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失敗
Chapter.1 失敗
道路兩旁綠樹成蔭,燦爛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地上印下斑駁的光影。
街邊停着一輛黑色林肯,偶爾有一兩個行人從人行道上走過。
看似平凡的一天。
唯有那兩個站在林肯車前的黑衣保镖略微違和。
遠處,一個小男孩抱着一個只比網球大不了多少的籃球玩具蹦蹦跳跳地跑來,他身後跟着一個婦人,那婦人不斷地大聲提醒着:“慢點跑,看着路!小心摔跤!球拿穩,可別丢了!”
周圍的路人都聽到了,只有小男孩依然不管不顧地沿着人行道繼續跑着,把那些話全當了耳邊風。
正跑到林肯邊上,他抱着玩具球的小手一滑,玩具球不慎掉落到地上,順勢一滾,便滾到了車底。
他轉身邁着急切的小步子要撿球,卻被兩個保镖攔了下來。
小男孩仰頭看着兩個身材高大健壯的保镖,回頭向身後的婦人求助:“媽媽,我的球!”
婦人快步走過來,略帶責備地看了看小男孩:“不是叫你要拿好嗎?”
說完,她牽着小男孩的手,扭頭對兩個保镖客氣道:“兩位大哥不好意思,能讓我把球撿回來嗎?”
那兩個保镖格外不近人情:“任何人都不準靠近。”
其中一個更是厲聲道:“趕緊走!”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她也不想惹麻煩,便蹲下身輕言細語地勸着:“那個球咱們不要了,回去再給你買一個新的好不好?”
小男孩一聽,不依了:“不好不好,我就要那個,那個是我的。”
“聽話,我們一會兒就買一個。”婦人拉着小男孩的手微微用力,要把他拉走。
小孩子哪裏會想這麽多,他一心只要自己的小籃球,使着全身的勁兒賴皮不肯走。
婦人用力拖了兩下子,他便哇哇大哭起來。
哭聲驚天動地,引來了路人的紛紛側目。
無可奈何,婦人只好再一次向保镖懇求:“小孩子不懂事,我們只是想撿個玩具,還勞煩兩位大哥幫忙撿一下吧,我們都不會靠近的。”
兩個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片刻,終于有一個彎下腰幫這母子倆找車底下的球,另一個則負責看住他們。
一時間,兩個保镖的注意力都從車上轉移了。
絕妙的機會。
就在這一兩分鐘內,一個打扮時尚的年輕男子騎着單車從林肯的另一側迅速掠過,眨眼之間,将手上小得幾乎看不見的追蹤器牢固地黏在了車尾。
拐進一條小巷,男子跨坐在單車上,單腳放在地上作為支撐摘掉了頭上的棒球帽。
“追蹤器安放成功。”
他的四周空空如也,右耳裏放上一個隐形耳麥。
這句話通過耳麥,傳到了還站在林肯車旁的婦人耳朵裏。
婦人不動聲色地等着保镖将玩具球撿回來,滿臉感激地一連說了好幾聲謝謝,再将球塞進了哭成大花臉的小男孩懷裏,牽着他的手,慢慢走遠。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街道上恢複了平靜。
對面的大樓上,另一名年輕男子正拿着望遠鏡,密切監視着林肯車周圍的一舉一動。
幾個小時之後,有個身穿深色大衣的男人從林肯那一側的大樓內出來,一個保镖為他打開了後座車門,等他先上車,兩個保镖一個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另一個也坐進了後排。
仍拿着望遠鏡的男子微揚嘴角:“目标已上車。”
“收到。”
“收到。”
耳機裏傳來兩個人的回應。
林肯緩緩駛出,經過前方五百米處的小路口時,一輛不起眼的銀色豐田從拐角處探出頭來,跟了上去。
豐田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适當距離,借着其他車輛的掩護跟着林肯在城市裏穿梭。
不久,林肯來到了城市邊緣,再往前,就是車輛稀少的盤山公路,不宜跟進。
“沒有異常,非言,交給你了。”
豐田拐上了另外一條路。
盤山公路的一個岔道口上,停着一輛重型卡車,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正盯着屏幕上正在移動的小紅點:“收到。”
他像一只潛伏的獵豹,隐藏在草堆深處,屏息以待。
只等獵物進入他的攻擊範圍,然後,一擊致命。
小紅點朝着林非言所在的方位移動,距離還很遠,但他依然專注地盯着屏幕,沒有半分懈怠。
他要确保萬無一失。
任何一個微小的異常反應,都有可能導致任務失敗。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林非言沉默地看着那輛車在彎道極多的盤山公路上行駛,直至還有一兩公裏的距離。
點火,發動引擎。
眼見那紅點就要從他停靠的岔道口駛過,林非言踩下油門,開始加速。
精準地計算着時間和加速度,他要提速到有足夠的力量撞出去。
五。
四。
三。
二。
一。
嘭——
巨大的碰撞聲驚飛了林子裏的鳥兒,急剎車在公路上拖出兩道粗長的印記。
恰到好處。
卡車頭直直撞在了林肯的腰上,将林肯撞出了公路另一邊的護欄,一半懸在了山崖外面。
林肯搖搖欲墜,卻又剛好不致墜落,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卡車停穩,毫發無傷的林非言開門跳下來,拔出手/槍,走近那輛車身被撞得完全變形的林肯。
林肯內一片死寂。
被撞擊一側的車窗全碎了,林非言端着手/槍先查看了前排的狀況——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保镖受到的沖擊力最大,已經血肉模糊。
司機趴在方向盤上,頭上有血在不斷地向外冒,不知死活。
林非言在兩人的頭上各自補了一/槍,确認死亡。
向前兩步走到後排座位,林非言看到原本坐在後排的男人也已經失去了知覺,半張臉被鮮血染紅。
但是,只有一個人。
是那個保镖。
皺起眉頭,林非言收了手/槍,面色陰沉地狠踹了轎車一腳,讓林肯連人帶車一起滾下了山崖。
大地在震動,接二連三的撞擊聲盤桓不去。
最終,一聲振聾發聩的爆/炸聲結束了這一場混亂,山野重歸寧靜。
林非言背過身,沉聲對着耳麥道:“秦樾不在車上。”
*
聯調部,特別行動小組。
會議室裏坐着的六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怎麽回事?”
說話的中年人叫于堯,是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也就是林非言的頂頭上司。
沉默一陣之後,坐在林非言旁邊的孫修傑道:“我可以确定秦樾的确上車了。”
他正是用望遠鏡在大樓上監視的男子。
“我也可以肯定在上盤山公路之前秦樾沒有下車。”接着說話的是鄭子清,他跟了秦樾的林肯一路。
林非言接着把他在車上看到的情況如實彙報:“從跟蹤器的顯示來看,上了盤山公路之後那輛車沒有停過。”
裝扮成婦人的女子此時已經卸了妝,年輕了好幾歲,眼神也不再無辜善良,若不是五官輪廓依舊,根本看不出她就是路邊牽着小男孩的母親。
她和另外那個騎單車的男子都沒有說話。
于堯一拍桌子,怒道:“那他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又安靜下來。
誰也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這事着實奇怪,既然沒有遺漏環節,本應該在車上的人如何能憑空消失?
除非……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方向——內部出了問題。
沉默半響,于堯皺着眉頭揮手:“今天就到裏。”
衆人神色凝重地站起來,他又接道:“非言你留下,其他人先回去。”
站起來的林非言愣了一秒,再次坐了下來。
走在最後的孫修傑帶上門,隔音效果極好的會議室現在成為一個絕佳的保密場所。
于堯敲了敲桌子:“修傑和子清,你覺得誰有問題?”
林非言搖搖頭:“也有可能是在上盤山公路之後跳車了。”
“如果是這樣,就證明他收到了風聲。”于堯的眼神愈發淩厲,“這次行動只有我們六個人知曉,走漏了消息,我們六個人都難逃幹系。”
林非言繼續推測道:“還有一種可能,既然秦樾今天的行動路線和保镖安排都是從卧底那裏得來的,那麽這個卧底也未必可靠。”
“最好是這樣。”于堯向後靠到椅背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特別行動小組除于堯這個隊長以外,其餘五人全是精挑細選層層選拔出來的。
聯調部,全稱聯合調查組織部。
每年聯調部都會挑選一批先天條件優良的孤兒接受特殊訓練,以備選拔和候補。
選擇孤兒的原因很簡單,沒有親人,便少了一根舉足輕重的軟肋。
那個掉了球的小男孩,正是其中之一。
他是最近的新人中最聰明的,今天算是給了他一個歷練的機會,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任務。
這些接受過特殊訓練的人已經是一支精銳部隊,而現在組內的五人,更是精銳中拔尖的。
而于堯本人,是特別行動小組的創始人。
行動小組的存在是國家機密,直接受命于中央最高掌權人。
于堯說來只是一個行動小組的組長,卻是連上級部長都管不了的人物。
行動小組專門為政府秘密清除危害國家安全的毒瘤,因此也掌握了大量的政府機密,最怕的就是有成員被策反。
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小組成員選拔的第一項,便是要他們如臨地獄也守口如瓶。
這也是最難的一項。
槍法、格鬥、機械……這些都是可以通過不斷地練習加強的。
但不是每個人都擁有足夠強大的毅力。
這五人既已通過嚴酷的考核,後期又被不斷地強化,叛變幾率低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事事沒有絕對,即便是零點零零零零一,那也代表有可能。
“我相信不是他們。”林非言前面的話是客觀判斷,這句話卻是出于主觀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們幾個是一起長大的,多少有些感情。我也帶了你們幾年了,我也希望不是。”于堯拍了拍林非言的肩膀,“但是我還會細查這事,一旦确認,我不會手軟。”
“那秦樾……”
于堯站起來,慢慢地向前走了幾步,背對着林非言:“等了這麽久,就為了這麽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僞裝成一場車禍,省去後續不必要的麻煩。現在看來,倒是更麻煩了。”
他嘆氣,“秦樾就交給你吧,不用告訴其他人。不論你用什麽手段,給你三天時間,做得幹淨利落點。”
“是。”
于堯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向林非言:“非言,我們會這麽想,他們幾個也一樣會想到。目前為止你、修傑和子清的嫌疑最大。而這些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是因為只有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我最了解和最信任的就是你,千萬別讓我失望。”
*
秦樾,現任寰宇集團總裁。
寰宇集團在國內涉及的行業衆多,以第三産業為主,包括房地産業、餐飲業、金融業等,俨然已是一座龐大的經濟帝國。
能成長得如此龐大,單憑錢是做不到的。
自古以來官商勾結屢見不鮮,同寰宇站在一條船上的高官不在少數。
政府雖動過削減寰宇勢力的念頭,但一直都沒有真正動手。
一是考慮到牽涉人員多,範圍廣,牽一發而動全身,未免得不償失;二是寰宇提供了大量就業崗位,若是動了寰宇造成大量失業,會給社會增添許多不安定因素。
再者,寰宇在明面上每年都會花去上億資金做慈善,在民衆中的口碑是非常好的,政府若針對寰宇,輿論恐怕難以控制。
所以,錢多、權大并不是寰宇上了聯調部黑名單的直接原因。
最致命的一點是——寰宇在暗地裏走私軍火。
不僅如此,還大有要秘密研究新型武器的意思。
這就是政府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的了。
寰宇研發新型武器的苗頭出現在秦樾上任之後,此前寰宇從未出現過如此激進的做法。
聯調部就此斷定,秦樾是關鍵人物。
即使是治标不治本,這個人,也留不得。