠堂裏。
族長謝奕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謝醇，短短三年，你不會就喜歡上那個人了吧？”
“……”謝醇低着頭，跪得很規矩，聞言只是保持沉默。
他不說話，在謝奕那裏就相當于默認。
笑聲又一次落在耳畔，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謝醇擡頭看他，面無表情。
“我早該想到的。”謝奕喃喃地自言自語。
光線昏暗的祠堂裏，謝醇望着他，覺得此刻的謝奕有點瘋了。
謝奕情緒失控。
這在謝醇的記憶裏幾乎沒有出現過。
但是，這件事令謝奕陷入瘋狂。
僅僅因為謝醇喜歡沈謂楓。
“你為什麽笑？你和沈氏有什麽關系？”謝醇還是跪着，目光卻不再躲着他，反而像逼問似的看得謝奕神色一頓。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了。不過……我本以為你們只是會成為朋友，沒想到你會有那樣的想法。”謝奕擺手不肯提他的過去，眼底的瘋狂褪去，眸光也漸漸變得平靜。
“你知道嗎？大院裏有很多孩子，他們和沈謂楓年紀相仿，符合沈謂楓交友的标準，甚至可以讓沈謂楓繼續做他的王子。”
“可是我偏偏選擇了你，謝醇。你明明沒有一個地方與沈謂楓的調性契合，我還是讓沈謂楓住到了你那裏。”
“你知道為什麽嗎？”
謝奕蹲下來與他對視，眼裏是如父親一般慈愛的目光。
分明是溫和的，卻讓謝醇背後發寒。
直覺告訴謝醇，謝奕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會是自己想聽的，但是他還是想知道那一點真相。
那點使他成為特殊的真相。
指甲陷入掌心，疼痛令他保持原有的鎮定，他目不斜視地直面謝奕，“我不知道。”
“那我來告訴你。”
謝奕站起來，坐到椅子上，将真相告訴了謝醇。
三歲那年，謝醇被父母抛棄，來到謝奕身邊。
從小就可愛的謝醇不怕生，卻沒有一個朋友，這都是謝奕的手筆。
在大院裏長大的孩子都會有一本屬于自己的檔案，裏面記錄了所有有關自己的事。
這些東西全部保存在謝奕手裏。
通過觀察、實驗，謝奕發現謝醇在和同伴進行交往的時候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能找到調解辦法。
一開始他還會找人幫忙，後來他不僅可以獨自處理，還能幫別人出謀劃策。
于是謝奕找人訓練了謝醇這一點。
謝醇學會察言觀色，學會收斂自己，悄無聲息地變成另一個模樣，也學會在各種性格的人之間展開自己的交際，擴大自己的圈子。
很快，謝醇憑借他的能力在初中一躍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達到了謝奕想要的效果。
同時，獨立能力強的謝醇在十歲之後就被安排到了大院外面生活。
最初，謝奕有安排人和謝醇一起住，三年後，謝醇開始獨居，學會各種獨居技能。
直到沈謂楓出現之前，謝醇的情況都在謝奕的預估範圍內。
謝奕刻意安排着謝醇身邊的人，并不讓他們和謝醇特別親近，因此即便謝醇成為了學校紅人，他也沒有什麽朋友。
遭受過屢次友情維持失敗的事，謝醇和謝奕想要的一樣，不再主動接觸誰，距離感三個字成為了其他人從他身上得到的最大感受。
最佳的效果，最好的時機，謝奕算準了，把沈謂楓送了過來。
從沈氏出來的王子，過慣了好日子，自然需要一點現實煙火的調劑。
有關沈謂楓，謝奕也有一份資料。
他知道沈謂楓是個叛逆少爺，中二的少年有自己的驕傲，或許一開始不會被謝醇這樣的平凡人吸引。
但是謝醇有的是辦法接觸沈謂楓——一個突如其來闖如他平靜生活的同齡少爺。
謝醇一定會對沈謂楓好奇，只要好奇，就會接近，只要謝醇接近，那麽他們一定會成為朋友。
這是謝奕一開始預測的方向。
但是一切在謝醇帶着沈謂楓逃跑的那一刻變得不同了。
未曾料想到的結果，謝醇變得有些不受控制。
“你不該喜歡上沈謂楓的，謝醇。”最終，謝奕嘆了一口氣，像是拿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沒有辦法。
語氣是無奈的，但警告意味明顯。
真相血淋淋的，特殊也都是一早安排好的。
謝醇，不過是按照別人的規劃一直活着而已，他根本就是住在籠子裏，在謝奕的法則下去做事，成為謝奕想要的樣子。
就連他以為的心動，似乎也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